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木马》紫瞳公子

6、生病

　　这天陈非一下班就来到嘉豪卧室，这是每天的习惯，每次进了卧室的台词都是：“我去烧饭了。”这天进来，发现嘉豪双目紧闭，眉头紧拧，一股不想的预感涌上心头，陈非冲过去喊嘉豪，嘉豪依然没有睁眼，陈非把手放在嘉豪头上，滚烫，陈非心道：“糟了。”再叫了叫嘉豪，依然没有反应估计已经烧糊涂了，陈非赶紧扶起嘉豪，但是嘉豪意识不清醒根本起不来，陈非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背上嘉豪打车去医院，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留院观察，陈非简单跟医生说了情况，医生给嘉豪吊了盐水。陈非怕嘉豪烧出肺炎，拜托医生仔细检查，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陈非有点矛盾，不知道该不该通知嘉豪爸爸，一是嘉豪爸爸比较忙，二是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嘉豪，所以急的在病房里团团转，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先治病，如果有好转就不惊动嘉豪家人，如果病情恶化就通知嘉豪爸爸，想通了之后，陈非告诉自己这时候一定要冷静，陈非租了个行军床放在嘉豪病床旁边，折腾一晚上还没吃饭，不知不觉肚子叫了起来……陈非想着千万不能倒下这时候更应该照顾好自己和嘉豪，托旁边病人家属帮着盯一下嘉豪，匆匆拿起包，出去买点吃的，陈非买了些水果和面包，想着嘉豪醒了给嘉豪弄点水果吃吃。
　　打完针嘉豪还是迷迷糊糊的，烧稍微退了，又等了好一会儿，看嘉豪睁开眼睛，双眼通红，看的陈非心疼的不行，对着嘉豪说：“嘉豪你哪里不舒服，你跟姐姐说，不要吓我。”嘉豪没有说话，盯着陈非，好像不认识陈非一样。盯了好久，许是累了，平躺盯着天花板，依旧一言不发，过了会闭上眼睛。但是没在眉头紧拧，陈非舒了口气，说你累了就睡一会吧，哪里不舒服就叫姐姐，姐姐就在旁边，你饿不饿，姐姐给你弄点吃的。你先躺着，有事按床头铃，叫护士，姐姐去给你买点吃的。”说着陈非起身往出走。
　　陈非急匆匆跑出医院，想着嘉豪高烧应该吃点清淡的，这个点钟医院食堂已经关了，陈非跑了好几个街口，看见一个粥铺，进去叫了一碗白粥打包给嘉豪，打包好又匆匆忙忙往医院跑。到了医院嘉豪好像是睡着了，陈非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刚把粥放下，嘉豪突然睁开眼睛，陈非小心翼翼的说：“我是不是吵到你了，你是再睡一会，还是现在就吃点？”嘉豪没应声，就那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陈非，陈非把嘉豪扶起来，嘉豪就由着她，陈非把粥打开，拿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喂给嘉豪，嘉豪看了陈非一眼，张开嘴把粥喝了，陈非就一勺一勺的吹，一口一口的喂，嘉豪一口一口的吃，不一会一碗粥就见底了。陈非问嘉豪饱了没有。嘉豪默默的点点头。陈非想哭，虽然嘉豪没说话，但是对陈非终于有了回应。
　　陈非扶嘉豪躺下，帮她掖好被角，心里祈祷嘉豪赶紧好起来，陈非躺在行军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又不敢翻身声音太大，怕影响嘉豪，待到半夜，就听嘉豪小声不知道说什么，陈非惊的一下子坐起来，起身到嘉豪床边，听嘉豪小声呢喃：“妈妈，妈妈……不要……”就那样小声叫着。陈非紧紧握住嘉豪的手，感觉嘉豪的手烫到不行，陈非腾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嘉豪的头，果然又烧起来了，陈非赶紧按了铃，过了会护士过来，陈非说了情况，护士说不能再用药，先物理降温试试，陈非洗了条湿毛巾搭在嘉豪头上，又拿酒精给嘉豪擦了擦，陈非不停的换毛巾，折腾了半宿，终于烧又退了些。
　　陈非不敢躺下怕嘉豪又烧，就坐在床边握着嘉豪的手，嘉豪没有在迷迷糊糊说话了，忙完了，陈非想起嘉豪刚刚的梦话，陈非又没出息的眼泪掉了下来，嘉豪想必内心痛苦到了极点，陈非除了陪伴确却什么都做不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心里不停问自己，到底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嘉豪好起来。就这样内心自责矛盾着迷迷糊糊趴在床边握着嘉豪的手就睡着了，醒的时候心里一惊，想着自己怎么睡着了，迅速坐了起来，手却没放开嘉豪的手，坐起来发现嘉豪应该是早就醒了，在那盯着刚才她趴着的地方，陈非一看天都亮了，想着得去弄点吃的给嘉豪，准备起身，不想胳膊腿都麻了，刚站起来，一屁股又坐了下去，陈非缓了一会儿，把嘉豪的手放进被子里，站起来去食堂打饭，打好饭回来，洗了条毛巾给嘉豪擦了擦脸，准备给嘉豪喂饭，嘉豪自己拿过饭碗，陈非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看来嘉豪好转了不少，陈非拧着的心终于放下一点点。
　　陈非拿过昨晚买的面包啃了起来，看着嘉豪病情好转，陈非心情也不自觉地轻松了一些，好在期末考结束了，陈非给楚云打了电话让她帮忙处理了学校她的一些事情，跟领导请了假，她就专心在医院陪嘉豪，中饭过后，陈非给嘉豪切了水果，嘉豪吃了些，吃好嘉豪要下床，陈非上去扶着他，他也不知道嘉豪要去哪里，她就扶着嘉豪，嘉豪走出病房，数着走廊，走出住院部大楼，来到医院的院子里，走了一会，看边上有椅子陈非扶着嘉豪过去坐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就静静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嘉豪起身，陈非立刻站起来，扶着他，默默走回病房。一路无话，陈非是不知道说什么，嘉豪的话，陈非一直不知道嘉豪在想些什么……
　　又在医院住了几日，发烧反反复复，最后终于病情稳定，出院之前做了彻底检查，确保万无一失，开了些药，陈非带着嘉豪回家了，由于病情刚刚好转，陈非自然不敢怠慢，买了张简易折叠床，每晚支在嘉豪卧室，睡在嘉豪旁边，这一折腾就是将近十天，陈非中间回学校了几趟，去处理学校的事情，就彻底放暑假了。
　　嘉豪一天天好起来，陈非想说让嘉豪回学校的事，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他要照顾嘉豪，暑假自然是不能回老家了，这边发生的事情，陈非没有和家里讲，怕姐姐和爸爸担心，她扯了谎说暑假想这边找些兼职，学校还要教师培训就不回去了。
　　这天准备好早饭，陈非叫嘉豪出来吃饭，吃饭时候嘉豪抬起头来看着陈非，把陈非盯的心里发毛，因为他不知道嘉豪要干什么，就看嘉豪嘴唇动了动，发出了沙哑的声音，许是很久不说话，所以发音不正常，陈非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过了一会果然听嘉豪沙哑的声音说：“这些日子，谢谢你。”陈非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嘉豪终于肯说话了，陈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怕说这是应该的，会引起大家不好的回忆。稳定了下情绪，陈非说：“这段日子落下的功课，暑假补上好不好？”嘉豪点了点头，陈非决定一点点来，收拾好碗筷，来到嘉豪房间，嘉豪没有在躺在床上，坐在那里发呆，陈非说：“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就把功课给你讲讲。”嘉豪沙哑着说：“好！”
　　第二天嘉豪一早起来穿戴整齐，跟陈非说：“我先去书房看看课本，有不会的我再问你。”陈非点了点头。陈非放假之前从嘉豪老师那抬回来的课本和暑假作业一直放在书房，还好现在初一只要搞定数语外就OK，陈非把厨房收拾完毕，就去书房看嘉豪，看他认真的看书，陈非心里一顿欣慰，嘉豪终于肯说话了，终于肯学习了，以嘉豪的能力，一定能在开学前赶上进度，虽然陈非不是数语外老师，但是她本身就是老师，对小孩子有一套，其次语文和英语他也能帮嘉豪默一默。所以陈非很有信心。本来陈非说要不请个老师或者给嘉豪报个补习班，嘉豪说不用了，他自己可以，陈非也就不勉强，他相信嘉豪是有分寸的。
　　陈非抬了凳子凳子坐在嘉豪旁边，没有说话，不想打扰嘉豪，嘉豪也没有和他说话，她知道嘉豪有问题就会问她，陈非坐在那里，看着嘉豪，最近这些日子，嘉豪瘦了许多，脸上敛去了平时调皮的笑容。陈非知道嘉豪变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变，陈非自己也变了，比起自己以前随心所欲的日子，陈非突然觉得自己对嘉豪有了责任，照顾，保护，看他长大，工作，成家担当母亲的角色，因为陈非一直在心里认为，是因为她，上帝带走了嘉豪的母亲，那陈非就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而嘉豪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把内心好多想法都埋在了内心的最深处，陈非看不见，摸不到，不敢问，不敢提的地方，从此以后嘉豪再也不是那个天真活泼开朗的孩子了，也许这是成长的代价，一夜长大，如果不是经历这种变故，谁愿意这样一夜长大，嘉豪成长的代价是沉重的，小小的年纪，掩藏了心事，失去了相依相伴最重要的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妈妈，一直照顾他的妈妈，亲眼看见妈妈倒在血泊中，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内心的悲痛又是怎样的沉重，想着想着陈非眼圈红了，但是陈非知道不能在嘉豪面前这个样子，陈非起身轻轻走出书房，平静了一下情绪。
　　过了一会儿，再次走进来，嘉豪有几个数学问题正好要问她，陈非细心的给他把知识点讲了，拿出暑假作业开始做对应的题目，陈非和他一起做了起来，这样找点事做，免得胡思乱想，引起嘉豪不好的回忆，两个人一起做题，不懂的地方讨论一下，时间过的倒也快，马上要准备午饭了，陈非说要去菜市场买菜，如果嘉豪有什么问题一会回来给他讲，谁知道嘉豪抬起头说：“我和你一起去吧。”陈非愣了一下，想着一直坐着学习不动也不好，就说：“那走吧！”说完两个人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奔菜市场去了，路上陈非问嘉豪想吃什么，嘉豪说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吃什么都行。陈非想找点话题，说点什么免得这样走着尴尬，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以前两人都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陈非这才发觉两个人除了心境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之外，两个人的关系却应该是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了，以前在老师面前两个人都和小孩子一样没心没肺，现在却都小心翼翼的藏起了那一份天真无知，一夜长大的不止嘉豪，还有陈非。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无话走到菜市场，路上陈非努力回忆老师给嘉豪烧的菜，她生怕自己把嘉豪照顾得不好，到了菜摊嘉豪跟在她后面，她就挑菜称菜，秤好陈非刚要伸手去拿，嘉豪抢先把菜提在手里，陈非赶紧说：“我来吧！”嘉豪说：“没事，我拿吧，你不是还要买别的。”陈非点了点头，由他去了，陈非打算把晚上的菜也一起买好，所以又多买了些，两个人提着菜往家走，依旧是一路无话，到了家陈非让嘉豪歇会她准备午饭，嘉豪说：“我不累，我来帮忙吧。”这要是在以前陈非一定会说我的小少爷不用你了，你会做什么？但是现在只要嘉豪想干什么，陈非都是无条件同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嘉豪好不容易打开的心门再次关闭。她太害怕嘉豪如果再一次不说话那她该怎么办？嘉豪肯说话那天陈非第一时间通知了嘉豪爸爸，嘉豪爸爸也是开心的不的了，说最近抽空回来看嘉豪，表达了对陈非的谢意。也解释说之前耽误的工作太多，所以最近比较忙不能总回来。陈非表示了充分的理解，也告诉他不用担心她和嘉豪，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嘉豪，她自然没敢告诉嘉豪爸爸前一阵子嘉豪生病的事，瞒了嘉豪爸爸陈非心里有点愧疚，只能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他再生病。
　　两个人做事确实比一个人快，陈非也没客气，让嘉豪洗菜，淘米，想着嘉豪如果一个人呆着会不会也像她一样胡思乱想，与其那样，还不如给嘉豪找点事做，一顿饭三下五除二，转眼间就搞好了，两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陈非想着慢慢习惯吧，不能想着一口吃成胖子，也不能太贪心。
　　晚饭依旧，吃好晚饭，想着嘉豪学习了一天，就试探着问嘉豪：“要不要出去散步走走？”陈非忐忑的等着嘉豪回答，嘉豪嗯了一声。陈非心里松了一口气。把家里的垃圾袋整理了下两个人就下了楼，家附近不远有个公园，陈非说要不就绕着公园走一圈，嘉豪没有异议，两个人绕着公园慢慢散步，都没有说话，晚上的风吹到脸上，有那么一瞬间陈非想时间静止在这一刻，陈非几次偷偷低头瞄嘉豪，想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想告诉他心里有什么话可以说给她听，不要一个人扛着这份苦楚，但是终究是没有勇气，走到一半，像是为了给自己加油鼓劲，又或者是想跟嘉豪表示抱歉，陈非鼓足勇气，拉起嘉豪的手，嘉豪的手一僵，陈非感觉到嘉豪愣了一下，但是这时候松开也不是，不松也不是，仅有那么一瞬间，嘉豪的小手握住了陈非的手，陈非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大一小地上手拉着手的投影，渐行渐远，陈非感觉手里牵着的就是全世界，是她未来生活的全部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