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不羨仙》一醉天下

9、再会

　　这一来一回的耽搁下来,足足已过去了两日,待他再次回到青云门已是第三天的丑时了,即便夏令狐自恃法力不弱,这一折腾也着实消耗不少,脸上难得的浮上疲倦之色。

　　他隐了气息便上了青云锋。

　　寒宇是在昨日清醒的。

　　还未睁眼时他便闻到了身旁一股冷冽的清香,与师父身上总是散发着的寒梅香不同,这股清香更像是冻雪中残留的松针所散发的,虽是清雅高绝,但那强烈的寒冷却令韩宇皱眉。

　　他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是素雅却细致的布幔,而覆身上被子也同样轻薄柔软,质地上佳。

　　寒宇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守在他身旁的那人。

　　在他身旁的那人与师父不同,那人的仪容打理的十分整齐,冷艳的眼眸透出一丝不苟的凛然,而方才他所闻到的清香便是从此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与师父身上那令人安心的香气不同,他的此人身上只有千年如一日的冰寒。

　　“你醒了。 ”这不是个问句。

　　寒宇的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却是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他再次观察了身旁的那人,有着俊秀的面庞,削瘦的脸庞坚毅却淡漠,俊美的眉眼只有无尽的冰寒,然而他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深藏已久的欣喜,令寒宇感到困惑。

　　“我师父呢?” 因为长时间昏迷,寒宇的声音显得极其沙哑。

　　随着寒宇问出这句话,那人周身的冰寒更甚,方才眼底一抹温暖也随之消逝,让人不禁怀疑方才所见不过是错觉。

　　“他离开了。 ”

　　“不会的!他...”不会丢下我的...

　　后半句话到了嘴边,却仍是说不出口。

　　是啊!他哪里来的自信呢? 就像当年初见一般,师父从来都不在他的掌控中。

　　青霁真人沉默地看着陷入回忆的寒宇,转身向身后的凌雲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师父你... 终究还是丢下我了吗...”

　　“ 师弟.. 你别想太多,夏公子他...”一句话到了嘴边,凌云便想起师尊对此人似乎颇为感冒,赶紧换了个话题

　　“今后你跟着师兄一起在青霁峰修行,只要师尊还是这个青霁峰的主人,就肯定不会委屈我们的,至于你的内伤, 早先师尊已经为你疗伤过了,之后只要细心调养,再辅以内力调息,肯定能够痊愈...”

　　“内伤...?”

　　刚苏醒时的迷茫逐渐退去,昏睡前的记忆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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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青霁峰异常安静,即使是些微声响也会引来在此修行的弟子们,更不用说青霁峰的主人,夏令狐自然也明白,若是引来了那一位,今晚他的目的就无法达到了。

　　而此刻寒宇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始终都无法入睡,许多过去的回忆袭来,令他不禁怀念地笑出了声。

　　他记得...

　　对居无定所的他们来说,除了伙食外,最大的问题便是夜晚要在何处过夜。

　　若是遇上了好心人家,他们不仅能有一顿美味的晚餐,还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但并非每个村子的居民都如此好客,有时他们也必须寻找如羊圈或马厩等地方过夜...

　　“师父,今晚怎么办呢” 在询问完村里最后一户人家却被重重甩上大门后,寒宇抬头问道。

　　“没事,这不是还有些地方没问过吗?” 夏令狐神秘地勾了勾手,示意寒宇跟上。

　　夏令狐带着寒宇来到了马厩,举起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最高大的那匹马,随后凑到了那匹骏马的耳边不知道对马说了些什么,马儿居然很是温顺地蹭了蹭夏令狐的脸颊。

　　“好啦!今晚我们可以在这里过夜了。 ”夏令狐转头对寒宇说道。

　　“...”

　　“怎么小徒儿不满意这里吗?”

　　“不会...”

　　“不满意也没办法,的确位置是小了些,但为师是不介意抱着你睡...”夏令狐画尚未说完,他心心念念的小徒儿就转身走了。

　　再回来时,寒宇已经用稻草铺好了两张松软的床。

　　“...” 夏令狐顿时满脸失落。

　　然而晚上待寒宇熟睡后,夏令狐走到了寒宇身边,硬是将自己塞入那张本就不大的稻草床中,将寒宇揽在了怀中。

　　师徒两人就这样沉沉睡去,做了个美梦的寒宇轻轻地笑了。

　　除了马厩和羊圈外,寒宇也曾提议过在鸡窝过夜,但夏令狐却是不置可否地笑了。

　　寒宇原以为与平时不会有太大差异,但在夏令狐尚未踏入围栏时,整个鸡圈的鸡不知怎地,全都发疯似地到处乱窜,嘈杂声吵醒了鸡圈的主人,引的整村的灯火都亮了起来,人们争相跑出家门查看是否遭了贼。

　　而夏令狐抱着寒宇坐在树上,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师父,为何不像上次在马厩时...”

　　“没用的,他们不喜欢我。 ”夏令狐苦笑。

　　打那之后,寒宇自愿地包办了所有与鸡相关的工作,诸如炖鸡、烧鸡、买鸡蛋...

　　想到这里,寒宇终于无心睡觉,起身将房内的烛火点了上,却见窗外一道黑影闪过,烛火一阵摇曳,险些熄灭。

　　“谁” 寒宇绷紧神经,头脑飞快地思考着应对之策。

　　“寒宇,是我。 ”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寒宇却一时没了言语,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他...

　　房中烛光闪动,映在纸窗上的两个人影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奇怪,但若仔细一看却会发现其中一个人影背后像是长了尾巴般,九道影子波浪般地摆动着。

　　然而房内的两人都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

　　“寒宇?”

　　“师父不是不要我了吗?”

　　“不...”

　　“师父是来接我的吗?”

　　见夏令狐沉默了,寒宇心中压抑已久的恐惧终于爆发开来。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离开我...” 寒宇的拳头一拳拳地落在了夏令狐的腹部,夏令狐没有闪躲,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安慰他。

　　直到寒宇哭累了,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寒宇,我...”

　　“是因为我的伤对吗?”

　　其实寒宇在发泄完后也有些想明白了,他只是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好宣泄他心中那无法诉说的不安。

　　“是。 ”

　　“师父也无法医治?”

　　“ ... 是的。 ”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直到夏令狐终于下定决心先开了口。

　　“我...”

　　“师父,无论您要我待在哪里、做什么,徒弟都会去做,只要您答应不丢下我,您一辈子都是我的师父。”

　　寒宇比夏令狐想象中的更为成熟,他看出了夏令狐心中对自己的愧疚,早就在心中下了决断。

　　夏令狐在寒宇眼中看到了似曾相似的执着,一瞬间恍惚了,就像那时一般,早在自己摇摆不定时,那人却是早已决定好了一切...

　　即使是多活了几百个年头,自己终究是不如他啊...

　　夏令狐干涩的自嘲着,再看向寒宇时,眼中的愧疚与迷茫一扫而空。

　　“乖徒儿,为师是不会放开你的。 ” 夏令狐再次勾起了迷人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