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之直道相思【重修】》庭中何奇树

5、知生死（已修改）

　　在前往天罗关驻军地点的途中，纳兰俨然在思索萧炎刚才说的话。

　　此时的葛叶正在护送萧亚、段氏父女以及其他萧家据点的底层门人前往乌坦城。

　　就萧炎，斗之气三段，还有所倚仗？

　　纳兰俨然认为最大可能且仅有可能是萧炎的老师，曾经大陆上的风云人物——药尊者药尘出场了。

　　但是，为什么？

　　在原著中，药老是在萧炎被退婚后出场的。

　　如今他虽然也去找萧炎，但没有去退婚，而现在的现身时机是否与原著有所出入？

　　纳兰俨然隐秘地扫了一眼萧炎的清俊脸庞。

　　对于穿书这事，他可是人生头一遭，没什么经验。哐当一下，从一个蔚蓝星球掉到书中的斗气大陆。而这斗气大路有人有物有风景，有声有色有山川，他很难将这个斗气繁衍的世界当成镜花水月。

　　他就像一个蹩脚的先知，阅览种种虚幻之事。如果世界线在他眼前汇集，他也仅仅只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然而牵一发而动全身，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引发蝴蝶效应？

　　纳兰俨然只是一只刚好困在蛛网上的飞蛾。

　　如果纳兰俨然乖乖扮演骄纵退婚的云岚宗少宗主，萧炎就像捕食飞蛾的蜘蛛。便能饱餐一顿，未来的斗帝就可以继续编织斗气大陆的世界线。

　　如果纳兰俨然逃了，萧炎会因此一点一点地丧失所有吗？

　　这个问题他存放心底，避免自己去思考。

　　落日融金，暮色四合。天罗关从暖意融融一点点地变冷。

　　很快，二人来到天罗关的镇关城。

　　“云岚宗内门子弟云俨然，求见天罗关镇关统领木战。”纳兰俨然一身肃然，对着守关兵将举出了自己的云岚宗内门管事长老的腰牌。

　　偷偷瞥了一眼背后跟着的萧炎，随即，他又掏出一个棕色玛瑙扳指递给守城的士兵，悄声道：“把这个递给木战看，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做完这些事，二人在城门外等待。

　　萧炎随意地打量他，道：“你好像与木家的少族长很熟？云岚宗内门子弟深居简出，你是怎么与长期外放的木战认识的？”

　　纳兰俨然知道这是萧炎的随口试探，很明显，对方对自己的身份并未全然相信。

　　他道：“年少时，我也曾住在加玛圣城。小时候便与木战熟识了。”

　　有一次，他很奇怪为什么纳兰嫣然会有个玛瑙扳指，颜色根本不像是纳兰嫣然所喜欢的。

　　小师弟云槭笑言，那枚棕色玛瑙扳指是米特尔族长米特尔藤山在纳兰嫣然十岁那年送的礼物，价值千金。隔壁的木战与之同岁，然后办十岁宴的时候，米特尔藤山也送了木战一个同样的玛瑙扳指，还是紫色的，强迫当天寿星的木战必须在给宾客们敬酒时带着，让小家伙被笑话了一圈。

　　米特尔藤山做这事，仅仅是因为小时候的木战，对着雅妃一口一个媳妇儿，把雅妃气哭了。

　　想来，纳兰嫣然留着并不是有多喜欢这个物件，而是为了留着笑话自家发小。

　　不一会儿，忽然，一人从天而降，落在纳兰俨然面前。剑眉星目，浑身戎甲，顽劣中兼有凶狠，应该就是纳兰嫣然的旧识木战了。

　　“俨然，大老远的来过来看我是为了什么事啊？”木战似笑非笑，手里捏住棕色玛瑙扳指，力气大到想要把它捏碎，“这东西现在拿在我手里了，你甭想要回去。”

　　木战显然知道他不便表露身份，所以，一口一个“俨然”叫得亲热自然。

　　纳兰俨然庆幸萧炎在场，正是如此他以伪装身份与木战说话。若是萧炎不在场，木战稍微叙叙旧，他就全露馅了。

　　纳兰俨然笑道：“你得还给我，下次见到腾山爷爷，他问起这个物件来怎么办？我总不能说被你一气之下丢了。”

　　“哼。”木战虽然面露不悦，但听到腾山的名字，就把扳指甩给纳兰俨然。

　　纳兰俨然收好扳指，与木战介绍萧炎，但没有说破萧炎身份。萧炎神色松动，他知道这是眼前人在全他颜面。一个人过得落魄，越想不被人所知，一如萧炎现在的心境。

　　木战听完纳兰俨然的话，其中萧炎加以补充，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整件事在他看来，也颇为诡异。万蜈堂如今已经成为天罗关的庞然大物，也是他们的心腹之患。但由天罗关地处边疆，两国势力在这里犬牙交错。他们这些守关将领对万蜈堂也是忌惮得很。

　　只是，天罗关里势力繁杂，远有加玛帝国驻军，仅有云岚宗据点，还有一些不入流的小势力。为何天罗关盯上即将撤离的萧家据点。还是说，这仅仅只是打算吞并天罗关里其他势力的前奏。但若是如此，为何宵禁巡夜的守城将士，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

　　“还有将近三十万株的紫根红蛇果，”纳兰俨然深感忧虑，“任谁都知道这里面有大盘算。木战，你要多加小心。”

　　随即，纳兰俨然与萧炎也来到了云岚宗据点，细细说一通。云岚宗据点见纳兰俨然是云岚宗内门弟子身份，便派出来据点内修为最高的九星斗者保护他们。

　　萧炎与纳兰俨然两厢对视，都发现了对方脸上的苦笑。九星斗者在万蜈堂面前根本不够看，但幸好万蜈堂的目标不是他们。

　　做完这儿一系列事情，他们感到很是劳累，却不能停留。

　　萧炎纳兰和那位九星斗者又趁着夜色往乌坦城赶路。天罗关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是非之地，既然已经做到自己该做的，无愧于心自然是应当早日离开。

　　此时夜幕笼罩，虫声作响，远处荒野的野草摇摇荡荡宛如鬼影，透露出一丝不祥。

　　唯有一轮明月高悬，冰凉月光照在异世之人身上。

　　纳兰俨然见萧炎眉头紧锁，很想宽慰他，然而想不出任何言论。

　　他转而问道：“你为什么要跟过来？”

　　萧炎愣怔，反问之，“你又为何多管闲事？”

　　纳兰俨然心中好笑，萧炎闯荡大陆时一路上管多少闲事——丹城救叶家、天目山脉助纳兰嫣然，尽管都是机缘巧合。

　　这样的人问他让他觉得有些错位荒诞。

　　斑驳树影撒在纳兰俨然的脸庞上，淡然如静谧秋夜。他道：“尽己之力，善人之事罢了。”

　　这幅画面惹得萧炎转不开眼。从小到大，他见过不少标致人物——薰儿人如青莲，气质脱俗出尘；萧玉泼辣美丽，身材绝佳；即使萧媚，昔日也是俏丽可爱。

　　但他从没见过像云俨然这样的人，立如修竹，行如清风，如清澈见底的高山潭水。当真正以手抚之时，却发现疏影潭深，照出世人的浑浊不堪。偶尔被窥见的眉间娇美，仿佛被他言行中的舒朗给吹散。

　　他的实力如何？想来即使不依靠实力，也能让云岚宗的女弟子簇拥在他面前吧。

　　不知道他与纳兰嫣然会是什么关系？

　　正当萧炎思索着，远处的芦苇丛越发摇摇晃晃，风声呼啸，惊鸟飞过。

　　“谁？”云岚宗的门人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察觉到有人靠近。

　　突然有人从远处的草里钻了出来，大喊道：“萧少爷！救救莲儿！”

　　纳兰俨然神色骤然变化，与萧炎对视一眼，“是段叔！”

　　“不好，出事了！”

　　他们急忙过去扶住鲜血淋漓的段叔，发现他中了一刀。

　　纳兰俨然扶住段叔，从袖中拿出一颗上好的疗伤丹药给他服下去，连忙问道：“葛老呢？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们应该没事，”段叔即使服下丹药，仍咳出一泡血来，“是莲儿在路上失踪，我们分头寻找，而我正好撞上那些抓走莲儿的人。”

　　说着说着，段叔气喘不已，眼神溃散，“那些人给莲儿用了一种毒，想把她炼成炉鼎。”

　　段叔脸上血泪合流，他拉着萧炎的手，“少爷，你小时候莲儿帮你包扎过，求你救救莲儿吧！”

　　这句话让萧炎面色沉痛，眼中露出怜悯，紧紧地握着段叔的手。

　　纳兰嫣然却想到另外一层，厉声问道：“三十万株的紫根红蛇果就是用来制作这种毒的，是不是！”

　　此时的段叔气力将尽，他艰难地点头，一边还说：“这种毒会影响女子心智，但是男子能够抵抗。”

　　“快去救她！”段叔的眼神爆发出一丝强烈的光芒，“救救莲儿。”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临死之人最后的强烈希冀。

　　然后，他死了。

　　一个生命就此消散于天地。即使怀着强烈不甘，即使唯一的血缘生死未卜，他也不得不溘然长逝。

　　段叔的头枕在纳兰俨然的腿上，他给段叔吃了丹药，没想到段叔仅仅在回答了他一个问题后就死了。

　　萧炎艰难地挣脱段叔的手，仿佛那是段叔用尽力量的最后希冀。

　　然后，他把段叔的眼睛合上，并将他的躯体平放在地上。

　　纳兰俨然突然开始发抖，毫无知觉地发抖。

　　他感受到了斗气大陆残酷无情的一面，仅仅是通过一个生命的死亡，死在了他的眼前。

　　生与死、强与弱、福与祸。

　　如果只是听到暴行的描述，他还能义愤填膺。但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一瞬间抽出了他的神志与勇气。

　　在蔚蓝色的星球上，红色土地上的人是无神论者，他们不谈论灵魂；西方的人们信仰基督，他们拥有天堂和地狱。

　　斗气大陆的人只有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峰顶的斗气，他们的灵魂又去了哪里？

　　萧炎拼命摇他的肩膀，才止住他的颤抖。

　　他愣怔地看向萧炎。

　　“要去救人吗？”萧炎问他。

　　救人，救谁？他心底里想着。眼前的萧炎虽然问着他，但眼中的坚决却不容置疑。

　　有倚仗的人当然无所畏惧。

　　纳兰俨然拼尽全力强迫自己站起来，仿佛努力积攒着什么。

　　一个斗者三星的人，却要贯彻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虚无缥缈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