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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订婚(二) ...

  •   李相公吃了一肚子的高门富贵的八卦,哪敢告诉其他多嘴饶舌的人,只能在周大姐这个凶神面前吐干净,还能拉一下之前闹僵了的关系。

      “那威海候府里,原有三个公子,两个贵女,最小的公子就是差点与大姐你定了亲的。”他一拍大腿,兴奋极了:“可不是老夫胡说八道,原来那富贵人家,养不好了的种,也是根子里就坏到头了。大姐你是运气好,才脱了身,那小公子名声早就坏了,青楼里的货肚子里养出来的,小小年纪就碰不干不净的东西,门当户对的人家哪里消受得起,只好往这里送,他得罪了什么人还不够,差点把他家大公子推进河里,这是癫狂了,哪能嫁人,只好寻个院子锁起来,还不知道出不出得来呢!”

      周娅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那大公子又是什么来头,一个两个的,搞得我糊涂了都。”

      李相公道:“可不是了!原本老夫只想避开这毁家的祸事,不料被县令大人着人给逮住了,寻思这一回得罪大发了,也不知哪一路的天上神仙,可不跟拿捏个泥人儿似的。县令大人把老夫往后衙一掼,就有个凶狠的贵重人儿,拖着从前与老夫往来的几次的松青,把那婚事审着问了。”
      “怕是小公子的家人来主持公道。”周娅笑道。

      “这就是大姐儿不清楚了,寻常后院里事,哪有遮得住的。既能送到咱们县里发嫁,家中早就没人能给他做主了!那贵重的女郎后面几个凶神恶煞的大人,问过了这事儿,又问起别的,老夫也是受了一惊,歪倒装晕了过去,那小公子哭哭啼啼说了一通,似是给那贵重的女郎的主君下了药,让他当众出丑,才成了从前的婚事,不以为耻,还要那女郎感谢他一番呢,听听,这没脸没皮的做派,可不是窑子里的哥儿肚皮里落出来根。”

      周娅眸光一冷,李相公正说的兴起,又陶陶然的长吁短叹几声,说了下去。

      “老夫这一装晕,就不好半路醒着来,只好装着一路了。女郎倒是审完了老夫,就把老夫与那小公子塞在县衙的大牢里,听那小公子又闹又哭了一路,都是念女人的经。什么探花啊,常家啊,还痛骂那审问的女郎不识好歹,这一路是真不歇停,凡人三口气,神佛一炷香,他那三口气真是的,长,长的老夫都睡着了,还哭个没完,一晚上没消停。”

      周娅道:“后来呢。”

      李相公一顿,只得打消了埋汰话,喝了口水,才道:“周大姐,你是不知道,咱们这里庙小,可来得动静真是不小。老夫在牢里苦苦挨着度日,没成想又过了几日,竟然被个探花大人给叫上去了。那探花娘子,长得真是……真是读书人的神仙,我这破嘴也说不成。她一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也不过是那一日问过的。”
      “问了几句,那个贵重的女郎就此外间进来,不耐烦的说了句还有什么好问的。又说,那小公子心思狠毒,发嫁就发嫁了,让他在此地嫁人,也是生不如死了。听听这话,老夫也搭不上了,寻思着周大姐你也不愿意,就听探花娘子说,他的下落,你也不必问了。”

      周娅心里一噔,外间传来了声响,不一会儿周思安突然敲门,周娅让李相公稍待,走了出去。

      院子里来了八抬重物,她心里纳罕,为首的人拱了拱手,道:“褚大人命小的恭喜主家新订之喜,一应嫁妆妆台,箱笼私己都在此处,并两名伺候过的哥儿,请您过目收纳。”

      周娅脑子里轰了一声,脑海空白,之间箱笼只只精美,一共八抬就堆满了院子里,那人递上了单子,一挥手,就走得干净,只剩下两个身上旧衣,神色古怪的男子互相推了推,跪在地上,一人朗声道:“小人是伺候静舟公子的眉山,见过周家娘子。”
      另一人低眉颔首:“小人是伺候静庭公子的青禾,请娘子见怜。”

      周娅面色煞白,眼有冷光,周宋氏却是喜滋滋的迎上了箱笼,打开之后哎呦了一声,捂住了胸口。周思安也趋步上前,刚要说话,又看周娅横来一眼,如刀锋凛冽,顿时缩了,拖着他爹说:“爹爹,不成,咱们回房去。”

      “没什么不成的,送都送了,自然是咱们家里的……”周宋氏挣开了儿子,周娅怒气勃然,却被这话打得一松,她只得闭了闭眼睛,冷冷道:“既然你们从前伺候,以后接着伺候就是。”又转过头去,道:“这箱笼都是你女婿的,碰一点少了,你都赔不起。”

      周宋氏听得这话,回道:“什么女婿不女婿,嫁了过来,都是咱家的。哎哟!”手上一物打中,青黑肿痛,登时眼中有了泪光,周娅浑身发颤,嘶声道:“我说了什么!”

      周宋氏满腔的欢喜,都被吓得没了,当下被周思安扶了一把,匆匆忙忙的回了屋子。周娅发了一通火,再看那两个伺候的近侍,也是一般的眼中有泪,惶然不安,她咬碎了牙,不发一声,转身走到了箱笼嫁妆前,把单子也塞入其中,盖上了箱子。

      “这些你们日日看着,都是静舟的东西。”周娅沉声道:“其他人,你们皆不必问了。”

      李相公话说了一半,周娅拿了一封红包,挤出了笑意:“原要留你在此吃饭,偏生有许多事,老叔回去且等着,我晚饭用过来寻你。”
      李相公掂了掂红包,笑道:“大姐儿人逢喜事,老夫也沾沾喜气。”路过前面走了,好几抬的妆笼器物,这一瞥,倒叫他惊了,瞧着都是极好的东西,一两个月如何凑得起来。

      周娅气极了,又不能随意冲人发泄,褚青湖把静庭的嫁妆送来,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撕扯了一阵子,终究疲倦了,手撑着额头暗暗伤心的想:他终究是她的,也是中意她的。
      一这么想,才好受了些。

      又咬牙恨恨道:将来时移世易,她也要拿一箱箱金银装笼,十里长街,砸她褚青湖三天三夜,砸的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有了这般的念头,周娅收拾收拾,又把下半场听完。

      她一走,眉山与青禾互相嘀咕一阵子,果然先把箱笼锁了,厨下打扫收拾,又看了一圈,见过了周宋氏和周思安,操持家务,收拾屋子。从前常家再落魄,也不至于如此,只是受了一番流利颠沛的苦楚,他们也不再抱怨什么,只是暗暗苦恼屋子不够,怕是委屈了两位公子。

      眉山道:“也不知大公子何时过来,我瞧那老太君不是好相处的。”

      “你就消停点吧!”青禾一手指戳他脑门,道:“大公子是再嫁之身,娘子能容他就是不易了,送你过来,不是给公子招祸的!”

      眉山嘟囔两句,也不敢说了。

      “好在褚大人还送了嫁妆贴己,不至于过不下去。”青禾见他不说了,心下也是恻然,轻轻道:“公子过的真是……那平清候府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偏偏再嫁又是这般人家。”

      待到第二日,周家的院子里,那是真放不下了。给周思安备的嫁妆妆台,张家堵在门口送的聘礼,还有褚青湖送过来的常静庭的嫁妆体己。当真十分热闹,周娅手劲大,拉了个来下聘的人,挪了半天,才把八抬假装靠墙边挪过去,又让张家的聘礼停在中间,院子眼看就更小了。

      “不怕。”周娅看了周思安一眼,道:“这些外面裹个红布,都做嫁妆一并抬过去,不用留在家里。”

      周思安一听,固然是怕这个姐姐,也有几分愧疚感动,道:“大姐……”

      “不必推辞。”周娅笑了一笑:“你把日子过好了,我就放心了。”

      眉山知机的快,拉着青禾道了几声喜,拿了钱去街上买了红布,剪出花样子来,外面以花样子贴在箱子上,看起来就不像是送过来的聘礼。又把先前备下的嫁妆取了一些,混在一处,这样就连下聘的人家也看不出来了。

      周思安围着嫁妆一下午,可以说是打心底里的高兴了,这幅嫁妆,比他从前想着的不知厚了多少。纵然张家养不起他,也不至于饿死,心里想着嫁妆都是他的私房,又是安稳了几分。

      周宋氏一早出门,到了夜里,还是没回来,周娅忙得没想起来,还是周烟派人送了个口信,只说爹爹负气留在她那里,早上再送回来。

      周娅昨日气急得很,这一下心里也有悔意,道:“明日我一早去请。”

      这话回到周烟家中,她心下就是一松,到了屋子里劝慰了一句:“爹爹,大姐也说了明日来请了。”白氏守在一边,温言软语的安慰,倒叫周宋氏十足的委屈,都给他倒了出来。
      “我不回去!新夫郎还没娶回来就这么偏着,以后哪里还有爹爹我的容身之地,大姐儿眼里半点没有亲长,我要去衙门,找县令大人治她的罪!”
      周烟忍无可忍:“爹爹,你不要胡缠!”
      “天下哪有对父母动粗的儿女,我走到哪儿都不怕说理!”周宋氏挺起胸,白氏在旁边忍得肚痛,附和道:“也是这个道理,姐姐可是莽撞了。”
      “你不要说话!”周烟一急,也嗓子里憋出火气:“姐姐真要动手,如何只有这个淤青!更何况,爹爹无事碰什么嫁妆,五郎,你的嫁妆可曾被人动过一指头!”

      白氏一听,煽风点火的心冷了一半,见周宋氏真的眼巴巴转过头来,心下冷笑,语锋更不饶人:“妻主说的什么话!破落人家也没有惦记嫁妆体己的,你再说这浑话,我当下就收拾家去!”
      他指桑骂槐一番,把刚才的看好戏的心思都掀了,周宋氏面上一红,寻思:烟儿家里也是不能容人的,两个女儿,都靠不住,顿时大放悲声。

      周烟忍不住,又出去了,白氏挤出笑容来,却不再作怪,只怕周宋氏真的住下来,那才是他哭都哭不出:“爹爹,姐姐也知了错,寻常人家,还有舌头与牙齿打架的呢,些许争执怎能坏了情分。”如是再三,把周宋氏劝得没声儿了,打心底的恨起了还没嫁进来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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