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两位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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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郝村长所说，桃源村外有一条通往外界的狭长山洞。过了山洞便是一片林地。穿过林地，方望见炊烟。
红桃刚刚病愈，气力本就尚未复原，又是不懂武艺的女孩子家，步伐小。如今，她跟着两个手长脚长的江湖男儿奔波半日，已是累得一步路也多走不得，一双眸子泪汪汪地望着主子。
从来也不是苛责下人的顾殷见她这般委屈巴巴的模样，便也依了她休息。只可惜几人出门带的干粮不多，天黑前必须进城。还得赶在当铺未关门之前典当器物。
顾殷和邱九思都不是随身带金银的主，红桃也是逃命下的山，身上只有点常备的碎银，还都留给郝村长当作酬谢了。可以说，如今三人都是身无分文，若不先去当铺，他们就只能打地铺睡一宿了。
堪堪赶在当铺关门前赶到，顾殷身上值钱的只有一根插在头上的玉簪，其余的都被瀑布水冲走了。红桃只有几根金簪银簪，虽是万般不舍，还是拿了出来。几样东西加起来，若要支付三人几天的路费还要购置马车，有些勉强。邱九思让两人把东西都收起来，扬手把他随身携带的双菱玉佩交给了老板。
见到这双菱玉佩，顾殷冷笑一声，道：“怎么，象征身份的玉佩也舍得典当？”
邱九思大方一笑：“穷的时候，裤子都能当，更何况这无实际作用的玉佩。”
当铺老板是个普通生意人，不熟悉江湖武林的各色人物。他虽可惜不能收到玉簪金簪和银簪，但见这双菱玉晶莹剔透，玉带流光，似有一股清泉在其中流动，便知此物亦是上品。他心中暗喜，大大方方地收了。
从当铺出来，邱九思掂着手里的银子，道：“还真不知道那玉值这么多钱，不过还要多亏红桃讨价还价。”
红桃笑了笑，道：“红桃自小混迹市集商铺，虽不知这玉到底值多少，但也绝对不会低到那典当老板出的那个价。”
邱九思哈哈一笑，对二人说：“这下，咱们有盘缠了。”
三人寻了一处客栈，投宿一晚，倒也相安无事。
次日三人用早膳时，红桃本不愿与二人一桌。
“下人怎么能与主子同坐。”红桃摇着头说。
邱九思一脸无所谓，道：“我在红莲教用早膳也是跟顾殷同坐的，这有什么。”
“那不一样！”红桃脸都红了。她在桃源村时就已经得知邱九思的真实身份是栖霞山庄的二少爷，这下才明白为何总觉得这邱九思看着不像个下人。
眼看要在这同不同桌的事情上耗一天，邱九思无奈地瞥了眼顾殷，示意他说话。顾殷本就不想为这小事纠结，道：“红桃，坐。”
真的是主子一句话，抵得过旁人千万言。顾殷这么一说，红桃立马就坐了。
邱九思一看，心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些让顾殷说句话，也不用他在这儿费心思磨嘴皮子了。
乡镇小店，早膳也没什么花样，不过是清粥小菜，外加几个馒头。
纵然是左手也能用汤勺喝粥，只要不吃小菜，便也用不着邱九思一筷子一筷子的喂。在桃源村的两日，顾殷只觉得日日腹中满当，走起路来还得挺着肚子，就好似身怀六甲的孕妇。
这点小心思，邱九思难道还看不穿吗。不过想着日后的机会还多着，便只笑着没有揭穿。
那头，邻桌两个彪形大汉一大早就点了不少酒，一边互相灌着，一边说着江湖上的事，那大嗓门，怕是能掀翻了屋顶的瓦。
“几日前的围攻红莲教一战的真是惨烈。”壮汉对同伴说道。
“是啊，听说正道的人死了过半，就连那栖霞山庄的二少庄主也没了，可惜，真可惜。”同伴摇头道。
几人都竖着耳朵听着邻桌两人的交谈。邱九思听到这话，扬手叫来小二，要了壶上好的花雕，屁股一挪就坐到了邻桌。他是真好奇，怎么江湖传言总在咒他死。
“两位好汉，小的这点了壶上好花雕，正愁没人同饮，不如咱们分了它？”邱九思笑呵呵地递上花雕给二人。
有酒自然就是朋友，两位壮汉也乐得喝这免费的花雕。
壮汉又听说邱九思也憧憬正道侠义之士，便一把哥俩好地搂住邱九思。那蛮力，差点把他勒断气。
邱九思这角度，正好瞅见隔壁桌嘴边挂上浅笑的顾殷和那个趴在桌上憋笑到涨红了脸的红桃。
若不是被人箍在怀里，邱九思说不定会跳过去捏住顾殷笑眯眯的脸蛋，让他没法再笑话他。然而此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回客房，把他一人留下。
被两个壮汉夹在中间，饶是邱九思也倍感压力，他干笑两声，举起酒壶，道：“两位之前说的邱九思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之前就听说他被红莲教主顾殷给杀了。”
打听自己的生死确实是件古怪事，大概也就邱九思会说得这般随性了。
回到客房时，顾殷正在床上打坐调息，见邱九思进门便收了功，问：“打听到什么。”
邱九思给自己倒了杯茶，道：“红莲教损失两位堂主，分别是三水堂云黎和一品堂本空。至于正道，松陵派掌门和少林方丈身受重伤，薛家堡堡主被指控与红莲教勾结。”
顾殷皱起眉，问：“有没有金禄的消息。”
邱九思摇摇头，奇怪道：“为何有此一问？”
顾殷没有明说，只道：“希望是我想多了。可有其他人消息？”他心中还是记着父亲顾晋和弟弟顾晖。
邱九思直言顾晋与邱九思于妄情崖一战并未分出胜负，两人相约三个月后共赴天山再比一场。至于顾晖，邱弘等，则全然没有消息。
说实在的，他也有些担忧。当初兄长邱弘与他分别时便说要去北门相助父亲邱泽彦。只是如今居然打听不到消息，实在有些古怪。
“也有可能只是那俩壮汉知道的消息不全，不必太过担心。”邱九思见顾殷面上愁色渐显，笑着安慰道。
“其实，我还听说了一个消息。”邱九思故意顿了顿，见顾殷投来视线，才俏皮道，“我们俩都死啦。”
这话倒不是邱九思在开玩笑，传言就是这么说的。
在大厅中时，邱九思问起曾经的散播他死讯的传言，壮汉说道：“那次是误传。可惜这次是真的。俺听说，那邱九思跟魔头顾殷正面对上，大战了一百多个回合才将人杀掉。”
“谁杀谁？”邱九思有点懵，还以为是壮汉的口音太重，听岔了。
“啥呀，当然是邱九思杀魔头啦。”壮汉一脸莫名。
“那邱九思也因此受伤过重，力竭而死。可惜了。我听说这回围剿，邱二少爷的贡献能排的上前三，若能活下来，大概也能争一争下届武林盟主。”同伴摇头道。
“没啥可惜的，他就算活着，下届盟主也必是苟掌门。这次围剿魔教，他功劳最大。这样集侠义仁义于一身的掌门，就是俺要找的。稍后俺就上岐虎门拜师去。”壮汉摩拳擦掌道。
好吧，这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先不说他无端又被咒了一回，怎么还能有天降贡献这种好事。被传“死”这种事，邱九思也不是头一回遭遇。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他这次倒对自己的“死讯”没有多大感触。
扭头见顾殷蹙眉沉思，邱九思笑道：“这下不是正好，所有人都以为我俩死了，倒是能趁此机会四处游玩一番，将那些正邪的糟心事抛到一边去。”
却见顾殷根本不理睬他，收拾了包裹要走。邱九思忙正色道：“你我知道你担心这消息会动摇人心，但这个样子回去，也只能起到反作用。”
死讯虽然传出，但没人见到尸首。还能说只是谣言。若当真见到教主失了惯用手，岂不等同于告诉整个江湖，此时是欺负红莲教的好时候。
顾殷咬紧了牙，没能反驳。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是红桃买好车马，可以上路了。屋内，两人对视，是顾殷先移开的视线。他沉声道：“去往薛家堡前，我要去个地方。”
“哪里？”邱九思疑惑。
“你跟着就是。”顾殷不多做解释，吩咐红桃出发往东走。
既然如此，邱九思也不纠结于问出个结果，笑道：“临行前，咱去买身衣服，怎么样。我这身衣服穿着着实别扭。”
他这么一提，红桃也举双手赞成。虽说这劳苦农民的衣服不脏不坏，这布料着实差了些，穿着只觉得浑身扎得厉害。
见两人都有兴趣，顾殷也不阻止。只是他心中始终有些忧虑。当初眼看他们跳下瀑布的，只有岐虎门那两个傻愣愣的家伙，死讯也八成是他俩传出来的。就是不知传这谣言的用意如何。
其实，顾殷想得没错。
这邱九思和顾殷的死讯确实是从苟江苟河兄弟嘴里传出来的。话说那时，他俩根本没胆量睁眼瞅瞅，也就没发现攀在树藤上的顾殷。
“他们死了吧？”哥哥苟江问弟弟，话倒是说得响亮，但总听着有些底气不足。
“应该死了吧？”弟弟苟河也是一脸不确定，不敢把话说满。
最终还是苟江咬定下来：“他们就是死了，咱见了叔叔就咬定了这么说。”
两人对了对口径，就壮着胆子回去见掌门了。谁能想到，两个动起手来虎虎生威的壮汉，遇上回禀掌门的事，都缩得跟鹌鹑似的，居然两人都紧张到同手同脚。
走到西门口，苟河才后知后觉地问起：“哥，咱去哪儿找掌门？”
苟江一愣，明显没想过：“对哦……”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两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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