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你有明天》田可心

5、5、

　　国庆长假后的第一天，华旻恺一放学就直奔X省高中。
　　在此之前，他曾与华旻萱进行过一番战略探讨。

　　探讨始于他向华旻萱提出的一个问题：“沐遥姐有没有什么体育弱项啊？你们女生常见的长跑啊篮球啊搞不定之类的？”

　　华旻萱一听就知道他的小九九：“这是你的最大资本对吗？想带她训练用你的帅劲儿征服她？唉宝贝儿啊，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沐遥上一学年刚拿了市级三好学生，知道什么概念吧？体育80分以上是硬性条件，她几乎满分。别的就不说了，我们校运会她是主力成员，虽然短跑长跑单人赛用不着她参加，但是200米和400米接力少了她人就不够了，我们班这两项可都是年级第一名！”
　　华旻恺还想说什么，华旻萱抢先打住了他：“你的强项计算机也轮不上指导她，她计算机超强，不说跟最强的男生比吧，至少在女生中是最厉害的，分分钟给你编个程整个基本款小游戏！你呀，小弟弟一个，还想让姐姐崇拜你呢？你那些搞不好都是她男朋友玩剩下的！”

　　华旻萱的打击给了华旻恺一条新思路。
　　既然强不过她，何不示弱？
　　反正目的只是要找机会接近她而已啊！
　　而且以前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比起帮助别人求感恩来说，反而是帮助过你的人更容易继续帮助你。
　　所以，会不会比起照顾她来，让她照顾反而能够更让她放不下？

　　于是，这天，华旻恺躲在韩沐遥下楼必走的楼梯口旁，急切又忐忑，浑身不自在。
　　主要是担心先遇上华旻萱。
　　跟她倒不存在说不清楚的问题，只是自家姐姐都走了，好像就没理由继续在这儿待着了。
　　思来想去……哎，管他呢！实在不行就承认了是在追韩沐遥吧，迟早的事反正！

　　华旻恺的运气并没那么差，他不但不是先等到华旻萱，甚至在韩沐遥出现之前，他都没遇到其他认识他的人。
　　这一击即中似的好运让他振奋无比，因此一看到出现在楼梯口的韩沐遥，他不假思索地迎上去时，居然没有上次那么紧张了。

　　韩沐遥听到那副半生不熟的声音喊沐遥姐，诧异回头，而她身旁的女孩是后来换给骆楠的舞伴，元旦演出原班人马之一，叫乔烨，当然也认识华旻恺。
　　大多数人都比韩沐遥活泼外向，韩沐遥还没开口，乔烨就率先告诉华旻恺：“你姐姐被叫去学生会开会啦！”

　　华旻恺“哦”了一声，心里却是一片欢呼，只盯着韩沐遥说：“我没带家里钥匙，回不去……”
　　韩沐遥想了想：“我带你去他们开会的教室找旻萱吧。”
　　华旻恺却自有主意：“不用了，我跟你去食堂吃个晚饭就好。”

　　韩沐遥和乔烨都有些惊讶。
　　作为正是对男女之事最为敏感的青春期女生，乔烨脸上立刻涌起怪异的表情，而韩沐遥觉得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就点点头：“走吧。”

　　两个女生并肩走在前面，华旻恺有些别扭地跟在韩沐遥的侧后方，一步之遥。
　　乔烨已经按捺不住，半是故意地凑在韩沐遥耳边道：“小弟弟对你有情况啊！”
　　韩沐遥微微皱眉：“别瞎说。”
　　乔烨：“你没注意吗？他又不是不认识我，可刚才不但没看我一眼，而且还一口一个‘你’，不是‘你们’——噢，我是不存在的……”

　　进了食堂之后，有了充分认知的乔烨自觉快步走到前面去打饭，被明确指定的韩沐遥带着华旻恺，一个一个窗口跟他说明有什么菜，哪个做得比较好，然后俩人都打好饭之后，韩沐遥一并刷饭卡。
　　刷好卡回头，韩沐遥一眼就看到个子超高因而十分抢眼的华旻恺在冲她招手。
　　餐厅都是四人桌，他选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两个不认识的人，最后一个空位留给她。
　　若让乔烨看到，一定又要说他是故意不让她跟他们同桌当电灯泡了。

　　想到乔烨，韩沐遥四下里张望一圈，却不见她的身影。
　　想来“电灯泡”已经在被再度嫌弃之前先遁了……

　　韩沐遥只好端着餐盘走到神采飞扬的华旻恺对面坐下。
　　刚一沾椅子，华旻恺就夹过来一个大鸡腿。
　　韩沐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们俩就同时被旁边桌一番动静抓去了注意力——
　　一个男声满是讨好地说了声：“妹妹，来吃个鸡腿吧，我可以坐这儿吗？”

　　俩人同时望去，只见与韩沐遥同侧坐着一个姿容颇为俏美的女孩，对面正卖力撩骚的男生韩沐遥知道，他是高一的，在学校里挺有名，听说是个太-子-党，长得不错，于是自认为条件好上了天，这才进校一个多月就花名远播，据说开学前军训的那半个月里就换了两个女朋友……
　　女生抬头看了看他，答了声：“谢谢，可以坐。”
　　然后就发生了让人大跌眼镜的戏剧一幕——太子爷又把刚夹到对方碗里的鸡腿收了回来，嘿嘿干笑一声，留下一句“卧槽”，走了……

　　韩沐遥：“……”
　　华旻恺：“……”

　　俩人面面相觑两秒钟之后，华旻恺噗的一下笑出了声，韩沐遥也满脸黑线地扶额。
　　那女生美是很美的，但一开口，普通话里夹杂着浓浓的某地乡音，省里各地向来都以歧视该地口音为传统，太子爷吞不下这口可餐之秀色了。

　　华旻恺对太子爷嗤之以鼻：“什么人啊！”
　　他正想再对韩沐遥赤-裸-裸提点一句这种人要不得，却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颇有些失神。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明白她大概也注意到他容貌上的特异之处了。
　　所以，是真的……像她男朋友吧？

　　在那天听说这个情况之后，原本有些斗志衰退的他忽然又重新昂扬起来，以至于不顾暴露真心地跑来找她，他其实也没太明白个中原因。
　　此刻面对着她复杂的目光，他忽而福至心灵。
　　谈不上对此高兴或不高兴，也不知道这算是优势还是劣势，他只是不甘心。
　　如果一个跟他长得像的人可以做她男朋友，为什么他不可以？

　　后来，当韩沐遥意识到自己也爱上华旻恺之后，她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他跟吴巍长得像，可她并不喜欢吴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吴巍甚至是她的噩梦。
　　可为什么还会喜欢华旻恺？

　　她曾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数年后有一次中学同学聚会，谢茗坦然聊起当年万人迷的自己，其实也对大多数喜欢自己的男生动过心。
　　大家齐声尖叫：“哇噻！原来你这么花心啊！”
　　谢茗委屈道：“都怪你们啊！你们老是起哄，但凡你们起哄过的，我都动过心，因为被你们心理暗示了！”

　　其时刚和初恋男友复合的乔烨也表示赞成，并且进一步阐释：“说的是哎……我现在也发现，同样两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更容易让我动心的其实居然不是那个更帅更有新鲜劲儿的后来者，而是前面那个故事未完的人，哪怕你在此之前并不觉得跟他余情未了。因为新认识的人有发展出各种关系的无限可能，情侣只是其中一种，但前男友对你来说却只有一种暗示——就是情侣，你都没法把他往别的方面想了！”

　　韩沐遥恍然大悟。
　　或许也是同样的缘由吧。
　　华旻恺长得像她男朋友，即便她并不爱这个男朋友，可“男朋友”这个抽象的概念到底是与爱相关，再加上他不断给她强化这一点，她就渐渐地，陷在其中走不出来了。

　　这是后话了。
　　在当时，回过神来的韩沐遥收回目光，看看华旻恺夹到她碗里的鸡腿，再一看，发现他自己碗里已经有了一个。
　　这是男生的小心机，让她无法将鸡腿退回。
　　只是这份心机，到底是出于乔烨打趣的那个原因，还是纯粹是对她带他来吃饭的感谢，就不得而知了。

　　韩沐遥便道：“我可能吃不了这么多，你要是能吃就两个都吃了吧。”
　　华旻恺说：“你吃不完给我呗。”

　　韩沐遥抬眼看了看他，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同吃一个鸡腿的暧昧，十四岁的小男生可懂？

　　她从他脸上看不出端倪，便只是说：“那谢谢啦。”
　　吃不完，扔掉就好，无需那么复杂。

　　华旻恺说：“沐遥姐，是你带我来吃饭，应该我谢谢你！一会儿我把钱给你！”
　　韩沐遥笑了笑：“不用了，以前经常去你家叨扰，请你吃顿食堂表示感谢，说起来还挺寒酸的。”
　　她没想到她这句客气倒是给了华旻恺一个顺下去的台阶：“那好办，你指导我功课吧，明年我也想考到这儿来！”

　　韩沐遥这回彻底掩不住惊诧了。
　　她不解地问：“指导功课有旻萱不就够了吗？”
　　华旻恺一脸不忿：“华旻萱哪有那个耐心啊！我从小就不让她带做作业，每次都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其实我哪有那么糟啊，这个暴脾气！以后嫁不出去！”
　　韩沐遥忍俊不禁：“我们班一半男生都喜欢她，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华旻恺难以置信地挑眉：“这还是真的啊？我以为她吹牛呢！你们班男生都什么眼光啊！”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陡然刹车。
　　眼光不好才好呢，要不半个班的男生都喜欢你……我，我就不活了！

　　韩沐遥听他话到最后硬生生断掉，不由又抬眼看他，却见他神色有异。
　　她有点不敢细看，又垂下眼睛。

　　华旻恺轻声切换了话题：“行吗？沐遥姐？我每天这会儿来找你，咱们吃完饭你给我讲讲题？我学习不差，问题不会太多，占用你不多会儿时间就好。”

　　韩沐遥听他这意思，好像是要每天都来跟她吃晚饭？
　　但似乎……断然拒绝也有点奇怪和不好意思吧。
　　她想了想：“我回头跟旻萱说一声，她同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