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那不勒斯的骄阳》罗莱特

9、她的史密斯飞船

　　天气并不太好，黑色的云层仿佛要直接压到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青草气息。

　　赛琳娜将花束放在墓碑前，碑上放有照片，照片中的少年笑得没心没肺。
　　照片外的人却哭得红了眼睛。

　　这是纳兰伽离开的第五个年头了，一切都照常运转，只是那不勒斯的小巷里已经很难再看见那些被毒.品迫害的少年。
　　这座城市正在变好。

　　天下起小雨，雨水落在赛琳娜的肩头，她恍若未觉，只是呆呆地看着照片中的脸庞。一把伞伸过来替赛琳娜遮住了不断落下的雨滴。
　　她回过头，原来是乔鲁诺。

　　比起她们第一次相遇，这个青年现在看来愈发稳重，心思也藏得更深了。

　　“走吧，赛琳娜，我送你去医院复查。”
　　乔鲁诺看了看墓碑，眼中有一丝怀念和感伤。

　　纳兰伽离开后的第二年，赛琳娜从学校毕业，她没有成为警察，而且做一所小学的老师，有时候她能在那些天真的孩童身上看到少年的影子，转眼却又消失了。

　　在这几年间，她和乔鲁诺一直保有联系，纳兰伽的朋友很少，亲人唯有她一个，正因如此他们比谁都在意这羁绊。
　　赛琳娜总说，那孩子...纳兰伽他以前老是害怕变成一个人，若是我们再忘了他，那就太过寂寞了。

　　他们去了医院，赛琳娜上个月被检查出了颅内肿瘤，是特里休陪她去的，听到检查结果后特里休再也忍不住悲伤地抱着赛琳娜，她知道命运一向不公，但是为何偏偏对赛琳娜如此残忍。

　　治疗往往比癌症本身带来的痛苦更加深刻，赛琳娜采用了化学治疗，在医疗单的末尾，本该家属签字的地方最后签上了乔鲁诺的名字，毕竟…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就这样断断续续折腾了一年左右。

　　最后赛琳娜的离开不算突然，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癌细胞的扩散逐渐侵蚀到她身体的免疫系统，即使是一场小感冒也可能要了她的命。

　　为了控制癌细胞赛琳娜做了大量的化疗，随之而来的副作用让赛琳娜经常处于痛苦之中，她的视力衰退，面部神经半瘫痪，时常在半夜惊醒，伏在床头呕吐。

　　乔鲁诺担心她，他把办公地点迁到了赛琳娜的病房旁边，以方便随时照顾她的情况。对于这位纳兰伽的同胞姐姐，乔鲁诺从心底便多了一份责任感。

　　赛琳娜是他所见过的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她待人真诚而友善，总是向他人伸出援手，不嫉妒，不仇恨；永远善良，永远宽容。

　　证据就是她住院的期间，来看望她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大到街边来小卖部的八旬老大爷，小到刚刚上学校的孩子，他们都是曾经受到过赛琳娜帮助的居民。

　　赛琳娜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没有任何预兆。若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大概是赛琳娜在乔鲁诺离开时突然叫住了他。

　　“乔鲁诺。”

　　“怎么了，赛琳娜？”乔鲁诺走到病床上握住她的手：“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聚焦的眼睛看向对方，吐息微弱道：
　　“给我讲讲…纳兰伽的事吧…”

　　闻言乔鲁诺一愣，‘纳兰伽’一直是他们不约而同避开的名字，这个词承载了太重的感情与回忆，是她心中的柔软与始终放不下的惆怅。

　　赛琳娜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等待着他开口，乔鲁诺坐在她病床前，斟酌片刻后开始缓缓回忆：
　　“我与纳兰伽第一次见面是在那家餐厅......”
　　……

　　待到他讲完，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天空的最顶端。赛琳娜沉默了很久，终于她长长吁了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心结般看着乔鲁诺，眼睛里写着释然。
　　“我最开始，其实是有些怨你的。”

　　“但我更怨我自己，纳兰伽是我灵魂的一半，是我血肉的组成...我曾一度想过寻死随了他而去，可是仔细想来...”

　　“若是我这样做，到了另一个世界见了面，纳兰伽他定是要生我气的。”

　　“我同纳兰伽一起长大，…小时候他总是容易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母亲还在时曾告诫我们：无论身在何处，不能忘记真诚，正义，善良，无论何时我们都应踏在正确的道路上。”

　　月光洒在赛琳娜的睫毛上，她的话语轻柔却慎重：
　　“这是一条正确的路，纳兰伽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事，对吗？”

　　“......”

　　“是的。”

　　一种磅礴的力量通过他们紧紧握住的手在奔涌传递：
　　“纳兰伽踏出了充满勇气的一步，这本身便是一首伟大的赞歌。”

　　第二天，当乔鲁诺再次来到赛琳娜的病床前时，她已经沉入了永久的梦中。

　　意大利的晨光正好留在赛琳娜的床上，温暖的阳光给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就像是六年前乔鲁诺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个教堂玻璃窗上的彩绘，上面的圣母玛利亚笑得和蔼而慈祥。
　　因为化疗的缘故赛琳娜的头发已经掉光了，身体也过于消瘦，但是她的表情却平静祥和，好像拥抱她的不是死亡而是纳兰伽的亲吻。

　　也许正是如此，乔鲁诺的心反而没有那么沉重。赛琳娜就像是遗落于人间的殉道者，她受了那么多苦难，如今正是上帝召唤她回去的时候了。

　　葬礼很简单，但是过来悼念的人很多，从早晨直到傍晚，棺木前的鲜花一束接着一束，多到让人无法下脚。
　　米斯达和特里休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花团中的照片思绪发散到了多年以前。

　　赛琳娜很少拍照，她死去的模样太过憔悴不适于用来作为遗照，于是他们只得选用了一张她学生时代的照片，那时候的她笑容无忧无虑，眉眼尚未完全长开，看着总有些纳兰伽的影子。

　　一个貌似飞机的影子掠过，在照片上留下倒影，乔鲁诺抬头，原是刚刚有一只海燕划过天空落在了棺前。

　　另一只海燕也落在了那儿，它们替对方梳理了下羽毛眨眼便一同飞走了。

　　穿过厚厚的云层，
　　越过太阳花盛开的金色海岸，
　　飞过罗马斗兽场，
　　最后回到了故乡。

　　“愿你在上帝温暖的天堂之园里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