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单方面宣布单身》禾息宁

62、寻夫记

　　「1」

　　厉崊早上醒来的时候发低烧，喉咙发炎，自己请了假去了趟医院。缴费排队的时候，他还跟哥哥报备情况，忽然听到电子音的报号：45号，姜迢霖。

　　厉崊整个人就是懵住。

　　姜迢霖？

　　厉崊猛然抬起头，想找寻姜迢霖的身影，先看看他什么情况，然后再质问他怎么不回自己的消息，难道真的想分手吗，明明知道他总是脾气很糟糕容易说胡话的。

　　但是并没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反而看到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女人。

　　厉崊咬了咬舌头，心想：姜迢霖的妈妈怎么会在这里？姜迢霖又怎么会在医院？出什么事情了？

　　他心里塞了很多疑问，每一条都让他极其不舒服。

　　Camellia交完费用，就拿着一袋子药走了。厉崊按捺不住，离队跟了过去，他因为感冒发烧所以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并不担心跟上去会被认出。

　　电梯从2楼到了5楼。

　　厉崊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时不时玩玩手机，假装漫不经心。

　　实际上，他心里越来越不安，姜迢霖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要住院了。

　　眼看着Camellia进入505病号，他在外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又焦虑。

　　没过多久，Camellia出来了。

　　厉崊瞬间低头，给哥哥发了个语音，装模作样，“哥你在哪个病房，我找不到。”

　　Camellia没有注意他，连眼神都没有分过来，路过他就走了。

　　厉崊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他哥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

　　“厉崊，现在过去找你席煜，让他带你做检查。”

　　厉崊听着他严肃的声音，揉了揉脖子，喉咙发炎的感觉并不好受，“没有，我看你……咳、这么担心，跟你开个玩笑，我没事，先挂了哥。”

　　不等厉昀再说什么，厉崊急匆匆挂了电话，还开了静音。

　　这会儿，病房里面走出来了护士。

　　厉崊连忙拉住人家，“小姐姐，咳、我男…同学怎么了，他没事吧？”

　　护士撩了他一眼，像是在观察这人的身份，不过听厉崊的声音，再到他这幅打扮，沉默了会儿，才回答：“失足落水，受了些伤，不过没事，很快就会好了。”

　　厉崊吓了一跳，还想再问什么，护士倒先忙去了。

　　他讪讪收回手，然后进了姜迢霖的病房。

　　姜迢霖穿着一身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脑袋缠绕着绷带，右手放在腹前，正在输液。他肤色本来就白，这样看起来更白了，毫无血色，苍白又虚弱。

　　厉崊自己生病了还没委屈，一看到姜迢霖这样，委屈得鼻头泛酸，就连心里都不是什么好滋味。

　　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厉崊过去，握了握他的手，发现手心凉凉的，像冷春时江水的温度。

　　因为自己本身就很不舒服，厉崊握着他的手，陪了一段时间后，就扶着昏昏沉沉的额头先去缴费了。

　　后来因为实在太晕，厉崊去找了席煜，借个地方先睡一会儿。

　　次日。
　　厉崊烧已经退了，虽然喉咙依然难受。

　　上完今天的课，厉崊去了一趟医院，想看看姜迢霖。

　　结果他进入昨天的病房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厉崊慌了神，他见过路过的护士，就急急忙忙开口，“小姐姐，里面的病人呢？昨天还在的，今天怎么不在了？他是病好了回家了吗？”

　　护士想了想，摇摇头，“转院了，家长不想留在这里医治。”

　　“转去哪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本以为只是换医院的问题。

　　第三天，老班说姜迢霖退学了。

　　厉崊从那天以后就没再见过姜迢霖，他也不知道姜迢霖去了哪里，给对方发的信息甚至如石沉大海，从来没有被回复。

　　很多时候，厉崊都会在想，自己是不是被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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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他一直没有放弃找姜迢霖，一是自己真的很喜欢，二是要个结果。

　　厉崊考上大学那阵子，从外网找到了姜迢霖。

　　厉崊比较惊讶的是，姜迢霖竟然当起了模特。
　　虽然不理解对方的行为，但是找到姜迢霖就足够令他欣喜。

　　好不容易轮到周末，厉崊便兴致冲冲订了机票，去卡珀尔恩，想跟姜迢霖见面。

　　坐在飞机上，他看着窗外的云朵，心想着姜迢霖见到他会怎么样，会不会很惊讶，还是很高兴？但是不管怎么样，厉崊首先会揪起他的领子，然后装作怒冲冲的样子去质问对方为什么不来找他，如果找了为什么这么慢。

　　如果对方还爱他，他一定跳起来扑倒姜迢霖。
　　哼哼。
　　当然，厉崊并没有想过姜迢霖也许会不爱他的事情，或者说，他不敢想。

　　卡珀尔恩天气很好，天空碧蓝如洗，气候也宜人。

　　厉崊吸了一口当地的空气，愈发期待见到姜迢霖。

　　棘手的是他并不懂法语，去见姜迢霖的路上，他都是笨拙地使用翻译软件，跟当地人交流也是英语为主肢体语言为辅，像个笨蛋，还有些狼狈。

　　不过想到能跟姜迢霖再次见面，这些都不算什么。

　　好不容易来到卡珀尔恩大学，他在进去的时候又犯了难，他并不知道姜迢霖什么专业，又在哪班。

　　好在他样貌出众，吸引了不少该校学生，他或者她们热络地跟厉崊谈话，厉崊却直奔主题，问对方认不认识姜迢霖。对方面露失望，俨然觉得有些扫兴，不过还是回答了厉崊的问题。

　　幸好姜迢霖在本校名声很大，不少人认识他。

　　对方告诉他之后，又要走了他的联系方式。

　　厉崊无所谓的，毕竟不聊天就行。

　　不得不说，卡珀尔恩大学真的很大，从校门口前往他要去的地方，不用代步车的话他的腿脚可能要废掉。走到一半，厉崊运气很好地碰到校车，校车的设计就像观光车，他坐在车里可以清楚看到掠过的校园风景。

　　国外院校终归跟国内不一样，这里实在漂亮，还很开放，因为他看到树底下有两个男生在接吻，然而这个地方并不止他们两个。

　　厉崊红了红脸，又开始想姜迢霖。

　　下车后，他找了间咖啡店坐下，位置挑的很有心机，正对着前面不远的教学楼。方才坐车的时候，他旁边的女学生就在聊姜迢霖，从她嘴里的信息可知，姜迢霖是表演系，经常在这个教学楼上课，今天也不例外。女学生的意思是要去蹭课，主要是看姜迢霖。

　　厉崊本来想跟过去，但是又觉得那个地方不太适合见面，人太多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在这里守着。他一定会第一眼认出姜迢霖。

　　时间缓缓流逝，厉崊在这里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铃声又响了一次，不知道是哪班的学生下课了。

　　厉崊喝了一口咖啡，颇有耐心等着，心里盘算着见面后要姜迢霖怎么补偿自己。

　　太阳缓缓下山，余晖落下，将这里染上不同程度的霞色。厉崊屈起指间，开始敲着桌面，就在他耐心将要告罄的时候，终于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面孔。

　　是姜迢霖！

　　厉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姜迢霖蓄了头发，稍卷的弧度，半扎在脑后，剩下的耷落在肩颈后面，衬得肌肤皙白。他还戴了一副眼镜，看起来优雅斯文，又有着相配的纯情，尤其是衣着一身休闲的时候，没什么锐气，如同小白花一般。

　　是熟悉的样子，但又好像有些陌生。

　　厉崊打量着他，下一刻，又猝不及防与他目光相对了。

　　也许是因为他很突兀地站着。

　　他有些欣喜的，因为姜迢霖看到了他，可是下一秒，欣喜又被巨大的茫然失望砸中。

　　姜迢霖只是看了一眼过来，目光平平淡淡，很快又收了回去，仿佛看着什么不重要的人事物，神色淡然到尤其陌生。

　　是没认出他吗？
　　还是不想看见他？

　　厉崊有些无措，他想上去跟姜迢霖说话，只是还没动作，便看到一只手闯入他的视线焦点。

　　姜迢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漂亮的青年，典型的西方长相，少年气十足，笑起来还有虎牙。他抬起手，手指捻起对方发间一片碎叶，然后扬唇笑了起来，不知道说些什么，笑着笑着还靠在他身边，又拽着他的手臂大步向前。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厉崊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心寒如坠入冰窖，

　　他们看起来好亲密无间。

　　姜迢霖为什么不推开对方，又为什么不来找他，是因为自己那天闹脾气要跟他分手，之后又不来找他吗？

　　「3」

　　此次卡珀尔恩见前任之行，让厉崊打击颇大，大到他回国后就拉着朋友去喝酒，掰扯自己的悲伤。

　　朋友表示理解，但不苟同，“你跟他谈恋爱的时候，脾性很大，动不动就生气呼呼地说要分手，没过几天又说自己只是开玩笑不能当真。厉崊，狼来了的故事，你应该比我清楚的。”

　　是的。
　　厉崊仗着姜迢霖先追求他，偏爱于他，就习惯撒脾气，还多次拿分手去气对方。

　　现在倒好了，人不在身边了，可能受不了他，可能这次当真了。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厉崊就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堵堵，酸胀得让他想哭出来。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
　　他明明是最不想跟姜迢霖分开的那个人。

　　“没事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就当是为后来的恋爱积累经验了。厉崊，你以后谈恋爱千万不要总把分手挂在嘴里，姜迢霖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会受不了，说不定被逼久了还有些神经虚弱。”

　　说神经虚弱都是轻了，都有些精神虐待了。

　　厉崊听到朋友的话其实是很生气的，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情商为0的心直口快性格，他会觉得朋友这是在落井下石，隔岸观火，瞧火不够大再加点柴。

　　但是冷静下来，会发现朋友说的没错啊。
　　他总是把分手挂在嘴里，对于一个爱他的人来说兴许是一种精神凌迟吧……

　　厉崊细数自己的桩桩“罪行”，然后抱着酒瓶呼噜呼噜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愧疚伤心。想到站在姜迢霖身边的漂亮男生，伤心的情绪又不免渗进许多醋意，他们真的是一对吗？

　　厉崊不敢想，他太害怕了。

　　明明喝的不多，但是在悲伤加持下，他还是吐了个昏天黑地，胃像是被千万蚂蚁啃噬的疼痛。

　　朋友送他回家，他后半夜又打开门出去，去纹了身。

　　纹身师看到他的时候其实并不想给他纹身的。

　　厉崊却哭，嘴里念了好多胡话，一定要纹身。
　　而且他并没有醉到完全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因为在喝醉之前他就下了这个决定。

　　至于为什么要纹这个……

　　厉崊醒来之后，摸着这片泛红泛疼的皮肤，有些眷念。

　　高二最后一个学期的绘画课，主题是：你最想画的人。
　　几分钟后，姜迢霖推了推自己的画纸，递到他面前，跟他说：“这是崊。”

　　那是一副并不貌美的画作，甚至可以说是幼稚简单。
　　是一座山，还有两颗树。

　　厉崊忍俊不禁，虽然这个小学生简笔画没有什么可欣赏的意义，但是他很喜欢。
　　于是光明正大地拿走，回到家中还拍了一张照片，当作自己的头像。

　　纸面会泛黄，甚至时间久了，还容易脆烂。
　　于是厉崊将这个“你最想画的人”画在身体上，让骨血滋养它，让它的存在同自己的生命长久。

　　「4」

　　厉崊并不想结束。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姜迢霖。

　　他在国内学法语的时候，又偷偷找机会去了一趟卡珀尔恩。

　　他这次不再怯弱，而是找到了姜迢霖，就要站在他面前，跟他讲话。

　　姜迢霖的表现与那日无异，神色淡然，疏离中透露中陌生。
　　显然是不认识他，这不是演的。

　　厉崊很笃定，因为姜迢霖在他印象里就是单纯干净，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即使不喜欢也不屑于掩饰，即使面对讨厌的人也能风轻云淡地礼貌招呼。

　　所以是真的忘了他吗？
　　失足落水，难道是水流进了脑子的记忆区……？

　　不过厉崊斟酌着，并没有与他相认，是独独忘记了他，还是全都忘记了？

　　收敛思绪后，他笑了笑，用蹩脚的法语问路。

　　姜迢霖也没有怀疑，自然指了路。
　　只是，他的声音就跟他的眼神一样，平淡，寂静，无波也无澜，像一面镜做的湖水。

　　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厉崊有些失落，不——是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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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冬天。

　　他知道姜迢霖跟那个漂亮男生只是发小关系，于是更加放心。只不过费了不少气力，才能再次“偶遇”姜迢霖，彼时的姜迢霖已经是颇有地位的名模。

　　厉崊装作粉丝，掏出钟述青——即姜迢霖那位异父异母的弟弟的照片。然后用流利的法语抱歉道：“我十分钦慕您，但是我并没有多余的东西合适签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给我一个签名吗？”

　　姜迢霖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显然不是他的，照片里的人也不知道跟对方是什么关系。

　　厉崊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的神色，却发现对方依旧没什么表现，即使看到钟述青也像是看到什么不相关的人，并没有表露出疑惑或者惊诧。

　　厉崊咬了咬舌尖，看见对方在照片背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接过来，道了声谢，过了会儿忍不住问：“请问您之前是不是住过很久的医院？”

　　姜迢霖目光疑惑地看他，对方年纪不大，看起来还有些未成年，因为他带着可爱的熊猫帽子，看上去温柔稚嫩。

　　“为什么要问？”

　　“关心你，你是我喜欢的模特。”厉崊十分诚恳。

　　姜迢霖表示理解，于是微微颔首。

　　“是受伤了吗？伤到什么地方？”

　　姜迢霖觉得对方似乎过于关切，于是他微微退后一步。

　　厉崊有些懊恼。

　　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他的时候，那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却落在了耳畔，“伤到了头部。”顿了顿，姜迢霖又客客气气地补充一句：“谢谢你的关心，我并没有事。”

　　厉崊眼睛一亮，心想：果然是失忆了啊！

　　离开卡珀尔恩大学，他心情很好，但是看到了一位心情不怎么好的学生，对方抱着吉他，坐在那里吹着冷风，看起来有些可怜。

　　厉崊见状，便走了过去。
　　看他弹着吉他的样子，指不定也是艺术学院的，或许也认识姜迢霖。

　　结果让他失望了。
　　这位弹吉他的小弟弟是金融系的。

　　「5」

　　厉崊没有如愿以偿跟姜迢霖谈一场大学恋爱。

　　异国恋太难了，主要是他现在属于追求阶段，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也并不适合追人。再加上厉崊也要完成自己的学业，不好总是翘课，万一延毕就玩完了。而且他哥也不看好这段关系，对姜迢霖的嫌恶到达极点。

　　后来他看到姜迢霖回国，甚至进军演艺圈，成为不容小觑的影帝。

　　厉崊觉得这是一个契机。

　　同样的，他并不想自己配不上姜迢霖，于是也去演戏，想离他更近一点。
　　在看到姜迢霖跟别人对戏的作品时，这种念想就更深了。

　　——他也想跟姜迢霖对戏。

　　但是演戏对于他来说难度不小。
　　厉崊曾经也想过放弃，换个身份接近姜迢霖，再展开追求，但是每次都咬牙压下了。

　　姜迢霖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要变得足够优秀，再出现在姜迢霖面前时，才不至于胆怯。

　　为此，他花费了五年时间，从藉藉无名的小演员，变成了如今炙手可热的视帝。

　　他谋划已久，要写剧本，要邀请姜迢霖与他对戏，要制造他们相处的机会，如果可以，他还希望姜迢霖能想起曾经。

　　那是下着漫漫白雪的十一月。

　　他们前后步进了《瘫痪的春》的剧组。
　　过去五年的隐晦关注，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对视。

　　厉崊伸出手，“你好啊，我叫厉崊，山林崊。”

　　对方也回应他的招呼，“姜迢霖。”

　　厉崊佯装讶异，带着好奇的探究，“嗯？是什么lin啊？”

　　他顿了下，随后才慢吞吞地回答：“雨林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