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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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见到誉的惊喜在这一夜悄悄褪去，我第一次意识到事情并非自己所想那么简单。
本以为只要他想起了对音乐的热爱，本以为只要能听到他的歌……
或许，是我太自私了。
单方面以为这样对誉肯定好，以为只有拥有音乐的邢誉才是真正的邢誉，可其实，我从没考虑过这四年里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又有了怎样的变化。
当初那个单纯漂亮如天使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
现在，只有一个漆黑阴沉又脾气暴躁的男人。
第二天我再不敢多嘴耍赖，在吧台点一杯果汁，乖乖坐在钢琴旁，安静聆听他的钢琴演奏，不发一言。而誉也始终阴黑着面孔，对我视若无睹，一如初次见面的晚上。
然而，是我的错觉吗？
尽管被责令以后只准弹流行乐，但他的演奏似乎……悄悄有了一些改变？再没那么随便？仿佛只是随手拈来，演奏时对曲子旋律做了即兴改动，令这些无聊的流行乐顿时增添了不少魅力。
或许那一晚我极力想表达的，并没有我所以为的那么差劲？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悄悄渗透进了那个漆黑的心底？
不知不觉中，我们两个似乎都有些改变。
尽管非常细小，难以察觉。
而不变地，是他依然对我凶恶火爆，从没给过一次好脸色。我不敢抱怨，总是“嘿嘿”地傻笑混过去。
仔细想想，被厌恶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我老是骚扰他又逼他弹奏，还导致他挨骂！
虽然听不到优美的古典乐，但至少也是誉的演奏。我依然日日跑来聆听，一晚都不舍得错过。每天晚上这一个小时，静静坐在钢琴边，听着细腻的即兴演奏，看着这张阴霾黑沉的面孔，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世间擅长钢琴的音乐人多如星辰，但只有邢誉的琴声，会在最勾人的角度用最柔软的力度挑拨起人的神经，如着魔般，吸食了上等毒品的瘾君子，叫人不由地灵魂激荡，欲罢不能。
我始终坚信他的音乐拥有魔力，无论古典乐还是流行乐，无论身处电视媒体的另一端还是蹲在钢琴脚边，唯有这份撼动，从未改变。
再没有什么，比在咫尺距离享受他的音乐更令我满足。
整个心扉，随着他每一下按动琴键的节奏而雀跃鼓动。
最至高无上的享受。
只可惜，我高估了自己的体能。
白天上课晚上跑来听演奏，还要熬夜补作业果然太累了，本小姐听着听着，竟然不小心犯了当观众的最大忌讳——睡着了！
丢人啊！亏我还天天大言不惭地自称是誉的铁杆粉丝！真是丢了家里祖宗八辈子的脸！
琴声悠扬中，我迷迷糊糊睡得倒挺香，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缺德行径，还梦见了美味好吃的海鲜大餐，醒来时整个下巴淌满了口水。额……太影响形象了！快擦擦，毁灭证据！
不过奇怪啊，我明明在酒吧的钢琴旁睡着，为什么此刻躺在一个类似休息室的陌生小房间里？还睡在一张弹簧小床上？
环顾四周，我愣住。
誉就坐在旁边的旧沙发上，静静地，闭目浅寐。
一米八八的修长身材斜斜靠在沙发上，过长的乌黑碎发略为遮盖住俊美苍白的面容，再加上光线昏暗，骤眼看去，竟有些像生活在黑夜里的吸血鬼。
最让我难以释怀地，是他虽然睡着了，可依然眉头深锁，仿佛梦中也有无限的痛苦在缠绕。
心里仿佛“噔”一声，酥麻刺骨的疼痛从冰冷地底钻上脚底，一路蔓延，穿透脊椎。
望着美如精雕细刻出来的睡颜上透露着的淡淡疲倦和痛苦，喉间似哽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四年前的他，是如何万人拥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们注目和追寻的焦点，演奏会和演唱会排得密密麻麻，邀请函如雪片纷飞！尽管如此，还是有无数人渴望着现场见他一面而不可得！
当时，邢誉这名字就如同一个最完美的传说，无人不知晓，无人不仰慕。
可现在……
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在四年间天翻地覆？
让曾经美如精灵的可爱少年，变成如今黑暗阴冷的男人，即使面对最爱的音乐也麻木不仁、毫不爱惜？
我不想打搅他的睡眠，悄悄起身，走出房间。
门外是永远吵杂不休的喧闹，宛若入夜后的山精魔怪都聚集于此，争先恐后地喧哗叫嚷，挥霍着他们生活中数之不尽的压抑。
走廊上迎面遇到一个酒保，他看到我笑笑，问：“你醒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
那酒保很和气，说：“在酒吧睡着的人多得很，我们习惯了。你刚才在钢琴旁睡着，我们本想叫醒你，是邢誉说不要吵醒你，把你抱到休息室的。”
虽然此时已过了宿舍的门禁时间，回去肯定要挨骂。又过了末班车，还要破费乘出租车回校。
但走出酒吧时，清风拂面，有种前所未有的清凉快意。我兴奋地在街上又跑又跳，明明没喝酒，却笑得如同喝高了的傻瓜，还险些撞到电线杆。
满脑子想着，不知道誉抱着我走进休息室时，是否还是厌烦到头顶冒黑烟的魔王表情呢？
誉。
虽然你装得比谁都冷酷，可结果，还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傻瓜。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