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之子[快穿]》舟自横

94、诸侯（九十四）

　　按照敌我双方的兵力比较，再算上后续需要在占领区地方布置的兵力，如果春国真的想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趁着丘国此次元气大伤直接吞掉，光靠目前战场上的那些兵力恐怕不够。
　　必须要将国内剩下的郡兵甚至王族亲兵都得压上赌桌。
　　可如此一来，春国国内的防守就形同虚设，随便来个什么东西，春国都难以组织起官方力量反抗，说不定会搅得春国国内元气大伤。
　　所以这么算下来风险太大，原本是不值得如此冒险的。

　　“既然吞下丘国风险如此之大，王上又是为何改变了注意？”穆疏集略带一丝疑惑：“我记得，你可不是如此鲁莽好赌之人。”
　　“现在情况不是不同了嘛。”赫连宗衍说。
　　“哦？有何不同？”
　　“我们家臭小子心心念念的无忧哥哥这不是回来了么。”赫连宗衍语气略带了一丝酸味。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穆疏集自然听得出来，不免忍笑：“不说我们两个不负责的父母，就是修儿他师傅师叔，在他心里恐怕都要比无忧公子矮上一头。”
　　“天生的缘分。”赫连宗衍顿了顿，心情有些复杂：“有人一辈子恐怕都遇不到这么一份缘，交不到这么一个知己。修儿的运气，还算不错。”

　　“所以呢，若是我没记错，无忧公子可是灰头土脸的跑回来的。他回来给目前的事态带来什么变化了么？”穆疏集问。
　　“唔，疏妹，你似乎很久未称呼我的名字，仪儿都出生这么久了，还在生气么。”
　　穆疏集无奈的侧过身，昏暗的烛光通过纱帐透进来，可见度很低，但两人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倒也看的很清楚。
　　“所以，怎么又提起这个话题了？”
　　赫连宗衍伸手将穆疏集散开的头发从脸颊上拂开，并未说话，但脸上神色很明显。
　　穆疏集无奈：“好吧好吧，珏哥，你就告诉我把。”
　　“你也知道我曾经被改过名字，但我似乎从来没告诉过你其中的原因？”
　　赫连宗衍原本名为赫连珏，所以穆疏集才会习惯性的称呼其为珏哥，只是他登位之前，春国上任国主赫连鸿为其改名成双字宗衍。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讲究？解无忧之事又与珏哥你改名有纠葛么？”
　　“要说纠葛倒也算不上，只是这些事情背后的最终原因，其实是一样的。”

　　然后赫连宗衍就仔细为她讲解起来。
　　世间玄学道法虽不昌盛，但是传承却从未断绝。神明不死，信仰不灭，星象、命数、风水、预言、气运等类似之学说就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恐惧死亡，而越是恐惧死亡的人，自然越相信这些。
　　赫连宗衍不知道这些学说究竟是真是假，也分辨不出它们是天下人编造出来的安慰假象，还是参透万物悟出的至理，但他学会了对它们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可是别人不是这么想的，就好比他的父王赫连鸿，即使是这样一位英明的国主，也难逃‘国运’之说的诱惑。
　　“先王之所以取宗衍二字，说来说去只是为了夺运而已。其实这事我也只是隐约听说，曾有大行者为我春国卜运，说天下一统之机在春，但大衍气数未尽，甚至有反噬春国国运的可能。父王认为这份一统契机就在我，我有成为天下共主的天命。为了夺取大衍剩余的气运，方为我改名‘宗衍’，宗为大衍皇姓，衍为大衍国号，但二者却都要被赫连二字压上一头。”

　　讲述这些时，赫连宗衍声音相当冷静，情绪上并未有多少波动。
　　他相信，如今春国的强盛皆来自于历代国主的勤勉理政，而不是靠缥缈无稽的玄学，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但既然想要做天下共主，各个方面的努力，哪怕无效都是值得去尝试的，赫连宗衍自然不会认为这些尝试是冒犯，更不会因为一个名字的修改就生气。
　　他看了一眼因听到此段秘闻而猛地睁大双眼的妻子，还有一些话自然而然的便咽了回去。

　　世间困于天运一说的，又何止他父王一人。
　　南国国主穆凰为何会将相当于下任国主的巫教圣女穆疏集远嫁到春国来？真的只是被他们二人之间的真情感动么？
　　想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不过是自以为看透命运，提前进行回报丰厚的投资而已。
　　但这种事情就不需要告诉疏妹了，她与自己年少相识相恋，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狠心放弃了巫教圣女之位，不惜万里远嫁过来，为自己生儿育女，打理宫务。现如今，又何必拿此等说法来玷污他们过去的那份纯真恋情。
　　虽然这么些年下来，自己已经招惹她伤心了不知多少回，但慢慢哄着，有修儿，又有了仪儿，总归能把人哄回来的。

　　“我怎么觉得，你好似有什么话没说完呢……”
　　穆疏集动作轻巧的凑到了赫连宗衍的面上，无视其大宗师的修为，纤纤玉指便轻轻在赫连宗衍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她虽刚生完赫连仪，但她可不是寻常女子，身负阴阳灵枢诀，生产于她不仅不是坏事，反倒是参悟武学本质、突破瓶颈的大好机会。所以现在身上的伤早已养好，浑身还挺有力气的，动作快的赫连宗衍都没反应过来。当然，武学修为摆在那里，穆疏集能得手，赫连宗衍自然是稍微放了那么一点点水的。

　　“疏妹……”赫连宗衍苦笑了一下，反手便将调皮的元凶握紧，然后轻轻放回了被子中：“不闹，你不可受凉。”
　　穆疏集没反抗，任由其动作，思维却依旧还转在刚才的话题上：“难道江湖中盛传《星命术》和《衍天筮法》两大奇术真有其事？”
　　赫连宗衍冷哼一声，说道：“不然你以为，为何这么多年下来，那一向不问世事的周天星宗为何会与修儿过不去。”
　　“所以，无忧小子这次跑去圣国被人灰头土脸的追杀着跑回来，也是触动了什么？衍天筮法似乎是圣天教的秘术吧。”
　　“他跑去人家总坛，当着所有人的面宰掉了人家的衍宗，朱虹只追了他半个多月已经是极为宽宏大量了。虽不知道衍宗月不逢对于圣天教和圣国来说到底是什么，但不外乎是扶持起来于我打擂台。”赫连宗衍面上露出一丝讥讽：“圣国那潭死水，能想出来的主意也就那样了。解无忧这一招干得不错，如此一来圣国无暇他顾，先要处理国内事务，将教众舆情平息下来，应当是没什么意向和时间跑春国来捣乱的。东大陆其余三国，南国本就是盟友，朝国亦出了乱子，太阳王现在很是焦头烂额，襄国国主毫无进取之心，不可能率先出手。”
　　“所以，现在正是全局压上，直接吞下丘国的大好时机。”穆疏集略有些感慨：“这么一看，天命国运一说似乎并非无稽之谈，天时地利人和似乎都站在了珏哥你这一边。”

　　春国最尊贵夫妻二人的谈话无人可知，但他们交谈中的对象现在的确如他们猜测的那样，正在大逃亡的路上。
　　前两天还是丘国国主座上客、惊才绝艳的谋士午至日，因徒高之战的惨败，不得不踏上了逃亡之路。
　　当然，现在哪里还有人说他是鬼才，欣赏他的计策，惊叹他的布局，惟结果论才是统治者的常见思维。
　　所以，兵败的责任自然就要午至日扛起来，否则那些逃回丘国的残军恐怕还要再受一顿严重的责罚。
　　午至日一无官职，二非名门，三失人脉，更不是武艺高强、能在人群中杀个来回的江湖高手，当个背锅侠那可真是太完美无缺了。哪怕是他曾经的挚友、向丘国国主举荐他的尚书令白书远，此时此刻也只是闭门思过，无一人为他申辩上一句。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桥段，实在没什么稀罕的。自问其实是自己骗人在先的午至日倒也没有多生气。

　　虽是在大逃亡，但这位已经把那山羊胡子给撕了的午至日先生逃得很是优哉游哉，一人一驴，再捎带两笼箱的行礼，头上扣本诗集，半躺在驴背上，就这么慢悠悠的朝着春国行去。
　　他是武功差劲，但能在丘国混得开，可不是靠他人支持，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点的，故而并不怕路途上的匪患。
　　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午至日将书从脸上拿下，直起身来让小毛驴往路边靠靠。
　　这都第三批了吧，怎么还是跟个无头苍蝇一般。

　　疾驰的骑兵队伍路过他时自然停了下来，先是拿着画像对照看了几眼，发现容貌对不上，便又疾言厉色的盘问了几句，还直接向他打听是否看到个山羊胡文士走过。
　　午至日自是摇摇头。
　　但正所谓兵不空手，不想惹麻烦的午至日最后还是在这些兵油子的暗示下，花了十几两银子买了个行路方便。
　　唉，都说春国富裕实力强大，其实没那么玄乎，全靠对手衬托。

　　送走了第三波骑兵，午至日又躺回去了，依旧拿着诗集遮挡正午刺眼的阳光。
　　心中却想着，不知寄给太子殿下的那封招呼信，可有没有将人吓唬一跳？
　　说起来，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那小毛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