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在唱歌》_自由

3、（三）

　　我躺在床上，并不想合上眼，我害怕黑暗的世界，有一种莫明的寂寞。
　　闹钟在床头滴答地走着，凌晨2点，一阵急促的铃响，我摸索着床头的电话。
　　“喂？”
　　“哥……”
　　“绛？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要上学吗？怎么声音这样，哭了吗？”
　　“哥……寒翎……他，不爱我了。”
　　“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平时她从来不爱向我哭泣，但是今天居然为了那个臭小子哭了。
　　我一边穿着外套，一边操电话里喊：“你在哪里？”
　　“我……我在KFC。”
　　“我去找你，你别走开。”我说完，立刻挂了电话，骑快车飞了出去。

　　我在KFC找到了她，她坐在窗边趴在桌上哭泣。
　　我看着心疼，抱着她说：“你别哭，看你哭比看你被人操刀砍都难受。”
　　她用红着的眼看着我，破涕为笑：“哥……你什么时候看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梦里花落知多少》？”我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看过小说来啦？
　　“你刚才那句话好经典，就是闻靖对林岚说的啊。”
　　我拍了她的头一下：“白痴，就你们女生那么爱看小说，估计八成是你在我面前提得多，所以我才会无端端用上这句话的。”
　　她瞪我一眼，然后我们都笑了，笑声在KFC荡漾。
　　我说，骑车带她回家。
　　她却摇头说，哥，我想去海边。
　　于是，我们俩就很白痴地真的来了海边。
　　我喝着手上的啤酒，一边对海吹着海风。
　　吹着吹着，就见她眼泪流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告诉我你和寒发生什么事？”
　　她一个劲摇头：“没有，只是风太大，吹得眼睛有点发疼。”
　　我把她用进怀里对她说：“你有我，别哭。”
　　“不一样的啊。”她哭着挣扎出我怀里：“你们不一样，你是我哥啊……”
　　我听了就一直苦笑，我只是她哥……然后就一个劲把酒都喝完。
　　“哥，为什么男生都爱喝酒呢？”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那种苦味吧。”
　　她一脸嫌恶：“什么？！真是不可理喻！”
　　然后静了好一会，她很平静地问我：“哥，你有后悔过吗？”
　　我想了好一会，心里早已埋藏好的伤口，隐约又被撞了一下，疼得流血。我笑着说：“有。”
　　她偏着脑袋等着我说下去。
　　我的记忆回到很多年前，我苦笑着说：“我一辈子最错的就是，给不了幸福我妈。”
　　“你妈？”她很吃惊地望着我：“阿姨的幸福？……”
　　仿佛中，我好象又看见妈躺在血泊里，笑着对我说：“扬，我幸福，真的，我好幸福。”然后我就这样看着她在我面前闭上眼，永远也不再睁开眼看我了。
　　我很懦弱，回想起，那个夜晚，我居然看着妈被那个男人糟蹋，我才9岁能干什么？当时我就站在门口，隔着一道门，我听到里面的声音，当时什么声音也有，但是我最记得的就是妈的呼救声和那个男人的□□，我突然很冷。蜷着身子，不停地发抖。
　　到现在那声呼救还清晰地在脑海晃荡：“清扬……救我……”
　　许多个晚上，我害怕闭上眼，害怕那声求救。我像是一个懦弱无用的小孩，懦弱得被人欺压，我根本不是什么超人，但是，唯一让我高兴的是，我给妈饱了仇了，我终于在14岁那年，亲手杀死了那个禽兽！即使他是□□大哥，但是我记得我那时还是很勇敢地拿着一把水果刀，就这么向他刺过去。然后，我看到了我手上那鲜红的血迹。我开始笑，笑得胃都痛了，我不知道那是笑还是哭。我一边笑一边拼命地掉眼泪。我说，妈，你真的幸福了吧？然后，我就读到高三就退学了，谁知道，当时那个□□大哥居然是一个黄毛小子杀死？
　　但是谁又知道，我是怎样杀死我妈的。
　　那天放学，我远远就拿着奖状回家，冲门就说：“妈！我拿了奖！”
　　谁知道，我竟然看到的是，我妈躺在地上，手腕在流血，右手拿着小刀。血像一条小溪。安静地流淌，我哭着跪在地上说，妈，你疼不疼？
　　然后，我看到了妈脸上的笑容，笑得很自在。那一刻，我就希望妈能永远这样开心就好了。她笑着对我说，清扬，妈很幸福，真的很幸福了。然后就闭上了眼，眼泪就从她的脸上滑下来了，我想，是的，我间接害死了我妈。如果我当时打电话，抢救还来得及，但是，我就这么笑着看着我妈离去，真的，我觉得她活着是种痛苦，但是我看着她痛苦，比她还要痛苦。
　　不知道，妈会不会再告诉我，做了这么多坏事，我在她心里依然是超人一样强？
　　绛璃听着我把故事说完，我都没哭她就哭着抱住我说，哥，你真伟大，阿姨一定会很安慰的。
　　我笑了，笑得很酸。
　　我说：“绛，我爱你。”
　　然后她就愣住了，奇怪地望着我，说了一句让我痛不欲生的话：“哥，我们没可能，我们真的怎么说都没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