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也会有情敌吗》小鸡炖抹茶

12、不要怕

　　驯服一条狗是件极为简单的事，不需要费多大的心，落魄时候的一个怜悯的眼神足以收复幼犬。

　　李泱不相信神，即使他的母亲有某种信仰，常年去教堂接受神的洗礼，但神是不存在的，因为李泱受苦难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男神女神，八百里开外的下等神明都不存在，世界属于唯物主义，任何超脱常理的事件都有解释，晚八点的科普法制节目会解释这些离奇的现象。

　　但不可否认的是，人在面对拯救者时，确实会丧失某种理智。

　　即使李泱不是人，他丧失了人性，是一只小小的狗。

　　李泱被关在一个大型狗笼子里，里面与他一同的同龄犬许多，密密麻麻一大群。低声哀嚎的有，呜咽哭泣的有，奄奄一息的也有。李泱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他是乖的，乖到一点声音也不出，小心翼翼趴在地上舔食。

　　小狗们抢东西吃，李泱抢不过，他等大家吃完了去吃最后一点残渣。

　　黑夜，没有一点星光，他匍匐在地上，做月色最忠诚的信徒。

　　盘子被李泱舔得很干净，发光，古诗上说的白玉盘大概就是如此。

　　有人走到他的碗边，衣着干净，并无小狗们肮脏的姿态，他穿着其实并不富贵，与小狗们从前的富贵生活不一样，简单一个词形容，就是干净。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没有被剥夺人性。

　　他弯下腰，月光对他仁慈，他的面色如玉，气质却是温和的，他好像很慈悲。

　　慈悲的小菩萨，与祠庙里罗列的观相仅仅差了一个红心点，点在眉心。

　　少年踢掉了盘子，悲悯的人映衬李泱卑劣的狗性。

　　李泱颤颤巍巍昂起头，说：“汪汪。”

　　少年就半蹲下来，伸手覆上李泱乱遭肮脏的脑袋：“别怕。”

　　他的手掌还小，没有几年后的宽大，也没有十几年后的冷漠，他很温和漂亮，是世上最后一块美玉，就像是古代象征着皇位的和田玉，很尊贵很尊贵，是李泱这样的小狗比拟不了的高高在上。他高高在上得表达自己对这场惨无人道行径的悲愤，是历史上最恐怖的人体实验。

　　妄图扭转自然法则的轮回，暴徒肮脏的行径是反人类的。

　　即使李泱不是人类，虐狗也被计入了动物保护法。

　　少年抹去他额角干涸了的血块，挺疼的，李泱眼底含泪，嘶嘶喘息，好疼，别碰。少年不听，也不停，他说：“我带你出去。”

　　这居然是一个陈述句。

　　他做到了。

　　后来记者采访，详尽得询问他当时的情形，是如何给劫匪下药，报警，如何提供定位和求救，等等，这些都不该是一个那样年龄的小孩能做到的。

　　临走前，李泱被赶到医院的李家保镖抱在怀里，紧紧攥着少年的衣角不让他离开，这其实是挺丢脸的，李泱有了怀抱就开始恃宠生娇，他的眼泪滚下来，像珍珠，口里支支吾吾说：“要你，我要你，我要你……”

　　小狗占有欲也挺强的，占地为王。领土之下，只能是他。

　　少年反手握住他的手，说：“不要怕。”

　　他如此重复，一次又一次，直到李泱彻底因为体力不支晕过去。

　　再次醒来，李家多了一个陪读。

　　孤儿院出来的，端坐在窗前，静静看着院子里潺潺流动的人造湖泊。

　　李家大院喜欢搞小家碧玉的装修，偏爱中式格调，有竹子梅花，一到冬天就好看得要命。

　　少年回眸，眉眼与窗外白雪纷飞世界里的梅花如出一辙，清雅淡漠，世上好似再也没什么能令他产生起伏。

　　少年道：“江凭风。”

　　他在介绍自己的名字，李泱光着脚从床上下来，踩着毛茸茸的地毯，额角包扎了一个滑稽的弧度，他牵一牵唇就疼得稀里哗啦。

　　咸湿的泪水顺着脸颊下落，又途经细小裂开的伤口，疼得益发难捱。

　　他茫然得立在中间，不敢过去让少年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小狗也是要面子的。

　　少年起身，缓步走向他，脚步是平稳且极富节奏感的，李泱看见他头顶毛茸茸的发旋，好可爱一撮，摸上去应该像狐狸毛一样顺滑。

　　但他没那个胆子摸。

　　他被抱起来，像一只小狗一样窝在窗前的小榻上，少年半跪下身，在给他穿袜子。

　　脚趾蜷缩又被一颗颗扳开，李泱小心翼翼道：“我叫李泱。”

　　江凭风不说话。

　　低头穿袜子也给他穿出了庄重仪式感，他长得好好看啊，好像狐狸，漂亮死了。

　　李泱得不到回应，又咬唇小声道：“你可以叫我泱泱。”

　　江凭风没抬头，就在李泱以为得不到回应时，又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凭风。”

　　意思是，你可以叫我凭风。

　　这是李泱领悟出来的意思。

　　他还要说些什么，江凭风伸手，“另一只脚。”

　　李泱听话得抬起脚，被江凭风接过去，拇指触碰到什么敏感地带，不可抑制得笑出声，他倾倒到江凭风的怀里，浑身一僵。

　　门口响起敲门声，有人无规则得敲了几下门，往里走，“泱泱，你醒了吗，我妈让我给你带乌鸡汤……”

　　走进门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孩，冰雪可爱，像下雪时捏的雪人，雪人身后又跟了一个小孩。

　　小孩抬眼，扫视房间，落到两人的身上一顿，转而移开视线。

　　“他是谁？”

　　雪人女孩歪了歪头，震惊道，“泱泱，你家也有私生子吗？你爸明明那么爱你妈……”

　　李泱艰难道：“袅袅……”

　　叫袅袅的女孩拖着自己冰雪可爱的脸蛋，将手中的保温杯放到床头柜上，牵起身后的小孩一蹦一跳跑来。

　　伸手戳戳江凭风的肩，得意道：“喂，转过来让我看看嘛。”她在撒娇，小姑娘撒娇带点甜味，不腻，很娇气，无理也觉得娇纵可爱。

　　江凭风给李泱穿完袜子，抬眼，对上两人的视线，面上没什么表情，李泱拽了拽他的胳膊，要凑近他耳边介绍自己的朋友，江凭风会错了意。

　　他长得很高，不像这个年龄的小孩，可能是基因里有点子突变基因，力气也大。

　　他一个滑铲把女孩绊倒，皱眉开口：“你声音太大了，需要静养。”

　　江凭风说话没有主语，但在常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李泱嘴张了又合，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