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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三个钟头后,飞机降落在霓城。

      霓城是个水乡,傍水而生,依河筑屋。早些年还是个交通不发达的穷乡僻壤,这几年国人忽然发现了它的美,蜂拥而至,络绎不绝,因此发展得很快。

      霓城当河为街,以船为车,整座小城都浸在了朦胧的烟青色之中。满城都是小船,从空中俯瞰,就像是一把把乌青色的伞,摇曳在河面上。

      祝深觉得新奇,便招来一艘乌篷船来过过瘾。

      划船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扎着一对小辫儿,穿着火红的棉袄,看上去麻利又干练。祝深将手机上酒店的定位给她看了眼,她便高高兴兴地开始划了。

      祝深在L国长待的城市也是一座水城,但那里的异国风情很浓厚,与这里倒是很不相同。霓城沿岸都是绿柳红桃,岸上大多铺着青石板,再往上看,黑瓦白墙,像是被岁月洗尽铅华,留下了如诗的风骨。这倒是与祝深从前的画风很是相称。

      霓城从前太过封闭,普通话像是还没有普及好,因此本地人都说的是方言。但霓城话甜细软腻,拉长了调子,像是一支温柔的歌,即便是听不懂,祝深也喜欢听。

      并排划过几条小船,船上的人见到了祝深,女孩儿朝他招招手,说着些祝深听不懂的话,倒是把祝深船上划船的小姑娘听得羞红了脸,她壮着胆儿伸着脖儿,放肆地打量着祝深。

      祝深面色闪过一丝疑惑,却是礼貌地朝她笑笑。

      这一笑还了得,小姑娘痴痴地朝他看着,手里的桨都要掉水里去了。

      祝深坐在船里,看着夹岸的风景,安静地倒了两杯茶。

      一杯给了钟衡,钟衡坐在一边,面色不虞。

      祝深倒不明白钟衡为什么不高兴,可他高兴,于是他还给钟衡碰了个杯,颇有些逃出生天的自由感。

      钟衡拿他没法,只好微微抿了一口茶。

      青芽茶还是他记忆中的老味道。

      然后,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祝深会意地往屏幕上望了一眼,是二婶杨莎。

      钟衡皱起了眉头。

      他与那边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声情况,那边明显是不买账的,刚要再说,钟衡就把电话挂了。

      祝深笑说:“你还挺叛逆。”

      钟衡扫了祝深一眼,这人惯会张冠李戴:“谁叛逆?”

      祝深一乐:“我叛逆。”顿了顿,他又仰着下巴问:“我就算叛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钟衡将茶水一饮而尽,没有答话。

      他不能。

      祝深见钟衡喝完了,于是又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时忽然问他:“钟生觉得这样像不像是在和我私奔?”

      有口无心,又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了谁的痛点,手一抖,茶水就洒了。

      钟衡眼明手快地一接,茶水落了他满手。

      祝深放下杯子问他:“你没事吧?”

      幸好水只是温热的,不至于将人烫伤。

      钟衡拿纸巾擦净了手,低沉地“嗯”了一声。

      又不知道是应的哪一句了。

      两人一路无言,祝深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朝着一直看着自己的划船小姑娘又笑了一笑。

      划船小姑娘耳尖都发红了,呢呢喃喃地朝祝深说了什么,软声软气的,她低下头悄悄抬眼朝祝深望去,钟衡看她一眼,“啪”地一声将茶杯放到了矮桌上。

      “你怎么——”

      祝深还没问完,就见钟衡冲那小姑娘说了一句当地方言,软糯细语被钟衡吐出却别有一番味道,连带着他的气息都不再那么冷冽。

      ——然而钟衡的眼神却是冷的,那小姑娘经他眼神一吓,耸着脖子老老实实划船了。

      “你居然会说霓城话?”祝深一愣。

      “我以前和阿婆住在霓城,”钟衡一语带过,显然不愿多谈:“城北。”

      祝深点了点头,没想到他这误打误撞,居然来到钟衡的老家了。他语带嗔怪:“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钟衡却不想再说。

      祝深见那小姑娘再也不偷摸看他了,一时好奇:“她刚刚和你说了什么啊?”

      “你想知道?”钟衡淡淡地问他。

      “说来听听?”祝深好奇地凑了过去。

      “她夸你好看。”

      “这倒是事实。”祝深对自己认知倒是挺清楚,他满意地点头问钟衡:“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她结婚了,请你不要一直盯着她看。”

      “……啊???”祝深气得也“啪”地一声放下了茶杯。

      到底是谁先看的谁?

      怎么着,是他祝深脸不好使了还是霓城人民吃多了见多了?

      这还是滟城第一美人第一次遭人嫌。

      直到下船,祝深都没有再往前面看过一眼。

      进酒店套房时,祝深越想越不对,不依不饶地问钟衡:“那你呢?你跟她讲了什么?”

      钟衡看他一眼,岔问他要哪间房。

      整栋酒店的装修风格都与霓城风格相近,古色古香。酒店正邻霓湖,推开阳台门就是落英长桥。若是下点小雨,桥身氤氲着烟雨气,桥上五颜六色的油伞从桥上穿行,极目远眺,便像是缤纷的落英与天与水一并蕴出了五光十色的风光。

      “都可以。”祝深对卧室倒是不挑,直奔书房,将画具摆了起来。

      书房的光线极佳,一道落地窗隔着朦胧烟沙含着半口霓湖,远山青灰,近水碧绿,祝深拿起手机随手拍了一张,嘴角也慢慢地翘了起来。

      钟衡站在门口,隔着一道屏风式的胡桃木书架朝祝深看去,眼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进来啊。”祝深笑对他说:“原来你的家乡在霓城,我可算知道为什么你要把桃源布置成那样了。”

      钟衡喉结动了动,脚步却没有动,低声说:“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

      钟衡也不解释,就站在门口,问祝深:“你想吃什么?”

      “我今天不想吃了。”祝深摇头,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六点半了,居然又到饭点了。

      祝深在滟城呆的那一个来月,最怕的就是饭点。方姨会无所不用其极且无孔不入地监督他吃饭。祝深没法拒绝那个年龄段的女人,尤其方姨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时候,祝深就会默默走到餐桌前,眨巴自己的眼睛,“看好了啊,我在吃饭啦。”

      “不行。”钟衡冷淡拒绝:“你胃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祝深歪头看他。

      他八岁就去L国学画了,往往一画就是一整天,饭顾不上吃,饮食很不规律。他十五岁回国的时候,倒是在祝老爷子亲自监督下定时定点吃饭,可后来去国外散心,就又开始放飞自我了。

      N国被炮弹袭击,伤亡惨重,祝深住了很长时间的院,《废墟》其实是在医院里画的。

      倒不是因为他也受伤了,而是因为他胃溃疡严重,不得不切除三分之一的胃。

      祝深自由,却也孤独,他身边没人管他,事实上谁都管不动他,于是久而久之大家就习以为常,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劝他少折腾自己。

      也只有在滟城,才会有人抹着眼泪或者寒着面孔叫他吃饭。

      见钟衡没有说话,祝深脸又朝他歪了歪:“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这回钟衡倒是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抓着他的手,把他揪了起来。

      祝深皱着眉头刚要一挣,就听钟衡压低了声音道:“陪我去吃鱼吧。”

      声音温醇,不似从前那么冷硬。

      祝深心头一颤,轻轻地打量着钟衡。

      那一刹那,他都疑心钟衡在说霓城话,不然怎么会绵柔得像支歌,话音落了这么久,那祈使的语调还盘桓在他的心尖。

      鬼使神差,祝深应了。

      “行啊,我陪你去。”

      钟衡松开了手,给祝深腕上留了一抹温热。

      那一指的温度经久不散,等祝深回过神来,钟衡已经穿上了黑色的长外套。

      祝深摇了摇手腕,觉得暗自好笑,走向了衣架,也披上了自己的白色风衣。

  • 作者有话要说:  衡衡说的是,他已经结婚了,请你不要一直盯着他看。
    欺负深深听不懂方言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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