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珏》叶长生

4、初见

　　顾渊他们一行也并不顺利，从进入第一道石门后，就被石门两旁端立的石雕鬼像吓了一大跳。而这个墓室又有着不寻常的结构。

　　六爷一番思索，决定和顾渊走左边的门。

　　刚走了不远，顾渊就倒霉地触碰了机关，虽然和六爷跑得快躲掉了那些箭矢，但顾渊的手臂还是被箭矢擦伤了。

　　好在六爷看了伤口，松了口气，说箭上没毒，只是皮肉伤而已，一会出去了包扎一下就行。

　　但顾渊在乎的并不是手臂上的伤口，而是自己随身带着的玉珏掉了。

　　六爷坚决不准她回去找，说只是一块玉珏而已，掉了就掉了，回头再下几个墓，还会有的。

　　可顾渊还是很难过，她知道，不会再有一样的了。

　　那块玉珏，顾渊看上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那天顾六爷带回这块玉珏，叫顾渊拿去辨认，认出了，就送给她。

　　顾渊本来对这些墓里带出来的东西没多大兴趣，甚至还有些抗拒。但那天看见这玉珏，整个人就魔怔了一般。

　　顾渊小心地接过手，目光便再也离不开了，这玉珏的雕刻十分精致细腻，玉体透亮，很是好看，最关键的是，顾渊觉得自己和这玉珏一见如故，好像这玉珏本就该是她的东西。

　　六爷说玉珏内壁上刻了一个字，他不认识，问顾渊知不知道。

　　顾渊当然认识，不仅认识，看清那个字的一瞬间，心头就好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顾渊解释不了这奇怪的感觉，亦如她无法解释自己莫名而来的能力，她甚至有种直觉，这玉珏，原本应该是一对儿的。

　　“六叔，这是战国文字中的燕文，刻着一个‘歌’字。”

　　玉珏丢失，顾渊心里好像空了一块，若不是顾六爷死死拉着她，她真就要不管一切的回去寻找。

　　就好像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在牵扯她，不由自主。

　　从那机关墓道走出，两人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墓室，墓室正中摆着一个桌台，上面燃着香烛，将整个墓室变得幽暗昏沉。

　　顾渊有些吃惊，快步走到那香烛前，轻轻嗅了一下 ，香烛的气味十分好闻。

　　“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传闻古时贵族用人鱼膏炼灯油，制香烛，可燃烧千年，竟然是真的。”

　　顾渊有些惊喜，正欲向六爷汇报这个发现，叫了几声却不听六爷有回应，一转头，六爷不见了。

　　偌大的墓室空空荡荡，就是没了六爷的身影，顾渊大喊着，依旧没有六爷的任何回应。

　　看着寂静的墓室，顾渊不由得感到一丝诡异。除了来时的那个机关墓道，这四周也无处可去，怎么顾六爷就这么活生生消失了？

　　难道说，墙后面有暗门？顾渊想着，就来到墓墙旁，耳朵贴在墓墙上，一边走一边敲击，走了大半圈，忽听到一处声音不对，果然有门。

　　顾渊尝试着用力推了推，石墙纹丝不动，想来应该需要什么机关开启。她突然觉得，这墓室中温度在升高，让她有种莫名的烦躁和暴怒。

　　顾渊强忍着这股没由来的暴躁，用手在墙上摸索，终于发现有一处石砖和周围的不太一样，她用力按下那块墙砖，果然刚才声音不对的那块墙面开了一道门。

　　顾渊举着手电，小心走进去，在心里安慰自己，六爷刚才应该也发现了这道门，然后不小心触到机关进去了，否则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两个人挡住了路，顾渊停住脚步，拿手电照去，差点丢了魂。

　　面前两个“人”，身着周朝的盔甲，一个手里握着剑，一个拿着戈，裸露在盔甲外的皮肤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他们却依旧挺拔。

　　妈呀……活粽子！顾渊不敢置信，来不及思考，正准备从包里取出黑驴蹄子，却听到两个空洞的声音幽幽响起：

　　“擅闯大王陵墓者，杀！”

　　我靠！粽子会说话！顾渊瞪大了眼。

　　未有多余的话语，那两个粽子举着武器就向顾渊攻去。

　　顾渊眉头一皱，侧身躲开了劈下来的剑，然后迅速飞起一脚踹在那粽子胸口，腿被那粽子穿在身上的铠甲震的生疼，而那粽子却也被顾渊踹飞出去。

　　另一个粽子紧接着用长戈挥向顾渊，顾渊一边揉着腿，一边弯腰躲闪，然后抱住那粽子的腿用力往上一挑，粽子闷声摔倒。

　　顾渊滋着牙，红了眼，心想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于是冲上去夺过那粽子手上的长戈就要像它的脑袋扎去，就在长戈快要落下的时候，顾渊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

　　顾渊被打愣了神，疼痛又让她清醒过来，猛地晃了晃脑袋，再抬头时，眼前的场景都变了，昏暗的墓室，六爷就站在自己跟前，张柳和刘三在地上打滚，一个捂着胸口，一个抱着脑袋。

　　“这……六叔，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还问你呢，跟中了邪一样，怎么喊都不答应，自己闷头一直往前走，碰着刘三他们你就动手了，要不是给你一巴掌，张柳和刘三就被你打死了。”顾六爷黑着脸说。

　　“哎哟喂，我说顾兄弟，你一姑娘家家哪来那么牛大的力气啊，疼死我了。”张柳揉着胸口，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

　　顾渊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刚才眼前出现的明明是……难道，自己中了幻觉？

　　顾渊猛地想起，自己在机关墓道奔跑的时候把防毒面罩也落下了，刚才一定是那个散出的淡淡香气，不但导致幻觉，还让人迷失心智，是自己大意了，还好被六叔打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渊走过去，伸手扶起地上的两人，抱歉的说道：“对不住啊两位大哥，我中了幻觉了，以为你们是粽子。”

　　张柳一手揉着胸口一手揉着腰，呲着牙说：“顾兄弟，你这身手是真不赖，就算是粽子，也他妈让你打死了。”

　　“张柳哥，你别取笑我了，刚才我有股很强的杀心，但不是自己情绪控制的，这个墓实在是……”

　　“诶是啊，我和张柳从另一边墓道走到这，都差点死在那墓道的机关里，按理这周朝的古墓，机关不该做的这么精巧才对啊，奇怪奇怪。”刘三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说。

　　“你们也遇到箭阵了？”顾渊问。

　　“哪啊，是火阵，妈的，差点没把我两烤熟了。”张柳骂道。

　　几人随口聊了几句，顾渊才知道，初进来时的那两条分岔墓道，最后是通向一处的，也就是几人现在所处的这个墓室。

　　这帝陵如果有这么多的机关，应该至少是周穆王之后的陵墓，但甬道的箭阵与火阵，又显得很是鸡肋，根本没什么意义啊。

　　难道因为商周时期对盗墓没什么概念，所以防范措施，也没有后世那么复杂？

　　四周打量一番，顾渊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墓室，就只有前方一扇门了，应该就是通往主室的。

　　顾渊转头对六爷说道：“六叔，主室大概就在前面了，咱们进去吧。”

　　“嗯。”六爷点点头。

　　几人合力撬砸开那石门后，眼前出现了一个极大的，以山体而凿的墓室，中间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木，山室两边各有一个一人宽的通道。

　　六爷眯着眼紧盯那副棺柩，没有靠近，半晌之后，才示意大家分开去找一些值钱的东西，自己则去东南角点了根蜡烛。

　　顾渊小心地走到右边那条甬道，她本来想确认一下另一边是不是耳室，不过走进甬道里却听到了水流声。

　　顾渊皱了皱眉，有些奇怪，越往通道深处水流声越大，当走到出口时，顾渊才知道水流声的来处。

　　这个西周墓的构造很不寻常，墓室里面更不规整，主墓和这边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墓室，都是直接在山体内部开凿的，将大山作为了包裹陵墓的外壳。

　　更诡异的是，眼前这个山室甚至比刚才的主室空间更大，山壁上凿有许多小洞，里面都燃着之前那种不灭的香烛，而正中间，有一片湖。

　　湖水？？山内湖？？墓中湖？？顾渊睁大了眼。

　　那湖面积也不小，周围八个方位皆立有一根石柱，上面缠着一圈圈铁链，直连进湖里。

　　顾渊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那铁链就像是把什么东西锁在了湖底，有什么东西需要以这样的八卦阵去锁呢，是活物，还是……

　　顾渊迈着步子走了过去，靠近时，才发现那湖泊边的石柱旁，赫然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顾渊吓了一跳，以为见鬼了，仔细打量却发现不像是鬼，她背对着自己，正认真研究着面前的石柱。

　　女人身着一件黑色皮夹克，纤腰细腿，柔顺的长发随意搭在身后，背影很是好看。

　　还好不是女鬼，不过这古墓里，怎么还会有别人。

　　对着来路不明的人，顾渊不敢大意，她下意识把手放在腰间佩戴的小军刀上，警惕地走近那女人。

　　刚迈了几步，那女人却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她扭头转身，微微一愣。

　　对上那双星辰璀璨的双眸，顾渊顿时怔住了。

　　一些画面，如同泉涌一般浮现在脑中。

　　一千年有多久，是沧海桑田，或是眨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