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17.
在报纸上看到新锐政治家遭遇出狱囚犯报复，被卡车撞死的消息时，我没有任何惊讶，仿佛许久以前放出的冷枪，如今终于命中的如释重负。
头版头条，全城人都在讨论的事件，梁家自然也不会缺席。
“他是一个可敬的对手，一个心有家国的好人。尽管我们政见不合，我也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胜出。我深表遗憾。”梁鸿煊，头发灰白，威严的梁家族长，在电视发布会上严肃致辞。
话音落下，一片掌声与镁光灯闪耀。
我几乎相信了这位真诚的老人所说的话——如果我不曾听到梁英致的只言片语。
阿妈同我一起观看，她对此的评价是，“狗咬狗。等吧，看吧，都不得善终！”
她一向是这样愤世嫉俗。我关掉了电视，尽管心有戚戚，却知道我对此什么也做不了。
这里是港城。
我一向知道。即便在一片净土的校园中，也有不少暗中的谋杀、通奸、欺凌。
在大街上，沉迷古惑仔的青年人追随着所谓的黑/道大哥，家中常备一把杀猪刀，以防万一需要；有抱负的追梦人一批一批穷困潦倒，从光鲜亮丽的高楼坠下，或是隐秘地沉入维多利亚湾，正常到新闻都不愿意给出一块版面报导。
与这条遥远的事件相比，对我而言还有更重要的，我已经接近一周没有与梁家兄弟见面。
梁英致且不说，他早就交代我要暂时离开港城。这起事件一出，理由似乎也昭然若揭。
关键是梁英浩，大哥——我频繁在各种新闻中看到他，避无可避。似乎他近来要接过父亲的权职，如今正积极打造形象，以青年政治家的身份参与各类活动。
他必定不清闲，但我也可以肯定，他并非忙到连见我一面都欠奉。
他的惩罚依然在持续，并且，我此时才意识到，他的冷待别有用心。
梁家的兄弟被我放在天平的两端，我则站在中间犹豫不决。
一直以来，挑战平衡的都是尖锐而不稳定的梁英致，而这一次，双胞胎中年长的一位似乎也决心逼我做出选择，向他主动迈出一步。
梁英致的缺席，似乎让我们有了绝好的私相授受时机。
只是，就这样背叛梁英致，此后又会遭致怎样猛烈的报复呢？我本能地感到恐惧。
于是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漫长的一周过去，时晴时雨，气温始终没有降下，反而一路走高。空气日渐稀薄，夏季的高潮即将来临，天气预报反复提醒市民防止中暑。
在这个时节，港城夏日最盛大的夜间烟花大会来临了。
赶上了特区政府周年庆，又因为纪念罹难的政治家，这次的烟花大会似乎因额外的出资捐赠，获得了空前的规模。在举行前，便被称为“本世纪最大的烟花大会”之一。据说在弹数上，也雄心勃勃，准备超越东瀛烟火大会去年的记录。
观景点的会场设置在太平山上。沿着山路往上，便是维多利亚的富人区。阿妈平时都不准我靠近，今早却因为这场盛会，早早用手袋收好了清凉油、小蒲扇、零食等物品，催促我和霍成驹一起去参加。
“阿妈不去吗？”
“阿妈腿脚不方便，也不爱凑热闹。就你们两个人去吧。有成驹在，也不用担心夜晚出什么事。”
再是腿脚不便，这样的盛会，也不会缺背人上山的脚夫。
阿妈促成我与霍成驹的意图昭然若揭。
我对烟花大会本来不乏期待，但绝不希望陪伴我的人是霍成驹。更因为近来的种种，心头沉重不已。霍成驹却毫无察觉，大口吃着阿妈炸的油饼，豪爽地答应下来，“放心吧，姨。我一定照顾好凤渚妹妹。”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我原本还想推脱，阿妈却生怕我们反悔，进屋拿来一沓零钱，期期艾艾交给我们：“太平山路远，来往不便，拿这些钱打个的士去吧。”
家里如今的经济状况，能拿出这笔打车钱，阿妈想必也暗中心疼了许久。
零钱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比需要的分量还多出不少。我不再推拒，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蹦出了另一个念头——
梁家的庄园，似乎也在太平山上。
山脚属于中曾沙的贫民窟，山顶却属于维多利亚的富人区，这片连绵的山峦，如同港城的缩影一般。
而烟花大会上，人员混杂。
……即使我和霍成驹走散，似乎也无可厚非。
我在心中做下了一个隐秘的决定，我要去见梁英浩。
愚蠢也好、冲动也罢——我并没有做好在梁家的兄弟中偏爱其中一位的觉悟。我只是想见他，想见到他们，一起观赏这场世纪烟花。
18.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电话簿和报纸堆里寻找梁家庄园的准确地址。
梁家是港城的望族，在各个区域都置有地产。
但梁鸿煊喜好清净，平时带着家人住在远离市区喧嚣的庄园中，这并不算什么秘密。偶尔八卦小报里也会报道某某名流、影星受到邀请，前往梁家的庄园参与晚会，我虽没有留意收集，此刻找起来倒也并不费劲，很快就有了眉目。
等到天色渐晚，绯红的霞光染遍天空，阿妈便又开始催促我和霍成驹出门。
临行前，她把我领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衣柜顶部的草编箱箧，从里头拿出一条深绿色的丝绸连衣裙，荡开来，花瓣形的下摆宛如夜色中幽暗的水波。
名贵、精致，与昏暗的磨坊格格不入。
“自从咱们家搬出维多利亚，我就再也没有打开过这个箱子，”阿妈抚摸着柔顺的丝绸，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凤渚，你长大了，这条裙子就归你了。”
“你还没有穿过礼服呢，穿上给阿妈看看。”
我顺从地点头。
阿妈为了撮合我与霍成驹，下了十足的努力。但在我看来实在小题大作。
霍成驹那样粗枝大叶的人，说不定根本注意不到我换了件平时不穿的衣服。
为了他着装打扮，就像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罢了。
只是，想起梁英浩，还有报纸上那灯火辉煌的豪奢庄园，我心头泛起一阵胆怯与退缩。这条绿裙子顿时有了意义，仿佛穿上它，我就能毫不迟疑、没有恐惧地踏入那个陌生的世界。
属于他们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