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号当铺》星深

26、真相是假

　　云廷总裁苏淮和神秘男人接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八卦，盖过了电影节上一切的明争暗斗，成为近期最火爆的新闻。由于照片很糊，许多人都在质疑照片里人的身份，甚至性别，但有人说自己在现场，亲眼看到，毕竟一个是大集团的总裁，一个是和王若涵走红毯的绝世美男子，都是当晚的焦点人物，不可能认错。
　　微博瘫痪了，吃瓜群众也都疯了，尽管没有出现任何官方消息，甚至还有不少帖子被删，但这件事的热度却居高不下，说来讽刺，甚至超过了当时甄橙逼死路人的丑闻。很快有人查出了白修的名字，但他的背景和苏淮一样离奇，当过神父，当过老师，当过心理医生，却查不到毕业院校，也查不到年纪。就如同他的外表一样，是个神仙般的人物，甚至有人怀疑他是不是和都教授一样来自外星。
　　有趣的是，大部分舆论对此事的态度都是正面甚至高兴的。腐女们磕到了真人CP，平权人士支持出柜，连直男们也对这俩帅哥内部消化心怀感激。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乐见这一绝美爱情，比如说……云廷的老大爷们。
　　“苏淮，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苏进达又愤怒又羞耻又有点暗喜，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你年轻气盛，又满身洋人习气，我早料到你会给公司惹麻烦，但这种事情，不光给公司抹黑，还让苏家蒙羞！”
　　苏淮阴沉着脸，但语气仍是不疾不徐：“二叔，您这话也未免太政治不正确了，同性恋怎么就给家族蒙羞了？”
　　“哼，别跟我提什么政治正确，这里不像某些国家会直接把同性恋用石头砸死，你们就该感恩戴德了，你搞男人无所谓，搞到明面上，让我们怎么见人？”
　　其他董事也对这件事颇为不满：“苏总，你的私生活我们管不着，但云廷向来是根正苗红的传统形象，你搞这么一出，公司有多少项目要黄？央视还会不会投我们的广告？政府工程还会不会找我们合作？”
　　吵了半天，终于露出了真正目的：“你要是没法处理这件事，我想整个董事会，都不会再支持你当董事长了。”
　　苏淮微挑眉头：“各位董事不必激动。网上流传的那张照片，其实非常模糊，加上角度问题，并不能作为接吻的铁证。我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告知大众，白修只是我的朋友，当时喝多了酒靠在一起说话罢了。”
　　“现在影响已经造成了，你澄清就有用吗？”
　　“我不会让影响消失，”苏淮扬唇一笑，“相反，我要利用这次的热度，给公司创收。”
　　“什么意思？”
　　“云廷吃老本吃得够久了，早就该转型。我之前提案的，在商场里引入大量潮牌，新楼盘设计独居户型，把云廷的企业形象年轻化。此外，云廷娱乐的艺人王若涵拿了奖，我们应该乘胜追击，大力发展影视业。”
　　“这跟你的丑闻有什么关系？”
　　“对于你们来说是丑闻，对于年轻人来说是趣闻。在这个时代，话题和热度才是王道，一段真假难辨、似有似无的同性传闻，将是云廷最好的宣传手段。”

　　第八号当铺。
　　“你知不知道白修在哪里？”
　　沈落笑吟吟地看着他：“难道，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苏淮沉着脸：“那个神经病，亲完就消失了，留给我一堆烂摊子。我要找他出来帮我收拾残局。”
　　“我不知道哦，他不在诊所？教堂呢？”
　　苏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进不去。”
　　沈落忍不住笑出了声：“也对啦。你灵魂这么黑暗，白修却喜欢上你，真是自作自受，我活了这么久，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段爱情故事了哈哈哈哈哈。”
　　“我不觉得好笑，只觉得麻烦。”
　　“小白这么帅，万人迷哎，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话说，你要是没有典当爱情，会不会接受他？”
　　“我怎么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任何人。”
　　“啧啧，真是凄美。”沈落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苏淮恶劣地挑了挑眉：“有心思笑我，你跟商老板又如何？”
　　“关你什么事！”
　　“没，只是觉得，你对「爱而不得」这件事，很有话语权似的。”
　　谈话间，商作初走了进来：“苏先生在？”沈落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苏淮笑道：“商老板好，我正跟沈落说，办公室恋情要不得，看你们现在这样多尴尬。”
　　商作初嘴角漾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苏先生最近忙着公关，家都没回去过吧。不妨抽空回去看一看，或许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苏淮猛地站起来，狐疑地看了商作初两秒，随即转身离去。
　　商作初走到沈落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上回还说自己懂事，怎么又发脾气了？”
　　沈落翻了个白眼：“我没有发脾气，我只是在生闷气，这样您也要管？”
　　“生闷气对身体不好，”商作初眉心微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荒唐的话，扯了扯嘴角，“你想生就生吧，气消了告诉我。”
　　沈落斜眼看他，老板脸上的笑意和平时的商业假笑不同，几乎显得有些真诚她上次看到这样的笑容，还是有个客人中了五百万彩票之后去上班，强行装出一张苦瓜脸，却还有一丝笑意偷跑出来。这近乎窃喜的笑容还有商作初轻松的语气让她火大：“你这人怎么一点同理心都没有，我明明在生气，你还这么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你的宝贝甄橙拿奖了？还是你们做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商作初微愣，摸了摸自己上扬的嘴角，垂下双眸：“或许是有些喜形于色了。我高兴不是因为甄橙，而是因为白修。”
　　沈落没好气地哦了一声：“是啊，光明使者陷入爱河，对我们来说真是个好消息。作为第八号当铺的老板，您只会为了当铺的事高兴，这也是个好消息。如果您没有什么别的事，属下要去给白修和苏淮写同人文了，告、退！”
　　商作初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就算是，为当铺高兴吧。”

　　苏淮一走进家门，就看到那个像天使一样漂亮的男人坐在他的水族箱前，支着脸呆呆地往里看。听到开门声，白修转过头，眸子里的光竟暗淡了些许：“抱歉，我把你的鱼喂死了。”
　　苏淮甩上门，眉头紧锁地瞪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
　　白修扯了扯嘴角：“活了这么久，溜门撬锁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是问你为什么跑到我家来了。”
　　白修歪着脑袋看他，眼神有些涣散，但笑得温柔：“起初我是去了教堂忏悔，但突然觉得更想见你，你都不回家住的？”
　　“找我为什么不去公司？”
　　“去云廷太招摇，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苏淮冷笑一声：“不想给我添麻烦？那一开始就不要亲我啊。你们天使都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吗？”
　　白修自嘲地笑了笑：“对不起，当时我太生气了，就一时没有忍住。”
　　“生气？”
　　“气我自己太蠢，明明知道是错，却还总是靠近你；也气你这个混蛋，明明典当了爱情，却还总来撩拨我。”白修垂头丧气地缩在椅子里，连洒在他身上的阳光都显得格外沮丧，任谁看了这一幕都会心软，但苏淮只是没好气地嘁了一声：“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应该事先提醒你不要爱上我的。但既然你早知道我典当了爱情，那就是你自作自受了。Anyway，我没有爱人的能力，请你不要对我抱有期待。”
　　“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白修苦涩地笑起来，“事实上，我在这里等你，是为了跟你告别。给你造成的混乱，我很抱歉，我会消失在你的生命中，让你的人生回到正轨。”
　　苏淮双手抱臂，目光锐利地看着他：“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装个可怜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白修好看地皱起眉头：“我只是堕落成了凡人，不是堕落成了第八号当铺，我可没那个能力帮你摆平公关危机。”
　　“No，No，No，你可以，”苏淮浅笑着低下头看他，“只要你陪我演场戏。我会对外宣布，你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是云廷的企业形象代言人。我会带你出席各种活动，你尽管继续喜欢我，暧昧的眼神只会给我们的宣传加分。”
　　白修直愣愣地盯着他：“你没感情归没感情，让我留在你身边，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苏淮像只无辜地小狗一样眨巴着眼睛：“你给我惹的麻烦，难道你不负责？我好不容易在云廷站稳脚跟，再给我一段时间，完成大换血，把那群老家伙全都赶下台，就再没人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你就忍心看我功败垂成吗？”
　　白修看着他的眼睛，许久才忿忿地移开目光：“凭什么你装可怜就有用。”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却知道你不可能爱上我。”
　　白修看了眼身边带着调侃笑意的男子：“商老板最近心情未免好过头了吧？”
　　商作初挑了挑眉头：“看到你这么可怜，我就是很高兴啊。”
　　“呵，我看是因为，我不能再缠着沈落，所以才高兴吧，”看他不置可否，白修眯起眼睛在他脸上打量了两圈，“作为一个典当了爱情的人，这种在意程度，有些不寻常吧。”
　　“阿落的灵魂偏向我，这和爱情不一样。”
　　白修耸了耸肩：“你说是就是吧。我也曾经以为自己能定义爱情，结果呢？堕落到来当工具人，还觉得苦中一点甜呢。”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笑容淡漠的苏淮，看着他和各色男女推杯换盏，热闹又孤独，缠绵而冷酷。那个男人是天生的黑暗灵魂，天生就该典当爱情。
　　“喂，如果我和第八号当铺做交易，你能不能把苏淮的爱情还给他。”
　　听到白修的发问，连商作初都有些惊讶，但他很快收敛情绪，悲悯地看着这位天使：“真抱歉，我做梦都想拆下你的翅膀。但是苏淮不属于你，你无权交换他的所有物。”

　　酒会散场，白修搀着苏淮坐进车里。苏淮喝得多了，但也只到微醺，苍白的脸上泛出微微的红晕，好看得格外刺眼。
　　苏淮扯松了领带，隐约露出锁骨，他转过头看白修：“你一天到晚看我，有这么好看吗？”
　　白修坦然地笑笑：“对不起啊，我有了人类的弱点，思想也跟着降格了。一看到你，就有很多不道德的念头。”
　　苏淮仰着脸轻笑起来，笑了片刻，沉沉地歪过头，氤氲的眼神看着白修：“我或许是在说醉话，但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啊？”
　　他凑过脸去，挨着他的额头，呼吸间喷出灼热的酒气，沉声道：“I cannot love, but I can still have s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