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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变故 ...

  •   转眼开学一个多月,天气渐暖,春暖花开,申城的春天,天气宜人,刚刚期中考试结束,难得清闲几天,周中的时候老师打电话给陈非,邀请她一起去周边踏青,陈非欣然同意,本来陈非就是特别喜欢旅游,然而贫穷限制了陈非的步伐,大学时候家教挣的钱不舍得乱花,出去玩,现在毕业了也想多攒点钱,一是以备不时之需,二是想着爸爸万一哪天生病用钱,所以陈非不敢乱花。
      来上海也有将近一年了,附近的江浙哪里也没去过,老师要带她和嘉豪去郊游她自然是欢呼雀跃,陈非想着老师开车她就买了路上的水和零食,老师怕她不好意思倒也没拒绝,三个人周六一早就出发了,他和嘉豪坐在车后排座位下跳棋,两个人经常没事下跳棋,旗鼓相当,各自有输有赢,也经常改变规则,两个人倒也自得其乐。老师在前面专心开车,车里开着音乐是嘉豪喜欢的周杰伦。
      快到中午抵达目的地,江苏的南山竹海,整个山上都是竹林,陈非在北方从来没见过竹子,来了南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竹子特别兴奋,竹子被微风吹的沙沙作响,三个人在山下吃了午饭,开始爬山,嘉豪到底是小孩体力比陈非和老师都好,蹭蹭蹭地走在前面,老师不停的喊他慢一点,陈非比老师体力好一点,但是和老师并肩前行,边走边聊,坡特别陡的地方,嘉豪会停下来,在上面拉他俩一把,感觉十足小大人的样子。她俩倒是像弱不禁风的林妹妹。
      走到半山腰,老师问陈非,学校里有没有合适的男同事,谈得来的,陈非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怎么接触男同事,就天天和寝室的楚云在一起。”
      老师说:“那我也帮你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看看哪个有福气。”

      陈非感觉老脸一红。好巧不巧被嘉豪听见了,“妈,你可别坑害其他男同志了,还有福气,谁那么倒霉,会看上他这个变态。”陈非作势伸拳要打他,瞪了他一眼说:“小屁孩。”
      老师也笑笑,无奈地说:“嘉豪天天跟你没大没小的,不懂事。”
      陈非赶紧说:“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小孩子,童言无忌,而且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哈哈哈”
      嘉豪抬起头骄傲地说:“你看看,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陈非转头冲嘉豪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嫁出去,等我结婚,一定请你做伴娘,给你订套粉红色小裙子,哈哈哈哈。”
      嘉豪咬牙切齿的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童叟无欺。”
      三个人爬到山顶,累得气喘吁吁,但是看着山下的美景,陈非内心一片宁静,一片片竹林,风一过一层一层竹叶,一浪接着一浪,陈非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观景台看风景,金老师是个摄影爱好者,拿着相机四处采风,嘉豪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去了,陈非站在那里好像做梦一样,从小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以为自己离不开那个小山沟,可是现在实实在在的来到了所谓的大城市,碰上了这么好的人,待她如家人的老师,内心满满的感动与感恩。
      看着眼前的美景,不自觉地陶醉微风拂面,空气清新,正在这美好的时刻,耳边传来煞风景的声音“发什么花痴呢?”不用看就知道是嘉豪这个烦人精。“你怎么那么煞风景那么讨厌呢,一天天能不能说点好听的。”陈非本来就比嘉豪高,加上现在站的地方比嘉豪也高,就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嘉豪挑衅前边的大胖脸,嘉豪仰着头,嘴角上扬,这是他一贯的挑衅表情“好听的可以啊,怕你听了承受不了,你真好看,满意么?你自己信么……”
      “有种你上来!小样的。”
      “有种你下来”
      “我下来,你别跑”
      “谁跑谁孙子”说完还眨了眨眼,挑了挑眉。
      说着陈非就要从观景台的台阶往下跳,嘉豪见状赶紧跑开,陈非在后面边追边说:“不是谁跑谁孙子吗?怎么这么怂,你这个土肥圆,死肥宅……”陈非到底是追不上嘉豪的,过了会气喘吁吁,嘉豪在远处冲他做鬼脸。陈非又好气又好笑,冲他招招手说:“你过来,不怕我保证不打你。”
      “鬼才信你,过来你不打死我。”
      “我真不打你。”嘉豪将信将疑,将双手抱在胸前摇头,拒绝靠近陈非。
      “看你那怂样。”
      “我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是来搞笑的么,还大丈夫?”陈非笑弯了腰,差点笑岔气。嘉豪始终与她保持五米之外的安全距离。陈非转身趴在栏杆上,望着山下的风景,也不再和小屁孩纠缠,过了一会,嘉豪过来,趴在他旁边,两个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陈非说:“其实如果能住在这竹林里,也是不错。”
      “你年纪轻轻就像归隐山林了?”
      “那没有,就是觉得风景不错,老了适合养老?”
      “刚开始工作就像养老了?不嫁人了?在这里孤独终老?”
      “额,下一话题。哈哈哈”
      两个人就这样趴在栏杆上看山下的风景。吹着春天的微风。
      陈非做梦也没想到,当年趴在山顶栏杆上说的话在九年以后成了现实,九年之后,陈非不知道该做什么,辞职之后,左思右想来到这山脚下开了民宿,一楼整个落地窗,除了吧台,剩下两面墙全都做成了书架,上面放着陈非四处收集的各种书报杂志,有些新书,有些二手市场淘来的,一楼有沙发,有地毯,可以坐在上面看书,院子里有个吊椅,也可以窝在上面看书,民宿可以带宠物,准备了猫粮狗粮,猫屋狗屋,陈非自己养了一条哈士奇叫二傻子,狗如其名。抱来的时候是条小奶狗,现在是条大傻狗,天天在院子里发疯,很多时候陈非盯着他发疯,傍晚也会牵着他去山上转转。
      过了一会老师叫她俩过去合个影,两个人搞怪的拍了几张,各种互相嫌弃的表情。最后老师请人,三个人一本正经的合了影嘉豪站在中间,陈非和老师站在他两边,那个时候他们不知道,这是他们三个第一张合影,也是最后一张,也是这辈子唯一一张。
      晚上三个人在山下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自然醒就开车回了上海,一路畅通无阻,第一次周边游就这样愉快的结束了,哪知道以后再也没有三个人一起出游的机会了。
      回来各自该上班的上班,该学习的学习,转眼就要四月底了,陈非是月底生日,老师说一定要给她过个生日,这是他在上海过的第一个生日,用嘉豪的话来说就是要过的有仪式感,老师说下班了带着嘉豪来接陈非,电话里还说嘉豪给陈非准备了生日礼物,陈非虽然不知道嘉豪准备了什么但是打心底十分感动,下班了之后,陈非就在办公室等老师电话,过了会电话响了老师说已经到学校门口了,陈非赶紧下楼,看见老师车停在门口,老师搂着嘉豪站在校门口,嘉豪递过一个小盒子给陈非,陈非刚要打开,嘉豪一把按住,你晚上回来再看吧,陈非第一次看见这个小调皮不好意思,也没在和他开玩笑揶揄他,就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啦,小帅哥。”说罢把礼物放进背包,三个人上车了。
      老师说今天陈非过生日不在家里烧饭了,去外面吃,车开了几个路口老师把车停在路边,对车里的陈非和嘉豪说你俩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老师就下车了,陈非看见马路对面是个蛋糕房,陈非心里一暖,果然过了几分钟,老师提着蛋糕从店里出来,陈非眼圈红红的,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嘉豪突然看着陈非来了句:“你不是要哭吧?”嘉豪不问还好,一问陈非眼泪就下来了,说了句:“你怎么那么讨厌呢?”嘉豪和陈非打闹归打闹,但是从未见陈非哭过,一下子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怎么办就低头翻书包开始找餐巾纸。就在这时陈非听见砰地一声,下意识的往人行横道看去,看见老师躺在地上,蛋糕被撞飞了。一瞬间陈非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几秒钟待陈非反映过来,嘉豪抬起头,刚要望向车外,陈非一把抱住他,把他头按在怀里,不让他看,不知道嘉豪是没反映过来还是懵住了,趴在陈非怀里一动没动,陈非脱下外套盖在他头上,说你呆着别动,不要下车。
      陈非打开车门,脸上刚因为感动留下的泪痕还未干,不知道是怎么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老师旁边。这时候,旁边已经聚集了一部分人把老师围在中间,没人敢乱动,老师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陈非跪在老师旁边,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掉,一下子蒙了,旁边有人喊赶紧叫救护车,陈非掏出手机拨了120,这时有人帮忙报了警,陈非感觉整个时间都静止了,老师就躺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半晌才想起车里的嘉豪,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嘉豪看见老师这个样子,可是等她一抬头发现嘉豪就站在他对面的人群前面,一动不动的看着地上的妈妈,陈非想站起来去抱住嘉豪,可是腿跪麻了,她用手撑了一下,发现手上都是血,裤子上也都是,那是老师的血,她想走过去抱住嘉豪,可是每走一步似乎腿有千斤重,因为老师的这场意外都是因为她这该死的生日,旁边人七嘴八舌地议论,陈非都听不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就是他要保护好嘉豪,走到嘉豪旁边,把嘉豪的头抱住不让嘉豪看,嘉豪在陈非怀里像个木头人一样依旧一动不动。
      等待救护车的这段时间,在陈非看来有一万年那么长,他就站在那里抱着嘉豪两个人都一动不动,陈非不停的掉眼泪,而嘉豪没有掉眼泪就是那样木木的被陈非抱在怀里,依旧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十几分钟,但是在陈非眼里好像一辈子都要过去了,感觉世界末日到来了一样,救护车来了,医生将金老师抬到车上,问有家属么,陈非愣了一下,她不能丢下嘉豪一个人在这里,他拉着嘉豪的手走过去,一起上了救护车,坐在车里陈非依旧将嘉豪的头按在怀里,看着老师躺在中间,扣上了氧气罩,陈非却一句都不敢问医生,刚刚医生在现场问了什么都是围观群众回答的,陈非像是个木头人一般。
      到了医院金老师直接进了急诊室,嘉豪和陈非等在手术室门口,陈非这才反应过来要给嘉豪爸爸打电话,拨通了电话,陈非不知道怎么去跟嘉豪爸爸说,电话一接通,陈非就哭着说嘉豪爸爸,老师出车祸了,你快过来。陈非报了医院的名称和地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开了,陈非一个健步冲过去,问医生情况怎么样,医生问你是家属么,由于嘉豪爸爸还没到,嘉豪又小,陈非点了点头,医生说,我们尽力了,送来的太晚了……说完摇着头遗憾的走了。
      陈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刚刚医生说的话嘉好一定也听见了,陈非反应过来,看着嘉豪,嘉豪则双眼通红目光空洞的盯着手术室的门,陈非一下子觉得她与嘉豪之间隔着万水千山,似乎每一步都是刀山火海,她瘫在地上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的说,因为除了对不起,陈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恨不得死的是她,而不是老师。但是嘉豪仿佛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声音,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陈非艰难的站了起来,走到嘉豪旁边 ,跪在嘉豪前面拉起嘉豪的手,又不停的说:“是姐姐不好,姐姐对不起你。”嘉豪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一会手术室的门又开了,护士把金老师推了出来,白布盖住了整个人,嘉豪突然站起来冲过去,陈非本想拉住他,但是却没有勇气拉住他,嘉豪把车拦住,站在了车前面,陈非站在了他后面,双手放在他肩上,陈非怕嘉豪去掀开这块隔着他们和老师的白布,但是嘉豪就那样站着,也不哭,也没闹,这样陈非感觉更可怕,怕嘉豪承受不了,过了一会护士什么也没说把车推走了,最终陈非和嘉豪都没有去掀开这块布。直到护士推着车消失在走廊里,走廊里只剩下陈非和嘉豪,两个人依旧像刚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也不说话,就那样站着,陈非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的往下淌,而嘉豪至始至终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直到嘉豪的爸爸从走廊尽头跑过来,焦急地问,人呢?陈非再次泪水决堤,说:“对不起,老师走了。”
      陈非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过去的,嘉豪爸爸把嘉豪带回家,然后和陈非一起去警察局协助调查,肇事司机酒驾,嘉豪爸爸听陈非哭着讲了来龙去脉,半晌没说话,陈非一直小声的,木木的说着对不起。但是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陈非觉得老师的意外离世,她就是罪魁祸首,无论多少对不起都挽回不了这个事实。
      嘉豪爸爸最后叹了口气:“不能全怪你,命吧……”
      陈非鼓起勇气说:“嘉豪爸爸,我能去看看嘉豪么?”
      嘉豪爸爸木木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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