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8、后记·归大唐记 ...
-
大唐大历十一年，扬州城。
此时距离当年席卷天下的安史浩劫结束已有十三年之久，天下大定，代宗励精图治，总算让在战乱之中元气大伤的国家缓了过来。政/治、经济、文化都在恢复之中，自然也恢复了之前因战乱一度中断的与大食的贸易，长安城的胡商再次多了起来。
与往常不同的是，原来日日热闹的四大商会门口，今日却罕见的冷清了起来。据商会内部人员的消息流传：商会有来自长歌的贵客前来，以及出海三年的未归的船队也在扬州靠岸了。
两件事赶巧发生在同一日，让商会的人忙的脚不沾地，一拨人去接待贵客，一拨人前去码头迎接、卸货。
商会接待处便只剩下一个掌柜并几个打杂的留守，掌柜百无聊赖，想着归来的商队带回的利润，撑起精神迎接寥寥无几的客人。待最后一位客人离去，他抻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这却快要午时，怎的还未归来......”
掌柜话音还未曾落，不知何时，商会门口已站了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这女孩手里拿着一串艳红的糖葫芦，穿着与扬州城内的小孩儿并无多大不同。但掌柜识人多年，从这小女孩的站姿、吃糖葫芦的动作、她歪着头看人的角度，还是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掌柜不由开口：“小姑娘，你家的阿耶阿娘何在？”
小女孩儿闻言抬头，冲他甜甜一笑，颊边出现两个深深的梨涡：“刘伯伯，你不认识我啦？”
小女孩儿话音落下，她脸色便一变，刘掌柜眼睛一花，就见那小女孩反身跃出房门，足尖一点翻上了屋顶，身手之敏捷矫健丝毫不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刘掌柜目瞪口呆之余赶紧追了出去，开玩笑，这要是在商会出了什么事，又是处在扬州繁华的街区，府衙可不好摆平。
那小女孩果然已经站在了房顶，也不知道何时抽出了一把剑，与前面一个男人叮叮当当打了起来。刘掌柜当然不懂武艺，但是他也能看得出来这小女孩与对面那男人有来有往，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手里还牢牢握住糖葫芦，看起来举重若轻。
这两人身法迅捷，几乎在房顶上带出了残影，双兵碰撞之间火花四溅，刘掌柜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谁更厉害些。但这小女孩确实让刘掌柜十分惊讶：大唐尚武，一个成年男子有如此武艺并不稀奇，但这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即使那男子没出全力，这也足够令人惊骇了。
刘掌柜眼花缭乱之间，小女孩飞身而上，足尖踏在男子横斜的剑尖上，自己手中的剑指着他的鼻尖，又咬了一大口糖葫芦，说：“你输了，那就应该履行约定，至少今日之内，不能干涉我。”
那男子有些无奈：“阿默，我并未干涉你，你毕竟只有十一岁，独自一人离开长歌太过危险。”
阿默看起来完全没有被说服，她沉思一会儿，道：“第一，我并不是独自一人离开长歌的，我是跟随商队离开的；第二，离开之前只有师祖在长歌，我只能询问师祖的意思；第三，师祖也说读万卷书行千里路，我自然也要实践一番，正好有此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刘掌柜：“.......”谁家的娃这么早慧？
那男子平心静气道：“第一，你跟随商队离开，搬出你师祖，他们自然不敢多问缘由。第二，你师祖同意是因为你在酒后问他，你用另外一个理由混淆了自己真实目的。第三，你只是不愿意一直留在长歌门，我知道你为何想来扬州。”
阿默撇撇嘴，每一条理由都被驳回去，但她仍旧不愿认输：“我安全到达了扬州。”
那男子只是微微一笑：“所以，我今日不会干涉你。”
阿默明显不信的模样，她用疑虑的眼光来回打量这个男子，那男子也气定神闲任她打量，终于，她放下了戒备，不再据理力争（她明白自己说出安全到达扬州已经输了），同他对视一番，也不知这两人在眼神交换中达成了什么，倒是一同收了剑，自房顶上跃了下来。
刘掌柜迟疑道：“不知二位乃是长歌......”
阿默三两口吃掉了糖葫芦，喜笑颜开：“刘伯伯，你真不认得我啦？三年前我们还见过的！”
刘掌柜看着阿默，眼中迟疑之色越浓，仔细看两眼，她似乎与商会的一位实权控制人十分相似，有什么记忆开始变得鲜明，他不确定道：“阿默......”
刘掌柜忽然想了起来，长歌那对名满天下的夫妇的确有一位名为温默的女儿。他也确实在三年前四大商会向周墨述职时与温默见过，当时温默的娘亲带着她，一同在听全国各处的掌柜汇报，这小女孩远远超过同龄人表现让他不由多看了两眼。而他作为温家下属商会的一位掌柜，在向商会实权控制人汇报后，又单独向温默的娘亲汇报，温默的娘亲便教她称呼“刘伯伯”......
倒没有想到温默记忆如此之好，过了三年刘掌柜几乎忘记了这位小女孩，她却还一见面就认了出来。且看温默与这男子有三四分肖似的面容，也勾起了刘掌柜的记忆：与温先生齐名的张先生，听闻他与九天有几分干系，述职时也是见过几面的，只是隔了太久，一时间没有想起来罢了。
刘掌柜何等样人，念头一转，这温默与张先生，确实当的上贵客之称，便笑道：“小阿默，刘伯伯怎会忘了你？这位便是张先生了？”
那张先生一笑，朗月清风的英俊面容有了几分说不出的雅致，歉然道：“小女顽劣，给刘掌柜添麻烦了。”
温默冲张先生吐了吐舌头，有了几分正是她这个年龄女孩的顽皮，“阿耶胡说，分明你比我还急，否则你怎么听到消息就赶到了扬州。”
刘掌柜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女孩如此聪慧，又如此敏锐，又得温张二人悉心教导，恐怕长大后也是如温先生那般的人物了。而这二人今日出现在此处，应当也是为了海船回归一事。刘掌柜想明白这一节，更对二人目的心知肚明，张口欲言，门外却传来嘹亮喊声：“掌柜，商货运回来了！”
温默双眼发亮，脚步一错飞奔出门，投向了打头一个女子的怀抱：“阿娘——你可算回来了！”
那女子一身胡服，乌发束顶，看不出有风尘仆仆之色，反而越见神采飞扬。她含笑接住了飞奔而来的温默，道：“阿默，你好快的脚步。”
随即她抬头一看，墨黑清亮的双瞳中喜悦翻涌——任谁也能看出她是真正的喜悦，发自内心的笑容使她蒙上一层难以言喻的魅力，她轻声道：“好久不见，子房。”
——
四大商会联合派出前往大食的贸易的船队在三年之后归来，满载中原难以寻找的香料与器物，价值不知几何。而当年带队出海的，正是长歌温玉。
温玉与张良成婚十二载，期间并未久分开过，只除了三年前她决意要自海路去往大食，便至今日方回。
商船带回的货物自有刘掌柜忙着张罗，温默一手牵着张良，一手牵着温玉，一个也舍不得放开。
温玉久未见温默，不由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三年未见，阿默长高了。”
张良慢悠悠看了温默一眼，道：“岂止长高？学识也进益不少，阿默现在对名家之学颇有研究。”
温默闻言，转头愤怒道：“原来阿耶你在这儿等着告状！”
温玉眉头一挑，脸容浮现似笑非笑的神情，她这女儿能耐如何，温玉再清楚不过，道：“名家之学？颇有研究？”
温默一窒，在娘亲那洞若观火的目光中有些焉了：“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三年没见阿娘，很想念么......”声音越来越小，全然没有面对张良的理直气壮。
温默难以抵御温玉的目光，一五一十将自己如何溜出长歌的事情倒了干净，，末了嘀咕道：“我当然很想见娘亲啦，所以用了一点小小的计策嘛.......”
温玉板着脸在温默额头上敲了一记，道：“好胆子，也不怕旁人将你拐带了去！”
温默捂住额头，道：“谁拐带谁还不好说呢......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温默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递给温玉，温玉展开扫了两眼，又递给张良，张良看完信件内容，脸上寒气一闪：“看来你去大食这三年，有些人不安分，蠢蠢欲动了。”
温玉十分平静：“难怪这群人缘由也不问，便带了阿默出去。”
温默眼珠一转，露出狡黠的微笑：“阿娘在大食，阿耶常年处理九天的事情不在长歌，他们便想诓我出去。”
张良看了女儿一眼，“你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温默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见他们喜出望外，便佯作不识路拐去了东篱寨，此刻他们应当是在里面等人来救吧。”
温玉：“.......”
张良：“.......”
温玉面无表情道：“真是难为你学问莲九式了，三年过去你只怕学到了第五式吧？”
温默嘿嘿一笑，不答话。
张良亦面无表情道：“东篱寨？阿默你果然不错，还知道留活口等审问，看来阿瞬也要向你学习学习。”
温默再次嘿嘿一笑，十分难为情的模样，甚至还接了一句：“阿耶说笑了，是我要多向哥哥学习学习。”
张良、温玉二人自不必说，便是一旁忙碌的刘掌柜也甚是无言。这一家三口聊天没有避着他，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可万万没有想到，温默看起来玉雪可爱一个女孩子，还能使出这等计策坑了想拐带自己的人。有女儿如此，当真是别无所求了。
想到此节，刘掌柜不禁又有些暗暗的羡慕：这一家四口，夫妻两个是人中龙凤，连一双儿女也是教养的非常人所及。温默作为女孩儿，似乎也并不逊色她的双生哥哥张瞬。这一对双生子，只怕以后成就也不会小。便是官宦人家之中，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便可保三代基业，何况这一家还出了俩？
刘掌柜摇了摇头，旁人是羡慕不过来的。他胡思乱想之间，温玉、张良便携着温默与他道别，据说要去处理紧要之事了。
远远的，看着一家三口离去背影，浑然和谐，牢不可分，刘掌柜似乎还能听见温默的声音。
“阿娘，过不久就是你的生辰了！”
“阿默的寿礼准备好了？”
“不急不急，还有一个月，我还要好好想想，阿耶你送阿娘什么？”
“嘘，这是一个秘密。”
“哇说一下又不会怎样，阿耶你一定想随便把哥哥带回来就当寿礼上的惊喜了。”
“哦？阿默如此聪慧，不如你去将阿瞬带回来。”
“呃这个还是不了，阿耶去吧，哥哥在摩诘老师那里学的挺好的，我还是不要去添乱了.......阿娘下次去大食一定要带我啊！”
“等你再大一些，便能一道出去了。”
温默欢呼一声，垂髫髻晃动，朝气蓬勃。而在她的背后，她双眼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何时一双手掌牵在了一起，仿佛从未分开过。
作者有话要说： 学习完了，心虚的补齐最后一个番外，这文到这算是彻底的完结了。公元773年，温玉、张良在这个时间段已经成婚12年了。双生子一个叫温默，一个张瞬，性格截然不同，算是个大跨越时间的养娃番外。
下一次再见面应该就是西湖二人转了，这篇文是纯粹放在剑三背景下的大唐，不过也是安史之乱后，等攒攒存稿应该会开。走过路过收藏一个~感谢在2019-04-10 20:37:24~2020-01-13 23:4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幼安 40瓶；长歌不是鸽 15瓶；离、做梦 10瓶；铁头相知莲九卿 5瓶；灵灵 4瓶；令狐晓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