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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穿错书了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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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
林君酌的身体却似昆仑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般寒冷,炽热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也会在一瞬间变得冰冷。
“林君酌帅军,可破外敌。”
这声音像是捏住喉咙的公鸭在声嘶力竭地嚎叫,莫名喜感却又饱含不容置疑的坚定。
身旁的新兵已乱成一锅煮沸的粥,林君酌却从魂游天外中清醒,从容地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木桩上那个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小兵。
他知道这个逃兵是同队的向三水,平日里软弱可欺又孤僻,从不合群。没想到这样的向三水会认得他,还在弥留之际忽然吼出这么一句话来。是偶然吗?
如果记忆无错,向三水会在大军开拔之前死在木桩上……像他的结局一样。
是了,他的结局。
自混入应征入伍的新兵队伍开始,堪堪过去四天时间。可是,就在这短短的四天时间里,林君酌重生而归,重生在一切罪恶的起点。
他是皇帝第九子,生母身份低微,不得皇帝喜爱,所以大胆的后宫妃子在他出生之际便要杀了他,他的生母与宫中下人拼死将他送出宫去,让他侥幸活了下来。
后来后宫妃子争斗激烈,不知是谁抖出当年真相,皇帝才抱着皇室血脉不容流落在外的心思寻回他,随意安置在宫中。
一个流落民间八年且无母、不得宠的皇子,如何能在皇宫中立足?就连他那些血缘上的兄弟姐妹,也都嫌弃他出身卑微、在民间沾了贱民的气息,无一不嫌恶他、欺辱他——不,有一人除外。那便是居嫡居长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文成武德,友爱兄弟,礼贤下士,无论何时都有着储君该有的风范,是一众皇子皇孙的榜样与向往。
可真相就是这样吗?
皇家哪里有什么真挚的兄弟情谊?哪有这样完美的储君?
林君酌还记得十岁那年,他被长公主豢养的狼狗咬得遍体鳞伤,独自躲到御花园的假山里瑟瑟发抖,路过的太子殿下于春暖花开的园中一边亲手替他上药,一边轻笑着哄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九弟小小年纪便吃得了苦,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只觉教书先生说的“温润如玉”“君子如朗月入怀”这些美好的词句便是专门为太子哥哥创造的。
太子见他傻傻的,便说:“小九你看,园中百花争艳,朵朵都是好的。单单梅花不与春花争艳,偏要凌寒独自开。小九可懂大哥的意思?”
林君酌刚读了两年书,似懂非懂,却也明白太子哥哥是夸他与众不同。自那以后,他便成了太子殿下最忠实的追随者,也成了太子殿下的一把利剑,做尽了太子殿下想做却不能做的恶事,扫尽了太子殿下的所有绊脚石……
直到死,他才知道太子殿下对他的兄弟情谊全都建立在利用与玩弄他人于股掌中的乐趣中,并非真正的兄弟情义。
陷害忠良的是太子,残害兄弟族人的是太子,想要杀了父皇早日登基的也是太子……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不仅做了太子殿下谋逆的替罪羊,害得自己死无全尸,也害得与他出生入死的真正的兄弟们不得善终……
混乱的士兵中,林君酌悠悠地叹了口气。他是重生了。可是,重生的时间似乎有些晚了。
此刻的他已经十八岁。若早早重生,他说什么也不会走了前世的老路,又一次卷入西水道这个泥淖里……
往事多说也无用。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正是他第一次偷跑出宫,为帮敬重的太子扫除西水道刺史这个障碍而混入地方军中。
太子说:“西水道毗邻外族西陵,而刺史王厉拥兵自重,不受朝廷之令,导致西陵国大军入侵,陷西水道百姓于水火。”
如今看来,西陵入侵,西水刺史便召集治下兵马积极抵抗,何来“拥兵自重,不受朝廷之令”的行为?
前一世,他为何会信了太子的话,不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罢了,虽不知为何会重生,但绝不能走了前世的绝路。
百夫长已经暂时保住了向三水的命。林君酌静静地等着一刻钟的到来。他要看看,前世记忆中并不存在的雨如何下得来……
时间很快流逝,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毫无下雨的征兆。
混乱的场面已被各队队长稳定,偌大的校场寂静无人声,只有校场边的矮树上栖息的夏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一刻钟已经过去。
粗犷的县尉唾了口唾沫,大声道:“这厮就是为了苟延长喘编了个……”
“轰隆隆!”
天边一道惊雷忽然响彻云霄,原本如洗的碧空骤然聚集了乌云。
乌云铺天盖地,眨眼就将明朗的天空变成黑夜般。
狂风大作。
倾盆的大雨两息便至,毫不留情地将上千军士淋成落水的剃毛鸡。
林君酌惊奇地仰起脸看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心中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变了。
变了。
连天气都变了。
向三水一定也不是上一世的向三水。
林君酌不知此生的未来,却在这一刻释怀。
这场雨冲刷了连日的迷茫,于林君酌,像是光,照亮了另一条光明的路。
而向淼,费力地仰起头,张开嘴,艰难地吞咽着雨水。
她是开心的。
这糟心的穿越,多希望是一场梦啊。可凉丝丝的雨落在身上,感觉那么真实,根本不可能是做梦。
向淼一边吐槽一边缓解了喉咙的干涩,无力地垂下脑袋,高喊道:“我不是逃兵!”
震惊中的县尉回过神,叫来向淼的伍长,问道:“怎么回事?”
伍长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林君酌却主动站出来,说道:“禀大人。所谓逃,只不过是向三水夜不归营,在镇上留宿了。”
“他说的是真的?”县尉问。
伍长低头道:“确实如此,可是……”可是向三水带着包裹啊,绝对是逃
县尉粗暴地打断伍长,说道:“是就行了。这事儿先这样,谁是林君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