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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过渡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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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逐:“……”
孟逐这回是真的有点被气到了。
“可以啊,”青年话音落下,还嫌不够嘴欠般,煞有其事地补充道,“现在就习惯起来,等悦瑶和我结婚时,我还允许你过来当伴娘,就算对你这段时间陪床的报酬了。当孟家的伴娘,红包可是不少拿的。”
他以为江绵这种,自己说一句不要叫常学姐都会被气到的小心眼,听他这么说完,少不得给他俩嘴巴子,都做好躲开的准备了。
结果女孩听完,却是脸色发白地看了他一眼,把书丢到他身上,转头跑了出去。
那是一本四角包银边,沉甸甸的精装书,通常都是孟逐砸别人,很少被人砸。
被银边的尖角怼到肩膀,他疼得闷哼一声,差点摔倒在地,见人跑得快没影了,也顾不上自己肩上的钝痛,连忙拄着拐爬起来,招呼安保帮忙追。他可不想再遇到像之前那样,大半夜困得眼皮打战还要出去找人的下场了。
孟逐追不上江绵,安保确实追得上。而且,她只是跟他赌气,对安保却很客气。安保把人送回来时,孟逐对她的双标很不爽。
凭什么人家说的就听,他说的就当装聋。
回来生了会儿闷气,还是本着自己有错在先的原则,先跟她交代。
“喂,你不想知道我去找常悦瑶做什么吗?”
“不想。”
“不行,你必须想。”
见女孩转过身不看自己,孟逐把人掰回来,察觉到对方要挣扎,他加重了点力气,等江绵有些不高兴地望向自己,才道:“我去见她,是因为她和徐然离婚了,徐家不会再给他们家分蛋糕,她父母想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让她为了弟弟送给……反正她接受不了要自.杀,常伯母他们慌了,才让我去阻止的。”
“除了我,还叫了很多人。她状态很不稳定,而且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你觉得我们会发生什么?”
江绵愣了愣,好像为自己先前的偏见感到羞耻般,轻轻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怪你,我也没说清楚。”
孟逐说到这里,其实也有点心虚。半夜的时候,常悦瑶得了梦游的毛病,他去安慰她,她就抱住了自己。她白天闹得那么凶,孟逐怕自己推开她会让她更伤心,只能任凭对方收紧怀抱。
但他确实没有碰到她哪里。
这样说,也不算完全撒谎吧。
说开以后,江绵的态度就没那么抵触了。
孟逐以为她相信了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
常悦瑶自.杀这段剧情,在原文里也出现过。常悦瑶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在两位孟氏长辈的联手排斥下,她还是和孟逐走到了一起。但临门一脚,却是很难办到的。于是她铤而走险,让父母和朋友陪自己演了这出戏。
常悦瑶的着急是有原因的。
因此,在这出戏没达到效果前,她不会收手。
而这一天,很快就来了。
傍晚时,江绵收到了工作室的消息。
她不知道孟祯先用了什么办法,但上一家婚纱店,在那天晚上以后,就再也没找过她。反而是新找的工作室,经常给她发礼服图片和视频,问她是否有中意的样式。
江绵挑选时还让孟逐做了参考。
孟逐以为还是那家店的裙子,没有怀疑。
只是偶尔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却有些心不在焉,像被什么事绊住了,都没注意到对面的id都换了一个。
看江绵回完消息,正要开口,孟逐犹豫了会儿,还是抢在她前面道,“我今晚有事,不能陪你去试婚纱了。”
江绵顿了顿,想到什么,“是常小姐吗?”
孟逐嗯了声,脸色有点尴尬,“她爸妈你知道的,如果我不去的话,我担心……”
已经决定好走进新生活了。但是如果不解决掉常悦瑶那边的麻烦,他的心就没办法稳定下来,这样对谁都是不公平。
“我今天肯定会在十二点前回来的。”他不习惯说这种话,但是,“上次拿来问你的话,我也有答案了。”
他不会回来的。
江绵很清楚。
她把拐杖递给他,语气柔和道:“好。”
*
随着常悦瑶事态的“升级”,孟逐两头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起先,他还能守约,在十二点前回来。
慢慢的,就变成了明天十二点、后天十二点。
有时候回到医院,还以为自己在常家,把护工叫成了常家佣人的名字。
某天夜里,甚至在江绵当成了常悦瑶,在她练完球从外面回来,又以为她梦游了,条件反射将人抱起来,塞回被子里,语气困倦道:“大晚上的不要在外面乱跑,早点睡。”
闻到对方身上清凌的冷香,才陡然回神,认出来这不是常悦瑶,而是江绵。他和江绵都没那么亲近过。道歉时,不敢看她的眼睛,“不好意思。”
江绵静了片刻,“没关系。”
在这种场合下的没关系,谁都知道是客套。
孟逐知道自己被常悦瑶缠得没时间和江绵相处,对不起她,只能从别的地方加倍对她好,房车基金首饰,还有音乐生梦寐以求的演出机会。
但光是这样,还是能感觉两个人之间越来越疏离。
看着江绵和往常一样的神色,孟逐偶尔会有些恼怒。
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一副能包容的样子,她就完全不吃醋吗?连吵都不肯吵了。
他已经拿出够多的诚意了。
庞杂纷乱的情绪,在见到常悦瑶时,又压了下去。
可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常悦瑶了。
因为江绵而压抑的负面情绪,也像积压在胸口的石头,越累越高。
一天早晨,从常家回到医院时,孟逐想等江绵醒来,和她好好谈谈。
但迎接他的,却只有自己那张病床。屋里属于女孩的东西,都被收拾一空,消失不见了。
“江绵呢?”
他转向护工,语气掩饰不住的焦躁。
“孟少忘了?”护工用“你是不是喝多酒”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上周五您回来的时候,江小姐就说她家里有事不能再陪床了,当时您不是答应了吗?”
他自己白拿工资倒是没什么,但江小姐是出于照顾来的,她要照顾的对象成天不呆在病房,在医院也没事干,只是浪费时间,家里有事当然要走了。
孟逐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有这件事。
但他当时被常悦瑶烦得一整晚没睡,困得要命,什么都没听见。以为她说要出去拿东西,就应了声,谁知道她说的不是拿东西,而是回家啊。
孟逐差一点就要问护工知不知道江绵住在哪,好在他这次没有昏头,在对方露出更加谴责的目光前制止了自己。
“我知道了。”
*
孟逐以为江绵说的家里有事只是托词,没有立刻去江家找她。事情已经这样了。他想尽快结束后,再去见她。不然和好后还是要两头跑,再稳固的感情也会出现裂缝。
但其实不是。
江家确实遇到了点麻烦。
江绵的父亲江远庭被几名学生同时指控剽窃了他们小组成员共同创作的,准备用以参加施伯司国际钢琴比赛的原创乐曲。
施伯司赛事级别不高,但也在九大国际赛事中拥有一定含金量。
而江远庭,正是他们的指导老师。事件曝光后,这几人里,除了江远庭还有些知名度外,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外界对施伯司这种专业赛事也不了解,只有个别业内相关人员和学生在评论区科普,按理说,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
但是,不知道是平台算法还是什么原因,事件被大量营销号转发,铺天盖地的宣传起来。事情发酵后,施伯司在他们的形容中,变成了专业级别超强,对作弊不能容忍,赛事成绩深远到能影响终生成就的大型赛事,而被剽窃作品的那些学生,与拥有社会地位的教授相比,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弱势群体。
这个小世界,经常有被导师逼到走投无路的学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过往的案件,自然也得到了更多的同情。
这是很正常的,但他们指认的剽窃段落,从专业角度而言,其实根本站不住脚。网友并不这么认为,只要听起来稍有相似,便一窝蜂认定了那就是剽窃,为江远庭讲话的学生也被打成了狗腿。
江绵的父亲毕竟是个有点年纪的老人,再加上妻子刚走不久,就遇到这种事,一气之下,接受了学院的安排,停职休假。
江绵回家住了几天,他心情倒是好点了,不过剽窃的阴影笼罩在头上,始终郁郁寡欢。请到家里的律师说官司倒是好打,可是后续的舆论不好处理,对面显然有专业的推手。
看他怎么取舍。
江绵听完,找了个借口把江父支开,单独问律师,“如果不告学生,告背后的人,成功的可能性大吗?”
律师考虑了会儿,说:“可行倒是可行,就是收集证据方面,可能有点……”
江绵明白了。
把人送走后,她去见了楚沛。
自从那天被孟逐撵走后,楚沛就每天待在店里。
他本来就是那种很有人气的个性,脾气好,会来事,有他常驻,店里的营业额都比平时翻了几翻。
只是在店里时,他打扮比较花哨。
不认识的人,还会把他也当成气氛组成员。
楚沛不介意被认错,他其实很享受这种没人认识自己的感觉,毕竟大部分时候,认识他这张脸的除了要他帮忙办事的,就是想借他往上爬的,不管是哪种类型,都不会令人太愉快就是了。
侍应生将江绵领进来时,楚沛正在和一桌人玩桌游,不知抽到哪张牌,对面一个漂亮妹妹便在起哄声中笑嘻嘻地凑过来,大方地亲了下他的脸,楚沛正要扬起笑容,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江绵。
他本来是一条腿架在桌上,一条腿站着,见到女孩,急着站好,结果把桌上的酒杯塔绊倒了,跟她出来时,裤子和胸口上都湿了一大片,好在灯光比较暗,也看不出什么。
但是酒水黏在皮肤上,风一吹就湿湿冷冷的,还是有点不好受。
楚沛把人带到自己当作休息室的办公间,找个条浴巾披在肩上,“找我有事吗?”
他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靠在办公桌前,双手往后撑着桌子边缘,领口撑开,肩膀出隆起的肌肉形状。
楚沛锻炼得还是很不错的,但不符合江绵的审美。
她只看了几眼,便掠开了视线,假装没注意到对方骤然黯淡的脸色。
“楚少,”她好像思索了下,才想起那个人的名字,“你知道徐然最近在做什么吗?”
“徐然?”
江绵不说,楚沛都忘了最近有一阵子没见到徐然了。
最后两次见面时,一次在店里,一次就是在球馆。他拿徐然当借口把人约出来,这家伙还真去找人家了?还以为江绵是为了常悦瑶来找他的。
楚沛想到自己提醒过女孩的话,人都坐直了点,“徐然找你要钱了?你没给吧?”
江绵:“没有。”
楚沛:“那是……”
江绵把自己的怀疑告诉楚沛,准确来说,不仅是怀疑,应该是确定了。
这个时间点,徐然应该是对常家父母下手的。
但大概是世界意志为了让剧情回到正常水平,让他换了攻击对象。
原本阻挠他和常悦瑶在一起的常家父母不再是需要防备的对象,男主才是。
可他还不敢直接对上男主,她又在陪床,找不到下手的余地,于是就挑中了江父。
徐家再怎么落魄,依然是松城上流社会的一员,而江远庭却只是个有点社会地位,又没背景的普通人。拿老丈人来羞辱孟逐,是最容易最不费力的选择。
楚沛刷到过江绵说的新闻。
营销说只说是松音的江教授,没报真名,松音那么多教授,他下一秒就刷走了,没想到他们骂得火热那个人就是江绵的父亲。
这么听完,还真有可能是徐然干的。
但楚沛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道:“我帮你问问看吧,有线索了再跟你说,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他拿浴巾擦了擦头发,故作不经意道:“你现在住哪?”
*
夜里下起了雨。
这是入夏前最后几场雨,孟祯先坐在办公桌后,抬眸望去时,发现楼下庭院里的玉兰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紧挨着的栀子倒是在雨水的润泽下,变得洁白娇艳起来。
比起玉兰,栀子的香味更浓烈更喧嚣。
二楼开了一条窗缝,都能透过雨水闻见它甜蜜馥郁的气味。
不远处有退潮般的车流声。
管家将修好的球杆挂到储藏室里,然后走到书房,“孟先生,晚饭已经做好了,您现在要用还是过一会儿?”
孟祯先今天起得晚,此刻还没什么胃口,但同样没胃口的人,恐怕不止自己一个。
他对管家道,“打包一份装进来。”
管家闻言,以为他要带去公司吃,答应一声,下去了。
孟祯先转过脸,继续看向屏幕。
等忙过一阵,才起身去换了衣服。经过储藏室时,他挑了一只新球包,将那根曼佛球杆装好,换了个地址让人寄出去。
八点一刻,孟祯先抵达了球馆。
江绵并不是风雨无阻都来上课,只是时间观念很强,不来时会请假。
孟祯先走进室内场馆时,看到她坐在长椅上系鞋带,马尾垂下来,遮住了一半的脸。没有化妆,眉眼有些倦怠,像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唇角也抿得很紧,见到自己,仍然牵出一点笑容,“周教练。”
孟祯先点点头。
他换了黑色的运动服,话一少时,比往日看起来更加沉闷。
但江绵好像没注意到,她只是默不吭声跟着他上课,临到最后几分钟时,才道:“教练,我以后不来了。”
孟祯先:“和男朋友分手了?”
“没有。”江绵说,“我觉得我学得差不多,可以出师了。”
孟祯先放下球杆,打量了眼江绵。
从客观的评断看,江绵打球的水平、姿势还是在刚入门的范畴。
就连说“出师”的这会儿,她挥杆的动作也不算标准,手臂抻得太直,扭腰的幅度又大,容易伤到胯。
这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尽管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运动服长袖,下摆盖住了腰线。
但人想要记住的东西,总是很难忘记。
当然,如果孟祯先真是这家球馆的教练,这时候应该推荐她报中级班,鼓励在这方面毫无天赋的女孩花钱考证给自己镀没必要的金,但他不是。
而且,火候也烧得差不多了。
他挥出一杆,眺望着那颗三层球顺着果岭,滚入洞中,不温不火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