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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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谁歌愣坐在那里，许是没料到应如何竟是如此的反应，他刚刚大咧咧声称自己是来应付的，原本是打算掷地有声，教这女子知难而退，却因为这突然的一笑，他尾音便被吞了回去，显得格外没有气势。
坐在主位的于琅眉心一跳，未曾想自己这宠坏了的儿子竟能说得出这种话来，生怕应家大小姐觉得这小子没规矩，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也同样被应如何的一笑给弄懵了。
应如何道是：“于家小公子，果然如传言中的一般活泼灵动。”
于琅笑得讪讪。
什么活泼灵动，不过就是没规矩，说来好听罢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把于谁歌给喊到前厅来相看未来的妻主。于琅原本是想得好好的，自家这心肝虽说是被惯坏了性子，但大体上的规矩还是守的，于家主君也不是没带他出去赴宴过，于谁歌可不曾捅出过什么大篓子。不曾想，他这一迈入前厅，张口的第一句就是这么大胆。
还好应家小姐是个好性子，这种时候还会给个台阶下。
于琅心中对这年轻女子更为欣赏了三分，却也在心底里叹气，恐怕这应家小姐是看不上自家这宠溺坏了的小子的了。她刚想顺着应如何给的台阶下了，再不轻不重地数落于谁歌几句，让他快些下去，别在这儿再丢人了，却听纱帐后面，于谁歌竟是轻哼了一声。
于琅又是窒息。于谁歌这一声极轻，但在这气氛尴尬的前厅里却清晰可闻。更何况，这臭小子哼完还补了一句：“也不知道应小姐是向谁家打听的传言，恐怕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于琅眉心一跳，瞪圆了眼睛，心道是今夜里得好好向自家主君盘问一番，自己这小儿莫不是在外头其实是惹了不少祸事的，只是被欺上瞒下，不曾告她知晓？她今日可是头一回察觉，于谁歌竟这般大胆包天。
“那于小郎君觉得自己是该当何评价？”应如何竟然也直接问起了于谁歌，完全是绕过了于琅了。
按规矩来讲，年轻男女相看，都是有长辈坐镇，而后长辈间来往交谈，小辈间互相留个印象。但应大小姐家世特别，父母具已不在了，也没有亲厚的远亲，只得自己出面。但那也只是由她自己来同于琅交言，越过自己直接同于谁歌一个未昏配的小子来往闲谈，却有些过火。
于谁歌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接下来就会挨训，却没料到对面那女子直接问上了自己。他眼珠子骨碌碌打转，正思量着该如何回话，想的时候，身子骨不由得放松了下来，翘起了腿。这动作神态，被旁边战战兢兢的管事的瞧见了，连忙来拦。
只听那边，又传来一声轻笑。
被接连笑话，于谁歌不由得恼火了起来，咬牙道是：“小子不通文墨，不懂琴棋，不品书画，上不得厅堂，下会炸厨房，实在是……”
他话还没说完，应如何听得一脸兴味，于琅却是坐不住了，立刻喝止道：“够了！”
于谁歌赶紧收声。
他的娘亲向来纵惯他，但也并非是不会发脾气的泥人性子，听娘亲的这个口气，于谁歌便知晓娘亲八成是要生气了。
于谁歌讪讪地闭紧了嘴巴，打算等下倘若娘亲来问的话，他就说自己就是在自谦。更何况其实他也没自谦，于谁歌比起其他家里严苛教养的小子而言，的确是做什么都不行。
他爹亲没少被其他家主君明嘲暗讽，奈何于谁歌的牙尖嘴利都要输他爹三分，整个京城就没有谁在同于主君的唇枪舌战中讨到好处。
渐渐地，这些人也就当面不敢说于谁歌的坏话了。至于背后私下里是如何议论的，于家父子倒不在乎。
于琅低声唤管事的：“你先带少爷回房休息，无事莫要迈出房门一步。”
于家当家向来是要面子好强的一个人，当着外人的面，于谁歌没料到自家娘亲会直接喊人将自己禁足。
管事的一脸为难立在一旁，冲着于谁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敢上手。
于谁歌急了，他向来是个坐不住的，一点都不想被关在房间里闷上几个时辰。
眼看着再等下去，旁边的管事就得哭着脸连哄带拉把自己弄走了，于谁歌急慌慌想去寻娘亲撒娇，他这招百试百灵的，定会教娘亲的火气消减大半，但碍着外头有外女在，于谁歌伸向纱帘的那只手又不敢掀开，犹犹豫豫之下，时间便拖太久了，管事的不敢再等，于琅也又喝了一声：“还不快些下去。”
管事的这才上来，想要抱住于谁歌的胳膊，把这个小祖宗好歹哄骗出前厅。
少年郎又不傻，慌慌地想要躲开管事的抱过来的胳膊。这下子一不小心，他终于将面前那纱帘推了一下。
纱帘再厚重，也经不得这一推。伴着拂过的清风，原本爱与两人之间的朦胧一下子变消退了。于谁歌小小一只，古灵精怪，带着几分慌张的模样，一下子便落入到了应如何的眼中。
那一瞬稍纵即逝，扬起的帘子又飘落了下来，也阻隔了应如何眼中的一抹惊艳。
幸而于琅忙着生气，不曾捕捉到应如何的表情。应如何赶紧收敛了三分神态，回到平日里温和恬然的模样。
于琅自觉丢了颜面，赧颜道：“我与内子膝下只得这一子，不想却是骄纵坏了。”她原本便自持长应如何一辈，动了择胥的心思后更一直在往来中摆长辈的架子，这一次却是以为这门亲事是注定黄了，便也放下了姿态，以平辈的长姐的语气交谈了。心中极为后悔，不该放这小子自己出来相看的。却又想若是盲昏哑家，把自家小子许配了出去，到时候再闹出什么不愉快，为时已晚。
罢了罢了，大不了养这小子一辈子。于琅这么想着，甚至有几分自暴自弃，不觉面上的精神气便下了三分。
应如何却是笑着，避而不提这场尴尬，反而继续不咸不淡的客套着，仍旧将于琅当做一位长辈来敬重。
后院当中，于主君心之今日是娇儿相看未来妻主的日子，早早便等在那里，好第一时间问于谁歌相看的如何。见于谁歌去前厅，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就被管事的哄着出来，他眼皮子一跳，心道不妙。
于谁哥前脚刚回自己屋子，后脚于主君就跟了进来。做爹亲的一个仆子都没带，一瞧自家小子那可以挂油壶的嘟嘴，便拉开了谈心的架势。
“我儿，那应家娘子可是生的不俊？或者姿态太差？或者是公鸭嗓？或者是言谈你听不顺耳？你若不愿，推了这场亲事便是。”于主君一向觉得只有自家小子挑剔别人的份儿。
于谁歌不吭声，自顾自生着闷气。
于主君又道是：“不急不急，下一个会更好的。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家，尽管和爹亲说。”
于主君这话说得过火，也幸亏是父子两个关着门，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于谁歌愈发委屈了：“爹亲，小八哥就不能不离开家里么。”
于主君一怔，不曾想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纵使再疼爱这个孩子，但终究孩子是要长大的，于主君心底里有百般不舍，却也早早在给于谁歌做着打算，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归宿，好教他平安无忧地过下半辈子。乍一听于谁歌的委屈，做爹亲的一时竟不知该回些什么。
他想回“胡闹”，但见于谁歌脸上却是难得的认真。这么一来，于主君的这句训斥也便吞咽了回去。
许久，他摸了摸小八哥的额头，长叹一声，道是：“倘若爹爹和你娘亲能走在你后面，看你平安百岁，幸福喜乐，倒不是不能养你一辈子，养到你七老八十了，仍旧是娘爹的掌上明珠。但爹爹是要走到你前面的，若你无依无靠，爹爹怎能放心得下呢？”
于谁歌垂下了眸子。
等了一会儿，于谁歌哼了一声，小声讲着大逆不道的话：“还不是因为我是个小子，这辈子只能做一个附庸，依附于女子。先是娘亲，而后是妻主，而后是女儿……”
“你呀，乱想些什么呢！”于主君便被气笑了，拿手指点了点于谁歌的额头，道是，“你若生的是女儿身，爹亲一样也得为你寻摸一个良配，一样要同你互相扶持，一生一世，这样，爹爹到了该走的时候，才能放心地走呀。”
主君倒还不及垂暮年纪，但年岁渐长之后，也不免思虑起了生死之事。这种事情，他却是头一遭在自己这小儿面前提起。
于谁歌心蓦地一揪，紧咬着下唇，半晌才嗫嚅道是：“可是，倘若我是女子，那取来的小子，是取回家里的，我还在娘亲和爹亲身边。而我现在，万一嫁出去了，便再难见爹亲几面了……”
说到这里，于谁歌有些忍不住，想要落泪。而主君被于谁歌这一句话也勾到了伤心处，父子两个抱头痛哭了起来。
于琅便是在这时怒气冲冲推开了于谁歌的房门的，见这一副仿若生离死别的悲恸，火气一下子便发不出来了，生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赶紧撩起碍事的长袍下摆，小跑上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