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跳支舞吗？》枪花枪花

2、两个奥斯汀

　　贝克莱夫人家的庄园很大，视线左边的尽头到右边的尽头都是贝克莱夫人家的，听说是因为当年贝克莱公爵在王朝战争中替皇帝陛下挡了一剑后自动要求回到故乡，陛下念及恩情，慷慨地赐予了贝克莱公爵一大片土地。我们这的人许多都没见过贝克莱公爵，但都听闻过他的故事与传奇，若不是贝克莱公爵的英勇，我们这块小小土地永远都得不了世人的赞颂。如今，一提起贝克莱，人人就喜欢谈起孕育了他的家乡，听说连宫廷之中也排过贝克莱公爵的戏，足见其盛宠。
　　芮妮扶着我下了马车，我小心地下车，同时努力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作为大家闺秀平时一定要举止得体，让别人挑不出错。芮妮曾和我说，平民姑娘和大家闺秀最大的差别就来自于素养，而素养最直观的体现便来自于举止谈吐。为此，我必须表现得挑不出一点错来。
　　“薇薇安小姐。”贝克莱山庄的管家正在门口迎着客。
　　我微微颔首，向山庄大门走去。
　　其实我已经来了这山庄许多回了，可每次一来，还是忍不住被那漫山遍野的白蔷薇晃了眼。朵朵高贵的白蔷薇美丽地聚在一起，看上去像是许多个美丽而纯洁的小姐一样，高贵而纯洁，一朵接一朵的白色并没有让我觉得视觉疲劳，反而更加让我明晓了美的含义。蔷薇的白，是神圣的白，那也是天堂的颜色。我相信，在天堂之上，一定有许多朵蔷薇。若没有蔷薇的天堂，还算是什么天堂呢？
　　站在管家身旁的许多小仆人之一，领着我们去了山庄内部，如同以前的许多次一般，他们穿过了一道长长的花园小径，再之后穿过了主厅，又过了后门，最后到了装饰着许多颜色各异的花朵的小花园。贝克莱夫人正坐在凉亭里，而他的大儿子正站在她身旁同她说话，不知道说到什么，贝克莱夫人竟露出了少女一般的微笑，走近些了，贝克莱夫人脸上的红晕却更明显了。
　　“薇薇安，你来了。”贝克莱夫人的大儿子眼睛很尖，一下子便看见了我。他长得很高，身材也很纤瘦，看起来似乎身体不太好，但传言说他最擅长马球，也不知道真假。此刻，他看着我，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很是绅士。
　　我微微一笑，随之向着贝克莱夫人问了安。
　　其实我并不喜欢社交场合，但是我无法拒绝，这是父亲的安排。他希望我能进入贝克莱家，这样也能为哥哥挣些本钱。他们家虽然是贵族，算是这里的体面人家，但是经济也不必贝克莱家经济宽裕，听说父亲最近一直在考虑哥哥的婚事问题，那么这样看来，如果我能成为贝克莱家的夫人，会为家族带来很多裨益。
　　我默默地听着贝克莱夫人和她的大儿子说着话，当贝克莱夫人的大儿子绅士地把话题引到我这儿来使我少些尴尬，我也像平时芮妮教导的那样礼貌应之。
　　不一会儿，又有几位太太小姐跟这儿过来了。她们撑着阳伞，头上叠得高高的，脸上扑着许多粉，看起来似乎是为这场下午茶盛装打扮了一番。其实这样的妆容兴许有些夸张了，但其实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只不过不是我的喜好罢了。
　　“贝克莱夫人，真是好久不见了。这次你邀请到我们一家，可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了。”为首的那个太太打扮最是夸张，可是抹了再多的粉也盖不住脸上的皱纹，她说话的声音很尖，像是指甲划过钟表表面一般的声音。
　　“日安。”贝克莱夫人轻轻点头，示意她们坐下。
　　我其实不太擅长社交场合，也不喜欢，接下来也只不过是耐着性子礼貌附和罢了，所幸贝克莱夫人和她们并没注意到。开始说话的那个太太虽然粉抹的很厚，但其实说话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她每说两三句，就把贝克莱夫人逗得咯咯直笑，连她说故事，贝克莱夫人也听得津津有味的。不过因为那夫人话太多，她带来的三个女儿倒是很沉默。
　　不知说了多久，我渐渐有些走神了。
　　上次离开贝克莱夫人这，我就恰巧看见了奥斯汀在门口那堆白蔷薇花丛边上看花，奥斯汀看得很认真，似乎也被蔷薇的美丽所折服了，竟弯下了腰，低头细细嗅起了花香。我不忍心打扰，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他看得专注，倒也没发觉。
　　那次是不久前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碰见奥斯汀。
　　终于，下午茶结束了，贝克莱夫人本来要留她们吃上一顿晚饭，不过我无意久留，向她们告了别便走了。
　　我和芮妮默默地走着，芮妮似乎也知道我今日的反常，也很体谅的没有说话。
　　走到贝克莱山庄门口时，我下意识地朝着上次的那丛白蔷薇那儿看去，却只瞧见一丛白色。那没我想见的人。
　　我默默地看了看那会儿，走到那丛蔷薇边，也如同上次奥斯汀一般俯着身闻着那花香。一俯身，那浓郁的花香便铺面而来，我忍不住闭着眼，那花香美得正如同梦里一般，我忍不住沉醉了。
　　我闭着眼，默默地感受着那花香，只觉得生命美好，才能造就如此神奇的造物。
　　背后响起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并未在意，仍是沉醉在花香之中。
　　“薇薇安。”是奥斯汀的声音，那熟悉而带着些诱人意味的声音使我的身体忍不住僵了僵，我转过身看着他，在日暮西沉的背景下，他那双蔚蓝的眼睛显示出一种深沉的颜色，像是夜幕降临时天际边的天空。
　　而那双眼睛此刻正注视着她，她忍不住有些紧张了，呼吸莫名紧张，连吸入空气都觉得不似以前从容。
　　我看向奥斯汀身后，芮妮正在警惕地盯着他，我向芮妮摇了摇头，芮妮顿了顿，还是朝着马车那边去了。
　　“奥斯汀，很抱歉，我的父亲不同意你我的婚事。”我看着奥斯汀，眼中不禁含着些内疚。
　　奥斯汀并未如我预料一般露出失望的神色，而是轻轻地笑了。
　　他斜倚在白蔷薇边上的木栅栏上，懒懒地点了一支烟，寂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回答得很平静，如同早有预料。
　　“以后我们慢慢想办法，总有一天，我想父亲会同意的。”我有些不安，右手不知觉上紧紧捏上了裙子。
　　“你不用担心。我们拥有此刻就好。”奥斯汀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说出的话却莫名地让我心安，他其实并不如传言那样轻佻，相处起来其实是个很可靠的人。
　　我感到我的心越跳越快，似要跳出胸腔一般。而奥斯汀微微眯着眼，低头看着我，我实在有些不敢同他对视，只怕自己太快落下阵来。
　　之后，奥斯汀把我揽入怀中，我们俩都没说话，静静地沐浴在即将到临的夜色之中。
　　“如果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怎么办？”我待在他怀里，闷闷地开口。
　　“那也没关系。”他回答得很随意，像是在酒馆里点菜一样。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良久，他开口了。
　　“于我而言，世上也有不结婚的这个选项。”他的呼吸是滚烫的，烧的我的耳朵也有些红了。
　　也许那也不是真话，或许有一天他们没办法在一起，兴许他转身就娶了别人。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沉默，他只是低着声，在我耳边说：“我不会骗你。”
　　听见这话，我原先的意乱情迷一下子便退散了，此刻我倒是觉得平静十分。
　　我有些好奇他说这话的神情，只是推开他，和他对视着。不是想象中的平静神情，他的脸上竟显示出一种婚礼时新郎给新娘承诺时的神情。
　　我的心蓦地一跳 。
　　我有些感动，但想起他从前的风流韵事，又不禁觉得有些心中刺痛。
　　“那么，最近来的那个外乡姑娘？”我的声音在不知觉中一反平日的沉静，反而带了一种小女孩撒娇时的意味。
　　“假的。”他低着头看着我，眼中深沉。
　　“听着，我的薇薇安，以前我的确荒唐过一阵，但是如果我是认定了你，我眼中就谁也都没有了。请相信我，以后别问这种问题好吗？”他的双手扣在了我的肩上，他的手凉凉的，但是我却莫名觉得有些燥热。第一次，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做错了。也许既然在一起了，那么也许就不应该有这样的疑惑了，问来问去，也不过是伤彼此的心。
　　“我相信你。”我看着他，眼中柔软，这一次，我相信他是真的。

　　老是要把我写成她，可怕的第三人称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