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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回到自己车厢拿箱子的时候免不了要和唐雪一番解释,要说起来,李萌柚的私心里是不愿意和这女人有太多交集的,大家虽然都是一个公司上班,但只做个点头之交就好,不用再有进一步的深入了。

      在唐雪失落的眼神中拖着箱子去了4号车厢,放好东西后李萌柚十分乖巧的爬到上铺休息,尽量不惹出动静,好让老板忽略掉自己的存在。又考虑到出了车厢程琳会有很大概率碰到苏星陨,所以中午和晚上的饭菜都是李萌柚在餐车买好之后端到包厢来吃的。

      特别奇怪的是秦思自从上火车之后就失踪了,老板受了委屈也没见她来安慰,李萌柚不太懂她的心思,虽然是跟着公司团体出行怕别人看出端倪,但也不至于放着女朋友不管自己扎去别的车厢浪啊?她心里觉得激愤,这恋爱谈得也太不靠谱了!

      抱着愤愤不平的心思,李萌柚原本想借机询问一下秦思的下落,但扫眼看到程琳窝在床铺上看笔记本电脑,明显一副不想人打扰的模样,她也就闭了嘴,不敢再开口了。

      无聊又尴尬的一天就这么在火车上度过了。

      当列车第二天早上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李萌柚和程琳一起下车后才在站台处和秦思她们汇合了,一大群人出了火车站后跟着公司一早安排好的接驳车前往凤凰古城。

      车开进古城景区的时候天正下着小雨。

      山城里的天空是灰蒙蒙的,暗沉得活像个倒扣过来的锅盖。空气里随处可嗅到一股潮湿的气息,淅淅沥沥的雨淋在身上却将将只飘湿衣角。略显泥泞的县城街道上没什么人,偶然能见到几个背包客带着相机经过,转瞬又消失在某个狭窄的想弄或不起眼的坡道里。

      车在古城其中一个入口处停下。

      男团们早就被专车接去酒店先休息了,剩下的人还有部分要先去古城里踩点和负责人谈妥相关事宜,好为之后的拍摄做准备。

      秦思挽着程琳的胳膊准备上接驳车去酒店休息,回身时看到李萌柚站在门口发呆,她上前两步扯过李萌柚的胳膊道:“快点柚子,我们先去酒店洗漱休息,明天再来。”

      “秦姐。”挣脱了秦思的桎梏,李萌柚的目光依然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一道铁栅栏,回话的声音有些不真切:“我。。能不能住在古城里面?”

      “你想住里面?但是里面的客栈没有什么好的住宿环境,沿街酒吧也多,晚上很吵的。而且她们也没有提前预订,这么多人和设备,一个客栈可能住不下,要分开投住的。”

      “我知道。”

      眼前的那道对自己充满了致命吸引力的铁栅栏其实再普通不过,生锈的栏杆下露出一圈青石阶梯,往下则是一腔深幽,不知通向何处,但李萌柚却似乎打心底里笃定,她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见过这个铁栅栏,也去过这道阶梯延伸而去的方向。

      “我要住在这里,自己找客栈都可以,秦姐,我不去酒店了。”

      话说完的时候公司其他人已经在王觅的带领下陆续去古城内投店了,而去酒店的车还在等着,因为有程琳在,司机也不敢催促,只能巴巴的瞪着眼睛干看着,希望这几个人能快点上车。

      “柚子?”见她的神色不太对劲,秦思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她一直盯着的方向,又转头问程琳:“怎么办?”

      “我们先回酒店把行李放下。”瞄了李萌柚一眼,程琳实在不忍拂了她的意愿,便轻声道:“李萌柚,你安顿好了之后要马上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得到了老板的应允,李萌柚神情都欢快起来,她推了箱子和两人挥手告别,随后快步小跑着消失在那块栅栏围起来的阶梯处。

      这道一人多高的栅栏没有入口,只能翻过去。

      人翻过去没问题,但是箱子怎么弄过去?

      李萌柚有些犯难的四处看了一下,瞟眼时看见栅栏旁边伫立着一个一米高的石台,台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花圃,里面是挖空了的,种着些已经枯萎发黄的矮树和花草。

      她搓了搓手,小心地爬到石台上去后躬身把箱子也提了上来,在台子上使足了全身的力气将箱子像抛铁饼似的甩了过去,伴随着“砰”一声响,箱子安稳落地。

      听这声儿就知道箱子摔得肯定不轻,保不齐刚买才两天的箱面就凹了大坑,李萌柚稍微肉疼了一下,犹豫了两秒才借着栅栏上的网眼,手脚并用地翻了过去。

      顺着阶梯一直往下走走到尽头后就看到了古城的东门城楼。

      李萌柚推着磕了个大坑的箱子沿着城楼铺陈的石板路继续往前走,右边紧邻着沱江,左边则是一排排沿街而立的店铺,每个铺头的门口都挂着一两盏长筒状的红灯笼。今日天气阴沉,灯笼都亮着,在檐下散着氤氲的微弱红光,偶有风吹来,光影轻微摆动,照亮地上清寂的石板,拖出些细长如尾巴状的阴影。

      城楼靠左的房子都是紫红沙石堆砌而成的,一大片绵延开去,入目皆是墨瓦白墙,廊檐飞翘,密集的瓦片倾叠下来,透着遮天蔽日的恢弘。旁边伫立着与城楼同高的参天大树,瀑布般的青藤从廊檐和树枝上缓缓垂下,几乎覆盖住了整个门洞。

      边走边看,这些应该陌生的场景却在脑中不断交织,最后汇聚出一副熟悉的地图。李萌柚沿着地图中描摹而出的路线,穿过门洞,迈过繁琐的阶梯,最后停在一个门前栽有紫薇花树的院落前。

      这院子藏得偏僻,若是没有本地人带路的话,一般的游客是找不到这个地方来的。

      门前的紫薇花树还在开着,它的树干略虬曲,带着被年份和雨水浇灌而出的厚重感。常年生的紫薇树干多数都是光滑干洁的,只有新生的树枝才显出些稚嫩的褐色,上手摸起来时手感也颇为粗糙。枝桠上盛放的花朵是玫红色中带着一点浅淡的紫,花朵被雨水一浇都微微分散,幼弱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李萌柚往前走了两步,看见院门正中挂着一块巨大的写着“花语堂客栈”的木招牌,宽大的招牌上用刻刀镌刻出的字体苍劲有力,似游龙在云层中恣意飞舞,隐隐透着些大师风骨。

      她像是一个多年在外艰辛漂泊又终于归家的旅人,带着些近乡情怯的心情伸手推开院落的大门,推门的动作惹得门框上铜铃轻响,随即从里面传出一把清脆的声音:“欢迎光临。”

      门缓慢地开了,眼前出现一大排人工搭起来的葡萄架。九月将至,葡萄藤的叶子已经由细小的卷叶长成了大片的枫叶状,叶与叶相互依偎,随着微风摇动时露出密布的腾下的一串串玛瑙般的紫葡萄。

      有穿着长衫、眉眼间透着和煦春光的女人从旁边围着红栏杆的楼上下来,对上李萌柚的目光时她微微一愣,随后脸上漾出笑容:“你回来了。”

      这一句话中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李萌柚却没在记忆中搜寻到能和这女人重叠的面孔,她呆愣地站在院子里,想开口说什么,喉咙却似有千斤重,连做一下吞咽的动作都难。

      “忆红,是有客人来吗?”楼里又有老者闻声拄着拐杖出来。

      出来询问的老头年纪大了,脸上的皮肤都皱在一起,下巴上的白须几乎都垂到了胸前,眼睛也不甚灵光,只能从模糊的眼中隐约见到院中有人站立,见半天无人回应,才又补了一句:“是客人吗?”

      被称为忆红的女人却笑着摇头:“爷爷,不是客人,是思羽回来了。”

      “思羽?”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老人还有些愣怔。但很快的,他便大笑起来,露出嘴里稀疏的几颗牙齿,笑得连眼角的皱纹都更深了些:“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忆红,带思羽去她的房间看看,我今天亲自下厨,去做几个好菜。”

      望着老人喜滋滋走远的背影,李萌柚惊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本是凭着虚无的记忆来投店的,这里的老板似乎也认识自己,但他们叫出的那个用来代称自己的名字却陌生得很,根本是闻所未闻!

      “发什么呆呢?”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花忆红一手拉过放在地上的箱子,一手牵过李萌柚的手腕将她往二楼带。

      这间名为花羽堂的客栈其实并不算大,院中建起的小楼只有上下两层,一楼除了有两个单独的房间在拐角外,其余的都是大通铺,二楼则是一间间分隔开的、装修颇古典精致的观景房。

      鞋底轻踩在全木制的楼梯上时传来些“吱吱”的轻微声响,李萌柚缓步走进房间,推开窗户时一眼就看到了横穿凤凰古城的沱江。

      悠悠的江水在朦胧的天色映衬中似披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薄纱,水上有撑着长篙的艄公划着乌篷船缓慢行过,他们清瘦的身体依旧穿着旧蓝布渲染的衣裳,戴一顶斗笠,脚下踩着的小船被桐油刷得锃亮,飘过水面时带起淋淋的水光。放眼望去时,江边一片鳞次栉比的吊脚楼相拥而立,浸着巨大长条木柱的水面缓缓浮出此刻天空的倒影,安静辽阔,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走之后,这间房就一直留着,从来没有给别人住过。”女人说着也站到她身边来,双手撑着打开的窗框往外看了一眼:“是不是觉得过去这么多年了,凤凰还是一直没变?”她说着忽而回过头,目光撞进李萌柚的眼睛里:“你也没变,就是头发剪短了。”

      心中似被什么敲破了一个小口,有温吞的痛意缓慢地流了出来。

      李萌柚伸手轻抚了一下痛得厉害的心口,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还没开口就被她打断:“那个时候铃铛才两个月大,现在已经上小学了。”

      “铃铛?”

      “她对你没有记忆,但是时常会指着墙上的照片问我,这里面的人是谁。”花忆红说着指向右边墙壁上挂着的一张全家福,李萌柚的视线慢慢随着她的手指移过去,看见墙壁上挂着一个A4纸大小的玻璃镜框,里面存放着一张彩色照片。

      照片里的背景是客栈的院子,只是那时的院子里还没搭葡萄藤架,显得空空落落的。院角凌乱堆积着些破碎的长条木板,立于院中的小楼也稍显破旧,陈旧的墙壁上全是龟裂而出的手指粗细的缝隙,一眼望去,整个画面都是沉重压抑的闷灰色。

      李萌柚略微偏头,看见院子里站着三个人,分别是刚才出现的老人、眼前的女子和自己,但最不可思议的是,从来不喜欢孩子的自己手上居然抱着一个绵软而小的婴儿襁褓!

      照片中的自己扎着马尾,模样青涩得像个刚毕业的中学生,她抱着襁褓在笑,笑容是很灿烂,但怎么看怎么带着一股阴郁感。

      这感觉有些奇妙,像是在翻小时候的相簿,随着每一张照片里场景的出现,你甚至能在大脑里搜寻到相关事件的轮廓。可是在看这张照片时,李萌柚满心满眼只有两个字。

      陌生。

      照片上的这个人,面孔虽然熟悉,但是却浑身都散发出彻头彻尾的陌生感。

      “忆红?”不知刚才听老人叫出的名字是否正确,李萌柚蓦然回头,目光看向女人:“我。。六年前得了一场大病,可能是那时烧坏了脑子,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女人眼里激荡的欣喜因为这句话瞬间破碎,她张了张嘴,半天开口,声音里满是苦涩:“我叫花忆红,经营这家客栈已经很多年了。你曾在我们的客栈投宿过很长一段时间,长期日夜以对的相处让我们几乎成了一家人,你在这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当然,不仅是我们,这座古城里还
      有很多地方都留有你的印记,如果有时间,你可以一一去找寻。”

      这时候楼下忽然传来老者的叫喊,声音里透着些被油烟呛过的沙哑:“细妹子,下来帮忙。”

      “好。”应了一声,花忆红拍了拍李萌柚的肩膀,转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木楼梯上传来女人下楼时的急促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的,快得像马蹄经过,急奔时狠狠碾碎一路上长出的细小花朵。

      李萌柚一个人站在房间里,茫然的目光先是围着整个房间逡巡了一圈,最后才走到床边,拉开了床头柜上的小抽屉。

      空荡荡的抽屉里只安静躺着一本黑色的日记本,巴掌大小,封皮都已经被摩挲得有些褪色了。

      将日记拿起,轻轻翻开第一页。

      纸页上用陌生的字迹凌乱而散碎的记录着关于凤凰古城的旅游见闻,言辞细微到每个城门、楼洞、撑船的艄公和街拐角卖龙须糖和猕猴桃干的小铺子,林林总总,看起来像是一本用心总结的旅游攻略。

      但是除了这些,其他关于自己的事却并无记载。

      李萌柚抿抿唇,耐着性子一页页翻下去,但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空白,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有些丧气,潜意识里觉得这本东西不该这么普通,这若是自己多年前写下的记录,怎么也会给以后的自己在来访时留下些只言片语的提醒。

      手指快速翻过页面时,眼角忽然瞟到书页的间隙处有些黑黑的,她心里一惊,连忙将笔记本卷成筒状。

      书页分散时写在上面的微小字迹才清晰了起来。

      “终有一日你会历遍痛楚回来,再次寻找我。”

      语气笃定而不可拒绝。

      心脏因为这句话几乎炸裂成了碎片,一直运转的大脑像是没有上油的齿轮,艰难行进了一段后终于卡住了。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呼吸变得急促,李萌柚无力地瘫倒在床上,第一次觉得身体的负累超过了能坚持的阈值。

      痛极了,她便闭上眼,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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