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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7-归 ...

  •   桐城旁边的永乐村新来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

      自称是刚成亲没多久的黎柳氏,夫家是个读书人,上京赶考去了,自个儿便留在桐城,等他回来。

      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可却没有那些娇气毛病,家里没有什么丫鬟仆从,家务活儿都她自己亲力亲为。来的第一天便同左邻右舍都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邻里间有什么事儿,她也都能帮则帮。这么住了一段时日,大家伙儿都对这个漂亮又能干的黎家媳妇颇有好感。

      一个人当了家才知道,洗洗涮涮,采买拾掇,原来方寸大小的院子,竟有那么多事儿可以忙。

      弗离不动用神力,一切都靠着自己的双手慢慢来做,从不会到会,在这些琐事儿里耗费时间,便也没有空去想什么臣不臣之的。

      她开始每天充实地忙活着,忙碌过后,在本子上仔仔细细写下想要同黎生讲的话,日子久了,倒真像是在等黎生回来的娘子一般。

      弗离悟得明白,其实人在哪儿都不孤独,心里没了依托才最孤独。

      她这么想着黎生,盼着黎生回来的那一天,每天过得也快活满足。

      弗离渐渐从失去黎生的悲伤无措里缓了过来,她不再战战兢兢,不再患得患失,心境一点点恢复了平和以后,有时在傍晚忙碌完毕,抬头望望天。

      人间要多少日子,才够得上天上一日,她经历着年月里的世事变幻,偶尔也会想起臣之。

      他也许还在为政事忙碌着,压根儿就没有发现她已经下了凡罢。

      这样挺好,她本就不愿意他因为黎生的事儿,勉勉强强惦记着她,像完成一件任务似的将她放在身边。

      那样俩人都不快乐,又是何必呢。

      这一日弗离又亲自上街,在花鸟鱼市买了些梨树和柳树的种子,想着院子前头有好大一片空地,刚好当季,她在初夏的时候将树种播下,等到来年开春,院子里便又有梨子可吃,又有柳树可乘凉了。

      想着树木发芽以后,枝叶相缠的模样,她便好像又看见了她和黎生亲密无间的时候似的,高高兴兴回到家,在院门前,瞧见了隔壁的张婆婆。

      张婆婆虽然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却十分喜欢和年轻媳妇们聊天,是个典型人老心不老的慈祥婆婆。平时又热心肠,看着弗离一个人住在这儿,对她多有心疼,喜欢没事儿给她送点吃食,吩咐自家姑娘小子帮她干点活儿帮衬帮衬。

      弗离老远便看见了张婆婆的身影,喜笑颜开地唤她一声,便快跑了几步,婆婆伸出手去扶她,嘴上念叨道,“哎哟,黎家媳妇慢点儿!小心摔了!”

      弗离甜甜一笑,只顾着说没事儿,婆婆看着她额上的汗珠儿,出去了大半日,在烈日底下的唇色显得苍白,一时又心疼唠叨起来,“你要好好歇息,有些活儿干不完,尽管跟我说,我叫他们去帮你!你看你累的,一张小脸儿毫无血色,这怎么行呢?要是让你家爷们儿回来看到了,可不得心疼死么!”

      弗离伸手,拿手背擦了擦脸,黎生给她铺的那盒胭脂快要用完了,今天早上起来她便没舍得用,想必是因为这样,才显得气色不佳。

      弗离心里有一丝酸楚,强压下去不想被婆婆看出来,不大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好着呢婆婆,您别担心。”

      说完,伸出手掌来,晃了晃手里的树种布袋,“您看,我去买了树种,回头我种在院子里,来年给您送梨子吃!”

      婆婆被她哄得合不拢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孩子!快回去歇着吧!晚上婆婆给你熬汤喝!”

      弗离爽朗应了一声,便目送婆婆回了家。

      她走进自家院子里,将树种袋子放下,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又打了一大桶水,拿着锄头便在日头底下开始种起树来。

      说干就干,日头落山时候,她看着自个儿一下午种了将近一半的树种,虽然累得几乎直不起腰,却也高兴得不得了。

      晚上张婆婆家的媳妇果然给她送了鸽子汤来,弗离开开心心地一个人用了晚膳,将剩下的树种小心收拾好,洗漱完准备回屋歇下。

      她点起一盏油灯,伏案在纸上写了半晌,低头太久,忽然觉得抻着后颈火辣辣的,弗离对镜左右看了看,这才晓得,自个儿下午种树的时候太过入神,没留神,被日头晒坏了后颈。

      她把长发拢到一侧,自个儿从后厨翻出来一些油,小心涂在了脖子后头,感觉疼痛舒缓了些,身上的乏力感便铺天盖地袭来,弗离累得没有心思去矫情吃痛,躺在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夜半时候,有一双手轻轻扶着她转了个身侧躺,他将她白皙脖颈后头的通红一片看在眼里,心里也一阵阵觉得抽痛。

      原本好好的嫩白皮子,被太阳晒伤以后,又红又黑,瞧上去就疼痛难忍。

      臣之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上她那片伤口,指尖的金光照耀在漆黑的房间里,像一片飞舞聚拢的萤火虫,缓缓一阵金光后,弗离的伤复原如初,再瞧不出任何晒伤的痕迹。

      榻上的姑娘嘤咛一声,在梦里蹙着眉,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他在榻边看着她,半晌,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她绸缎一般的长发。

      弗离神奇地被安抚下来,眉心放松,贴着枕头的侧脸无意识地蹭了蹭,再度熟睡过去。

      臣之向下俯身,在离她面庞很近的地方忽地停住。

      他面前是她的脸,只要再一垂首,就能吻到她的红唇。

      那双唇看上去像初春娇嫩的花瓣,又像软糯的酥烙,他记得那触感。

      可他终究停在了那里,连鼻息都放得轻柔,再次起身,抿唇看了她一眼,向她的书案走去,拿起了桌上那摞厚厚的纸。

      里头全是她对黎生说的话,憨态可掬,亲昵的,撒娇的,思念的,痴缠的。

      那是她全须全尾放下心来去爱一个人的样子。

      “三月十三,黎生,我想来想去,还是回到桐城安家罢。新买的院子,其实离以前的寒山寨不远,我住在这里,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似的。

      只是我现在不是人见人怕的大当家啦!左邻右舍对我都很和气,同村的张婆婆也很喜欢我,说要不是我嫁了人,都想讨我给她做媳妇呢!”

      太子那双英气的剑眉不自觉蹙起,心里念叨着这凡人真是好不知轻重,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也妄想娶他们沧澜尊贵无双的女君!

      接着往下看,弗离依旧笑嘻嘻地絮叨,“对啦,我跟他们说,你上京赶考去了。其实我就真的当你上京赶考去啦,像当年那时候似的,所以我留在桐城等你,等你功成名遂,回来做官老爷罩着我呀。”

      “黎生,我每天都用一点你给我铺的那小盒胭脂,就只敢用一点哦。

      可是,还是快要把它用没了。

      早知道,当初拿个大点的盒子让你铺胭脂了,这样你还能晚点出神宫去找我……也就不会……

      不说这些啦!我们不要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嗯……对了!今天我学会编竹筐了!刘婶儿教我的,我自己编了一个,可以放衣裳,等我学得熟练了,再编个大的,就能装米和面了!

      你估计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编竹筐吧?!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

      我也觉得我很厉害,刘婶儿夸我说,黎家媳妇,什么都会做!”

      黎家媳妇。

      他唇齿间无声念着这几个字,说不清是酸还是甜。

      一行行字看下来,转眼就到了今天的最后一封。

      “黎生,今天我去买了梨树和柳树的种子,下午种了一半儿在院子里。

      我把你跟我都种在一起,等到发芽结果了,枝叶相缠,就像咱俩一样,一直不分开,你说好不好呀?

      做这些事儿虽然累,但我就想起你给我在沧澜种一片柳林的时候了。

      你那时候,一定也很累吧?

      黎生,下凡的这些日子,我心里觉得很踏实,很快乐。

      不做沧澜女君,不做太子妃,只做我自己,自由自在,闲云野鹤一样。我想明白了,其实也怨不得臣之,我觉得怕了,可能是我自己本身就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那些规矩束缚。

      只是我从前做女君做了太久,回过神来以后,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如今这样,太子在天宫做个好太子,沧澜也不必我操心,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啦。

      黎生,苍生安好,我独念你。”

      苍生安好,我独念你。

      这几个字在他心尖滚烫地碾过几遭,碾得他难抑地眼眶一热。

      窗外星月皎洁,她睡在床榻上,梦里念了声“黎生”,声音轻软,语气缠绵,满满当当的,都是同挚爱之人最难舍难分的情意。

      ***

      她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第二天醒来,掀开被子坐在榻上,舒畅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外头日光正盛,斜斜洒进屋里来,地上一片金黄,一屋的明亮,弗离心情也明媚得很,起身推门走到院子里,想要看看昨天自己亲手种下的树种。

      这一看,女君的脚步便顿在了原地。

      昨天才将将种了一半的地,今早却已经都整齐铺满了种子的坑。

      有人将剩下的树种替她都种在了地里。

      弗离想起什么,猛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后颈,果不其然,昨天还火辣辣疼痛的那一处晒伤,今天哪还有半点痛意,早就恢复如常了!

      早晨大好的日光洒在她身上,弗离站在原地,愣愣看着院子里的地,差点气哭了出来。

      她肩膀起伏几番,脚下终于走得动路,飞一般地跑回屋里,饭都不记得吃,只顾坐在案前奋笔疾书,愤愤然写了封字条塞在院门上。

      太子刚从凡间回到天宫,推开了寝殿的门,婢女便恭敬地递上热茶。

      端坐在榻上的太子愣愣持着茶杯坐了片刻,杯中热气儿还没全消散去,便又问了婢女一遍,“什么时辰了?”

      天宫不分时辰,太子殿下问,必然是问凡间的时辰,婢女算了算,再次回道,“禀殿下,此刻是未时了。”

      太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把将茶杯放下,和衣又躺回了榻上。

      “孤还是觉得很累,想再休息会儿,你们去门口守着罢。”

      领头的婢女没忍住,抬眸惊诧地看了太子殿下一眼,但见他面容疲惫,似乎不像是开玩笑,诺诺应了一声,便再度退下。

      出了寝殿的门,有心思浅的婢女到底没忍住,压低了声音问旁边的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从前殿下从来都是日夜无休地处理政务,怎么如今才坐了一会儿,便要休息一番?”

      另外的人也都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小声猜测道,“许是殿下大病初愈……体虚得很罢?”

      体虚的太子殿下又下了凡。

      弗离住的院子院门紧闭,但他倒是一眼就看见门缝处夹了一张纸条。

      臣之抿唇,想明白约莫是她留给自己的,便伸手摘了下来,展开一看,确实是弗离的笔迹——

      “太子殿下亲启。

      弗离知道,是太子殿下大发慈悲,替弗离医好了伤口,劳动殿下费力,真是于心难安。

      但是弗离买的那些树种,原本是出于对黎生的一片心意,想要亲自将它们种在院儿里,哪怕是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被烈日晒伤多少回,弗离也心甘情愿,而不是只用法力敷衍了事。

      殿下的好意,弗离心领了,但是往后这样的照拂,实在是不必了。

      还望殿下宽宏理解。”

      话说得客客气气的,但却也透着十二万分的怒火与倔强。

      他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弄懂了,她生气,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这是一挥手,便将所有的树种都种完了?

      太子捏着这张薄薄的纸,一夜挽起袖子累弯了腰种树的满肚子辛苦都没处说,呆呆站在午后的日头里,一时哭笑不得。

      女君傍晚时候才终于归家,回来的时候,瞧见门上那张纸还在,她想也没想,就觉得是臣之压根没来过,根本没看见。

      推门的时候,那纸落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这才发觉折叠的方法同之前不一样。

      这封信上,她施了法术,凡人断然是瞧不见的,难道是他看过了,又给塞了回去?

      弗离疑惑地捏着那张纸,回身带上了门,走到院中将信纸展开,便看见她那一长串看似客套实则控诉的话底下,一行新字显得单薄无助——

      “我是亲手种的。”

      寥寥几字,但看上去不知道为何,竟有一股浓浓的委屈意味。

      这人向来倨傲,又固执守着那些礼数,如今这么一句话,却连“孤”也不自称了,同她说起“我”来。

      她一刹那红了眼睛,不知是气恼还是什么,憋着情绪似哭似笑地出了一口气,看着空空如也的小院,忽然觉得自己跟个可怜的傻子一样。

      都到这份儿上了,他为什么还不肯撒手,还要来缠着她,同她示弱,让她白白地猜他的心思?!

      又为什么还要……对她好?!

      所有心酸不安都升腾了起来,她气得扔了手里刚买的鱼,一个人在院子里蹲下去,抱着膝盖埋头就哭了出来。

      她快气死了,他凭什么委屈?她才委屈!

      这人可真讨厌,不喜欢她就别来招惹她!一天好一天坏的,招猫逗狗似的,他当她是什么?

      太子殿下九五至尊,一意孤行惯了,难道非不肯放过她吗?她做错什么了?不就是喜欢黎生喜欢得要命,这也是她的错吗?

      越哭越伤心,嗓子都要哭哑了,傍晚的风吹在她脸上,也怎么都吹不干她的眼泪,从黎生走了以后到现在,其实她没怎么痛痛快快哭过,写那些信,也都是忍着悲伤,只说些好的话。

      她想很久很久以后,再回首,总也不要记忆里都是悲痛才好。

      沧澜女君嚎啕大哭,凡间哪受得住这个,一时风云变幻,好好的天,堪堪就落下雨来。

      路上行人匆匆往回跑,纷乱的脚步声里,一方衣袖斜斜伸出来,遮在了她头上,他声音发紧,看着她低声道,“别哭了……弗离。”

      她倏地仰起头,恨恨剜了他一眼,赌气地咬牙道,“要你管!”

      气头上的女人,什么幼稚说什么,臣之一颗心,忽然就这么放下了。

      他甚至笑了出来,觉得她这个样子,才是真的不把他当成太子来对待,也不像个女君了。

      他唇边笑意看着刺眼,俯身来拉她的手臂,弗离哭得气得直打嗝,不知道怎么能有这么恶劣的人,在别人痛哭的时候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开心。

      他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恻隐之心!

      她狠狠去甩他的手,什么太不太子的,压根也不怕不管了,臣之倒一点也不恼,觉得她耍脾气的样子都可爱得紧,突然不容分说地一把捞起她,将人摁在了自己怀里。

      女君傻了眼,怔怔看着他的脸,哭声停了一瞬。

      随即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委屈又到了顶点,一股脑儿的把不满都往出倒,“你笑什么?你这个时候笑什么?你为什么不凶我了?你为什么不板着脸了?你为什么不皱着眉用眼神骂我了?!”

      臣之无奈极了,生怕她哭得呛到,抱着她去顺她的脊背,“我什么时候用眼神骂你了……?”

      “就天庭大会的时候!你拉了我的手,我害怕,抽出来手,你就转头那么看我,好像我是个十分不懂事,十分扶不上墙的下属一样!”

      他真的冤死了,“我那时候是在询问你……怕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却在那个场合不能说,你是我未婚娘子,我怎么会把你当下属?”

      弗离根本听不进去,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掉,路上已经跑没了人影,他慌张失措地对上她气愤含泪的双眼,瞬间败下阵来,主动认错,“是我不好,可能是我习惯了……那样的神情。以后我改,我对着他们是一个样,对着你,就是另一个样,好不好?”

      雨越落越大,滂沱雨点转瞬便淹没了地上的树种,她站在他划出来的结界里一滴雨都没浇到,毫无后顾之忧地不依不饶,“对我什么样?!”

      臣之看着她负气的脸,觉得他的小姑娘真是委屈狠了,一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心疼她一个人在凡间住了这么久,受累又受苦,他抱着她,忽然认输似的闭上眼,虔诚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她从来没想过,太子臣之会这样温柔地,主动亲吻一个人。

      弗离睁大了眼睛,所有亲吻的技巧都想不起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愣愣沉溺在他的节奏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舍得睁开眼,眼底攒起一些宠溺的笑意,依旧贴着她的唇,声音蛊惑人心,“对你……这样,可以么?”

      她愣愣看着他,抿唇沉默一瞬,却忽然再次劈啦啪啦砸下泪来,竟然落得比之前还要汹涌。

      他明白她心里失而复得的感受,将人在怀里抱紧,耐心低低去哄,“我……可能没做过这些事,做得也不好,但我学,我愿意为了你学。不管是千铃、黎生,还是弗离、臣之,我们都能重新好好相处,对不对?”

      弗离赌气地把眼泪都擦在了他衣服上,一件冠服要动用天庭司织处所有最好织娘的太子殿下毫无怨言,垂首去看她,只是心疼地去给她擦眼泪,“不哭了,弗离。别同我计较了,好不好?”

      黎生同她说,弗离不哭,如今臣之同她说,不哭了,弗离。

      她在他怀里,寻回了爱人的温存眼神,终于破涕为笑,拿手背囫囵抹了把脸,看向雨势渐缓的天,又看了眼院子里的树种,再度垮下脸来,又要不高兴,“这下好了,我的树苗也没了!明年,我吃不到甜甜的梨子了!”

      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纵着她的孩子脾气道,“能!你能!我再给你重新种一片,等到明年,摘最甜最大的梨子给我的弗离!”

      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觉得他十分傻气,终于弯着眼笑出来,扑到他怀里。

      臣之看着她眼下那颗潋滟朱砂痣,心满意足地将人抱了满怀。

      女神展颜,云销雨霁,登时一片晴空万里,隔壁的张婆婆稀奇地走出来,嘴里念叨着,“真是奇了怪了!这天!跟姑娘家的脸似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了!”

      忽地一转头,瞧见黎家媳妇在院里和一个高大的男子抱在一起,吓得“哟”了一声。

      定睛一看,这男子衣着华丽,气度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心里明白个七七八八,也为黎家媳妇高兴,笑着招呼道,“黎家老爷,科考回来啦?你家媳妇可是日日盼着你呐!”

      臣之看了眼怀里有些害羞的弗离,笑着朝着张婆婆点头道,“是,考取功名,荣归故里了。委屈我娘子等我这么久……还要多谢您的照拂了。”

      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一摆手道,“嗨,快别客气了。看见你们小夫妻团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你媳妇是个实心眼的好姑娘,往后你们俩一块儿,和和美美过好日子,抓紧生个大胖小子啊!”

      婆婆中气十足,话听起来无比喜气,云端之上,隐了身形的虞夏得意觑了谢清池一眼,抱着他的胳膊眨了眨眼,“怎么样,我是不是赢了?”

      谢清池含笑看她颊边漾开的那对梨涡,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顺着她夸赞,“夏夏真聪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说完,便径自转身,“走罢,回沧澜,晚上做桌好菜,等着师父师娘回家。”

      虞夏再度美滋滋看了眼院里相拥的一对璧人,傻呵呵笑完了才悟出不对劲儿来,唇边弧度蓦地僵了僵,朝他背影高声道,“哎——五哥!你怎么答应我的,说好我赢了就让我晚上多吃一只螃蟹呢?你可别想诓我!”

      他从前头扔回来一只不过杯口大小的可怜河蟹,那动听嗓音带着悠悠笑意,早有预备地回道,“当然,说好的事儿,我什么时候失信于娘子过?”

      她捏着那连挣扎都没什么力气的小河蟹直跺脚,鹊鸟依偎着方才归巢,被云端上女仙的一声嗔怒吓得抬起了头。

      沧澜群山巍巍,涛声不歇,燃魂灯璀璨长明。

      身后彤云万丈,碧霭流光。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完结!
    我!完结!了!!!
    我的妈啊!!!!!
    我枯了,首先,我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然后,感谢一路陪我的读者宝宝们,谢谢你们,一直没有养肥我,一路跟着我到了最后,我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忘记每篇文跟着我追连载的小伙伴的,因为我做读者的时候,也知道追更新有多痛苦,我很多次都想摁着作者坐在电脑前头,恨不能让她一天写到完结!!!
    所以,真的很爱你们。
    番外如果要有,可能会发在免费章节里,但是目前我没有想好什么番外,容我歇歇再想,可以肯定的是,夏夏五哥生的是个男孩,师父师娘是女孩,因为夏夏太皮了,我怕她把女孩带坏,还有我实在想不出五哥宠女儿的感觉,可能他还是更适合教训出一个腹黑的小男孩。师父不要脸疼女儿的样子我知道,我能脑补出来,抱着女孩在谢清池面前炫耀,“看啊,快看啊,老子有小棉袄,你!没!有!”
    完结啦,所有评论送三天红包啦~以后再有长评也会送红包的!
    爱你们!!!下一本见!
    《大昭·天子哭》【免费的短篇哦,点进作者专栏收藏啦~不出意外明天或者后天开始更新!】
    大昭长公主烑猗,六岁被扶上龙椅协政,十五年间,纵横捭阖,扳倒了野心勃勃的亲姑母,熬死了不问世事的父皇。
    十六岁,长公主入主东宫,敕封“代太子”,权倾朝野,内外树敌,被情郎和心腹联手背叛,灌下一碗凉药几乎绝了后。
    是年,长公主青梅竹马的司家少将军连破北疆数城,八百里加急奏报上京,请命班师回朝。
    后来,天下皆知,司家那铮铮铁骨的少将军,是长公主用得最趁手的一把刀。
    女皇登基,司忱率八十万军来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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