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一吻》marous

21、第二十一章

　　陆时淮当时确实是打算打篮球的，那人来叫他的时候说，今天他们从外校偷偷喊来一个厉害的男生，打算好好切磋一番，想必今天的战局一定会很有趣。
　　陆时淮闻言也有点感兴趣。

　　只是，在去篮球场的路上，他难得有些心神不宁。
　　身旁的两人在讨论今天运动会上的趣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走着，在回忆自己是否真的忘了什么东西。

　　直到快走到操场时，身旁路过一个扎马尾的女生，他心有所觉，居然像中了邪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另外两个人有些诧异。

　　马尾女生已经走远，某个瞬间他的眼前确实把她和某个人重叠。

　　陆时淮掩下心中不适，眸子低垂，右脚朝地面碾了碾，回道:“哦，我忘了今天家里有点事，你们先打吧。”声音淡淡的，莫名看着心情好像很不好。

　　“啊？你怎么不早说？”

　　那些人跟陆时淮本身也不熟，只是知道他篮球打得好，闻言也有些不爽，毕竟陆时淮要是走了，他们还得费功夫再找一个。
　　但碍于他的传闻，也只当面吐槽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走远了才开始抱怨。

　　向阳路旁种了几棵银杏树，扇形的叶片洋洋洒洒落下来，有一枚恰好飘落在他的脚边。
　　陆时淮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自己会找这样一个拙劣的理由，但既然话都出口了，他也不是个爱后悔的性子，于是只好往回走，只是有些淡淡的不情愿。

　　等到了教室，看到乔林蠢笨如猪的动作，才微微有些烦躁地说出那句:
　　“我送你回去，赶紧收拾好东西走人。”

　　在陆时淮的印象里，乔林这时候应该惊讶地瞪大眼睛，然后笑眯眯地讨好自己，说些乱七八糟的好话。
　　但事实上，乔林并没有，她只是轻轻皱着眉拒绝道:“啊？不用麻烦啦，我自己坐公交车就可以。”

　　开什么笑话？
　　陆时淮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压着心底的燥意:“不是你之前说让我送你？”

　　乔林讪讪点头:“说是说了，开玩笑的嘛，总不可能天天让你送，我多不好意思。”
　　陆时淮尴尬之余有些恼羞成怒:“滚你的不好意思。”

　　乔林连忙摇头:“哎哟，真的真的不用。”
　　她那会子有点上头，就势耍耍性子，但真要让陆时淮送，她就真的有点过分了。

　　陆时淮双手点在椅背上，哒哒哒哒地敲，盯着乔林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不得不说，他放学后的心情转换就像过山车，此时急转直下，感觉被乔林莫名其妙耍了一通，甚至有点想掐死她。

　　见乔林还是那副怂样，他起身，把椅子踢到一边。教室里划过一丝尖西的摩擦声，他邪笑着眼里满是威胁:“你给我等着。”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既然她不用送，他何必乖乖送上门？

　　乔林眨眨眼睛，手僵直着“诶”了一声，“等等等等——”
　　乔林那精准的雷达发现陆时淮此时被她气得不轻，怕是不好好对待，她接下来的日子就难了。

　　陆时淮没回头，乔林急得团团转，只好哀嚎一声，慢慢蹲坐在地上。
　　对的，蹲坐，本来应该是像电视剧一样更为自然地为了追他而绊倒在地上，但是再绊倒一次她可能会成为一个残废，所以改为慢动作地蹲，减少痛苦。

　　她哭唧唧:“陆时淮，等等——”
　　等了十秒钟，才看见陆时淮又倒回到后门，冷眼看着她。

　　他很高，背影挡住了大半的光，乔林在他的阴影里瑟瑟发抖:“求大佬把我带回去，我没了你不行！”

　　乔林又开始演上了，任谁都看得出来，陆时淮更是心知肚明，于是他冷哼一声，没有任何动作。
　　乔林惨兮兮地扶着身旁的桌子站起来，自顾自地说:“我马上就好，你等我一下。”

　　乔林小心翼翼瞥了眼门外，见陆时淮还没走，心下松了一口气，动作之间有种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愉悦。

　　乔林动作还是很慢，陆时淮三步并一步，把她桌里桌外的东西一通丢进书包，在乔林震惊的目光下，把书包背到自己的背上，扔下一句:“自己走去车棚。”
　　他步子很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很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乔林抿着唇，嘀咕了一句:“有啥不好意思的……”
　　陆时淮的去而复返是为了她的伤势，她看得明白，也心怀感激。

　　果然乔林走到半路，便看见陆时淮开着车往她的方向过来，她颇为艰难地上了车，小声且愉悦地在他耳边说了声“谢谢”。

　　晚霞已经散去，天空中漂浮着几颗暗淡的星子，乔林在路灯下看见他臭臭的脸，也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年少无知。
　　其实，在乔林还没有习惯别人对她的好时，她的少年也才刚刚学会如何对别人好。

　　晚风吹走了白日的热焰，只剩下徐徐的惬意，乔林在车后跟陆时淮讲起自己的小时候。
　　“其实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小时候其实经常生病。然后我爸爸就会带我去卫生所，连那个打针的护士大妈都认识了我，不过我小时候傻，一打针就狂嚎，到现在还被一些认识的亲戚取笑。”

　　“小学的时候，有一年下大雪，河里都结冰了，我在河边玩球，不小心把球踢了过去，为了捡球，我以身试险，然后摔进了河里。不过后来我妈给我连灌了几大杯生姜水，倒也没出什么事。”

　　“还有，我的自行车是自学的，也是小学的时候，不过我熟练地掌握它是因为被一条狗疯狂地在背后追，那时候我还以为我要被吃了，据说整张脸都吓得惨白哈哈哈，所以我现在在路边看见狗还是有点害怕。”

　　“……”

　　陆时淮零零散散地听着，通过后视镜，他看到乔林笑得花枝乱颤，下意识放慢了车速。他微微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挡住一部分的视线，神情莫名柔和。
　　时光在他们身上走过，留下悄无声息的影子，而岁月的陈酿，最终会孕育一朵名极为艳丽的花朵。

　　电瓶车大约开了20分钟，就到了乔林家楼下，她家是很普通的商品房，乔林家住在3楼，陆时淮把她的书包背起来，打算送佛送到西。
　　乔林满脸感激，可才踏上一级台阶，她才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乔林:“陆时淮陆时淮，等一下！”
　　陆时淮:“怎么了？”
　　乔林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我忘了晚饭了……”她立马解释道，“我爸妈工作很忙，大概晚上十点多才能回来，往常我都是自己在楼下吃好饭才回去的。”

　　高中课业重，她不能像初中一样自己随便炒个菜糊弄过去，没这个时间和精力。

　　她憋着嘴，以为陆时淮肯定要凶他一顿，没想到他很快调转车头，示意她上车。
　　“去哪里吃？”
　　乔林说:“就小区门口的沙县就好，待会我直接打包，你等我一下。”

　　“哦，对了，”她想起什么，“你晚饭怎么吃？”
　　陆时淮道:“我也打包一份回家。”
　　乔林联想到他十分自由的回家时间，想了想，轻声问他:“你家里……也没人煮饭吗？”
　　陆时淮“嗯”了一声。

　　乔林没再问下去，反而有些高兴地邀请他:“那我们直接在店里吃完走吧，省得你回去后就凉掉了。”她拍拍自己的裤兜，“我有钱，请你！”
　　陆时淮嗤笑一声，没说什么，算是答应她的邀约。

　　乔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陆时淮背着她的书包，送佛送上门，这服务也是没谁了。

　　“你等等。”
　　说完，乔林踢掉鞋子，忍着痛小跑到冰箱，把一罐酸奶递给门外的陆时淮:“这么晚我就不邀请你来家里了，不过谢礼还是有的。”

　　陆时淮接过酸奶，在手中转了一圈，朝她点点头，便没有半分留恋，潇洒地走了。

　　乔林一直躲在门缝后，直到听不见踩踏的声音，她又风风火火跑到了厨房，打开窗户，探出脑袋往下望。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伸长了脖子的样子着实有些搞笑。
　　陆时淮此时已经戴好头罩，启动车子，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乔林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她没有多想，歪着头笑了笑，便慢吞吞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早上六点二十五分，乔林一如既往地徘徊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开始决定自己一天的早饭安排，鉴于她的外伤，她今天决定奢侈地给自己买一份小笼包。

　　热腾腾的蒸汽在蒸屉上飘着，隔着老远都能闻见肉的香味，她向老板买了两份，要了醋，把一份勾在自己手腕上，然后打开另一份捧着吃了起来。

　　正在她热火朝天地吃第三个小笼包的时候，面前停了辆车。

　　她鼓着嘴，看着睡眼朦胧的陆时淮，然后狂嚼两口把小笼包咽了下去，拿出手中的另一份，递给他:“给你的。”
　　早市人不少，但大家兴致都不高，都淡着一张脸匆匆忙忙路过，只有眼前这个人，能量多的像个小太阳。

　　陆时淮摘掉头盔，打了个哈欠，也没有拒绝，自然地接过乔林手中的早饭，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它。
　　乔林还没吃完，见状有些吃惊，她突然想到什么，于是又歪歪扭扭地走到小摊上又买了一杯豆浆和两个饼子。

　　她又递给他。
　　陆时淮皱眉:“我吃饱了。”
　　乔林把吃完的盒子扔到垃圾桶，闻言摇摇头:“不，你没有。”小笼包一笼只有六个，以一个男生的胃口肯定只是塞了牙缝。
　　她一开始没考虑周全。

　　陆时淮示意她上车，解释道:“……我平常不怎么吃早饭。”有点难以启齿，或者他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要告诉她？

　　乔林振振有词:“那更不行了，你先吃着。”说罢，她把一个饼子递到他嘴边，“我向你发起挑战，看谁能叼着饼最快吃完，输的人五块钱。”
　　也不等陆时淮反应，她便也叼了块饼，嗷呜嗷呜吃起来。就凭她日常叼着油条上学的经验，她赢定了。

　　叼着一块饼半点也不帅的陆时淮:“……”
　　一点都不想比，甚至想把饼子吐到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