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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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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君晨穿着一身蓝色的窄袖常服,质地做工皆为上乘,身上的配饰更是戴了一堆,就差把金尊玉贵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靠近的时候,温七的步伐出现了些许变化,原本怎么晃动都不曾相互碰撞的串珠突然就碰到了一起,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听到声音,坐在大树树枝上的君晨略一侧身低头,上挑的眼尾不轻不重地朝温七这个方向扫了一眼。
明明才十五岁,还是个半大少年,可尚未长开的五官却已经初具祸国殃民的杀伤力。
将... ...星?
这将星可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师父那番说辞可别是胡诌的。
温七一步步走近,终于被君晨身边伺候的人给拦下了。
温七开口:“奉家师之命,来陪小王爷... ...玩儿。”
树上的君晨扬声问道:“国师弟子?”
温七:“是。”
君晨笑了,清朗且带着些稚嫩的笑声肆无忌惮道:“要玩也叫其他国师弟子来陪我玩,叫个小丫头片子来做什么,我可不爱绣花扑蝶。”
“我也不爱绣花扑蝶。”温七身形微动,绕开了那几个拦住自己的侍卫。
君晨看到温七的身法,这才收敛了笑意,问温七:“那你会什么?”
温七看了看,这位小王爷估计也是闲得慌,伺候的人手上又是蹴鞠又是弓箭,估计是都玩了一遍了,这才无聊到去爬树。
温七不爱绣花扑蝶,同时也不爱流汗,于是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树下的石桌上。
石桌的桌面上,放着一个棋盘。
“下棋吧。”她说。
之后他们下了一个下午的棋,温七,全胜。
君晨输的没脾气了,这才好奇地问温七:“你叫什么名字?”
温七收拾棋子,答了一句:“姑娘。”
君晨一愣:“什么?”
温七:“摘星楼的人,都叫我姑娘。”
君晨:“我是问你名字。”
温七盖上装棋子的木盒,摇摇头:“师父不让我说。”
君晨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你可以偷偷告诉我啊。”
温七慢悠悠地补充:“我也不想说。”
君晨无语了片刻,又问:“你别的也这么厉害吗?”
温七:“别的是指什么?绣花扑蝶吗?”
君晨:“你要不要这么记仇?”
温七:“我本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头一次遇到有人这样坦然承认自己的短处,君晨一时间又些没反应过来。
但君晨并不讨厌这样的温七,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当然,他也不会后悔自己最开始对温七的看不起,因为他总觉得,能让对方因为记仇而记住他,也挺好的。
君晨看温七只收拾了自己的白子,便也自己动手收拾起了黑子,顺带玩笑似的说道:“你下棋这么厉害,不如跟着我啊。做国师弟子多辛苦,你若跟着我,每天只需和我下棋就够了。”
温七:“我与你非亲非故,干嘛要跟着你。”
非亲非故的人,要怎么才能沾上亲?这还不简单。
君晨口无遮拦:“那我娶你过门,你是我的新娘子,就能跟着我了。”
温七丝毫没有寻常女儿家被提及婚事的羞恼,而且还拒绝地十分冷静:“我不做废... ...无用之人的新娘子。”
君晨眨了眨眼:“你刚刚是不是想说‘废物’?”
温七毫不心虚:“没有。”
... ...
之后的事,温七就记不清了,大概是皇帝终于蹭够了师父的好茶,离开摘星楼时顺手将自己的弟弟也给带走了。
回忆起的内容解释了君晨在不认识自己之前,对自己充满好奇的原因,却解释不了君晨见到自己后,过于热切的态度,也解释不了他对浮罗公主所说的,有关他喜欢她,想要娶她的话语。
他们才认识多久?又不曾经历过什么,哪来的情与爱?
温七不懂,却也没问。
想也知道,从君晨口中,问不出什么正经答案来。
温七擦拭干净剑鞘,便将短剑,递给了安安静静坐在她对面的夏束。
夏束喜欢用短兵刃,短刀短剑都行,只因享受近距离伤人的快感,温七摘下帷帽放回架子上的时候看到这把短剑,就猜夏束一定会喜欢。
果然夏束对温七给的短剑爱不释手,也不嫌外面的君晨碍事了。
“就这样?”君晨突然问了一句。
温七:“什么?”
“我们曾经见过。”君晨提醒。
温七:“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 ...反正不应该是这样!君晨有些不开心,他觉得他们曾经见过,这是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甚至值得惊喜的事情,可温七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惊喜的。
君晨靠到窗边的墙上,气闷。
“说起来。”温七问:“你也是在那一年跟随袁老将军去的北边?”
君晨没吭声。
温七拿出昨日没写完的功课,放到桌上:“是因为我那句话吗?”
君晨赌气一般,声音微冷:“和你没关系。”
温七慢慢研墨:“我想也是。”
君晨:“... ...”
什么叫口是心非活该吃亏,这就是!
君晨怕自己再不转移话题要被气死,干脆拉开窗户,在夏束拔出短刀的瞬间将两张纸扔进窗内,然后又将窗户合上。
试剑的机会转瞬既逝,夏束略有不甘地将短剑收了回去。
两张纸飘然而下,落在温七的桌上,温七没有拿起来,而是先问:“这是什么?”
君晨:“我今天上午去皇宫找了莫砚。这是我与他说过的话,你看看。”
君晨的“你看看”三个字里面带着些许邀功的意味。
温七听出来了,却依旧没有去拿纸,而是看着窗外,像是在想什么。
半晌,君晨听到了纸张窸窣的声音,然后闻到了纸张燃烧起来的气味。
君晨一愣,猛地拉开窗户,果然发现自己刚刚扔进去的两张纸已经被温七烧了个干净。
“你!”君晨睁大了眼睛,全然不懂自己的辛苦为何温七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烧掉。
温七还拿翻炭盆的夹子翻了翻,确定无带字的纸张碎屑留下。
“温素!”君晨的理智也如同被烧掉的纸张一般,成了灰烬。
可却又因为还剩一抹灰,他仍旧记得死死压着自己的音量,不让温七的丫鬟听见。
夏束刚刚收回去的短剑再度出鞘,他本想跃窗而出,把这个每晚都来夜探的家伙赶走,却不想被温七拦下。
温七:“九公子,别随随便便把我的闺名挂在嘴上。”
君晨听而不闻,只问温七:“你为什么要把它烧掉?”
温七:“师门之事,不劳九公子费心。”
“不信我。”君晨咬牙说道。
温七看着君晨即便是生气也美如画般的脸,不由得感叹美人就是美人,容颜也可作刀,看得她都快心软了。
可温七嘴上说的,却丝毫不像是心软的样子:“你与我相见不过数面,又非亲非故,我为何要信你?”
“你不信我,为何又要纵容我数次夜探?”君晨反问。
从温七纵容他开始,他就以为,以为温七是信他的。
“好奇。”温七回答他:“我好奇九公子为何而来,所图为何?”
“如今知道了,你就要赶我走了?”君晨似笑非笑地问。
温七的回答很干脆,干脆地如同一个利用完就扔的渣男:“是。”
君晨抿了抿唇,被气得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温七拿出一颗蜡球:“这个给你。我回京时收到的,是有关北边楚国的消息。”
君晨看都不看那颗蜡球,像是个抓住了时机反击的小孩:“你既然不信我,我又为什么要信你?”
温七毫不在意:“这是你让浮罗公主带我去摘星楼的谢礼。信不信随你,我给了就行。”
“你可真是... ...”君晨气得无话可说,一把抓过了温七手上的蜡球。
她不相信他,可他却是相信她的。
而且事关边境,是国事,而非家事。
他没有在这方面任性的资格。
君晨拿了蜡球,就气冲冲地走了。
夏束看看窗外的茫茫夜色,又看看温七,开口:“温素。”
温七:“嗯?”
夏束:“我可以叫你闺名。”
温七:“... ...”重点是这个吗?
温七:“你当然可以叫。”
夏束开心,并还想要多一些快乐:“他不行,为什么?”
“因为——”温七拖长了音,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想出来,反而迷茫地问:“什么呢?”
夏束没有得到温七和他一块讨厌君晨的快乐,也不气馁:“你也不知道?”
温七好笑:“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夏束不信,在他眼里温七是无所不能的。
温七无奈:“真的。”
就比如她是真的不懂,为什么君晨会对浮罗公主说他喜欢她。
温七不是不懂情爱,在她的概念里,情爱也是很有用的武器,在夏国,她也曾让人通过內帷打探消息,左右官员皇室。虽是别人的感情,但温七能看得分明,甚至知道,这样的情爱下有着怎样的基础。
容貌,身体,才情,手段,抑或地位,财富,名声,便利... ...这是温七概念里情情爱爱的基础。
可她与君晨不过幼时见过一面,连姓名都不曾知晓。如今相见也不过几次,且君晨受皇帝宠信,也不曾有求于她,怎么就能够的上情爱了?
除非他图的是温七国师弟子的身份,可这个身份,与别人而言是富贵荣华,与君晨而言却是烫手山芋。
皇帝最疼爱且手握兵权的弟弟,与举国上下声名无人能及的国师的弟子,若是真的成了,那也太可怕了。
既然想不通,那就干脆离远些,把人气走,方为上策。
至于君晨拿来的那两张纸。
温七便是不曾烧掉也不会去看。
国师盛名太过,皇帝不忌惮,有的是人忌惮,有关师门的事情,外人所说的,哪怕一个笔划,她都不会信。
作者有话要说: 温七,一个把男女之间的真情假意统统打为爱情,认为爱情有逻辑可讲,能够权衡推算的低恋商人士。
君晨:小七就是大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