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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我怎么可以拒绝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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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瘫痪的春》剧组杀青之后,两人又各自忙了一段时间,直到四月的时候,才有自由支配的时间。两人商量着,决定前往附近的青和山,到山顶看看日出,顺道看看山上的樱花。
他们是下午出发的,车子抵达山顶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夕阳了。
厉崊拉着姜迢霖去拍照,又手牵着手,静静欣赏了许久山色余晖。
他们很少有这个时候,一起在山顶上静静地看着日落。因为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很快,尤其是他们作为演员,聚少离多,总是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忙碌着。
此时此刻,气氛正好,莫名给厉崊一种别样的错觉,仿佛他们已经相伴许久,是从青葱岁月到垂垂老矣,彼此就这样看了许多次日落。
当然,要不是考虑到他们还需要在这里过夜,等待着第二天的黎明,也许会一直看到天黑为之。
姜迢霖打开车后座,跟厉崊将帐篷搬了下来。
“好重。”厉崊喘了口气。
姜迢霖捏了捏他的胳膊,“我来吧。”
厉崊觉得自己似乎被嫌弃了。
他甩了甩自己的手,“不,我也要来,你不要小瞧我。”
然而扎帐篷这种事情,还真的没有小瞧大瞧之分,俩人在扎帐篷方面并没有经验,所以都是按着说明书现学。
但是厉崊属于手工笨蛋,就算有分步骤的讲解视频,别人也是一对一地教他,他也弄不好,反而还会帮倒忙。所以扎帐篷事情进行到后半段,厉崊几乎都是站在一边看着姜迢霖自己忙,自己时不时帮忙搭把手。
可恶,完全被比下去了。
厉崊看他扎好帐篷,便默默递了瓶水过去,连盖子都自觉拧开了:“哎,这个家是不能没有小姜老师的了。”
姜迢霖接过来,浅笑了下,“也不能没有你。”
厉崊回了句“当然”。
帐篷扎完,天色已经晚了,从大片橙红色变成了绛紫色,再到一片漆黑。
姜迢霖早就准备好了灯,除此之外,还准备好了晚餐。厉崊带了一口锅跟已经处理好的食材,跟他一起野外打火锅。
夜晚,星星在闪烁。
吃饱歇好,厉崊忽然站起来说:“我摘个星星给你。”
姜迢霖适时疑惑。
于是便看到厉崊钻进帐篷,再出来的时候,双手都抓着东西,仔细辨认,发现是仙女棒。
姜迢霖:“崊?”
厉崊将其中两根递到姜迢霖的手里,“起来看我给你的星星。”
姜迢霖听话接过,又站了起来,沉默等待着。只见厉崊从兜里拿出打火机,齿轮擦过,伴随短促的清音,一颗火苗倏地跳了出来。
仙女棒被点燃,开出一朵火树似的梨花。
厉崊见他呆呆站在不动,连手腕也僵着,像是一座雕塑一样,不由得笑出声来。
“我的仙女,不要干站着,要挥动你的仙女棒啊。”
姜迢霖听到这声称呼,有些哑口无言,其程度不亚于听到对方叫他“老婆”。
姜迢霖没有动作,厉崊就抓住他的手腕。
温热贴近的一瞬间,仿佛春天的气息穿透肌理,流落体内,引起一片战栗。姜迢霖微怔,随后感到自己的手腕被带着动作,划着圈儿般的挥动,以至于仙女棒在夜色里留下稍纵即逝的星星点点,如同流星的尾巴。
他看到厉崊依旧握着他的手腕,专注无比地撒星星,漂亮的眼睛含带笑意,倒映着碎碎熠熠的光点。
火星属于星。
他眼中跳跃的星点,也属于星。
姜迢霖心想,他的确收获了星星。
最后的仙女棒燃烧殆尽后,光点也渐渐熄灭,周遭又变回原来的微黯。
他们本来对视着,不知不觉却依偎在一起,又接了个吻。唇舌在腔内交缠,擦出暧昧的火花,如果不是冰冷的雨珠打断,他们的吻会渐渐深入,难舍难分。
“下雨了。”两人分开,厉崊抵在他的锁骨上面,喘着气开口。
姜迢霖半抬起手,接到了一滴水珠。
“回帐篷吧。”
在这句话后,雨愈下愈大了,打在叶片上,打在帐篷上,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声响。
两人回到帐篷里面,不约而同躺了下来,听着细密的雨声,聊了些话。
直到再晚些。
厉崊说:“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什么睡前故事?”
“很短的。”
雨水淅淅沥沥打着帐篷,发出水珠溅落芭蕉的清凌凌声响。帐篷内,厉崊勾住姜迢霖的小指,衣物细微磨蹭,带出不比白噪音要清晰的声响,“一颗星和一颗星的距离,是遥远的。一颗心和一颗心的距离,却可以很近。”
每根手指,都连着心。
姜迢霖动了动手指,被他顺势扣住,紧握着。
他们靠得很近。
厉崊与他对视着,黑夜中,那双蓝色眼瞳剔透如水晶,“太近了。所以心的主人,将自己的喜欢藏在新的地方。另一颗心的主人啊,你猜猜,它会在哪里?”
雨丝不停,声声不息。
黑夜中明显看不大清厉崊的脸,可是听到着声音,再看他的眉眼。姜迢霖觉得自己的呼吸节奏,好像被这密集的雨点给打乱了。
喜欢是藏在眉宇之间,又栖于心跳之内。
他答了两处。
厉崊通通说:“不对。”
“那…在哪里?”
厉崊轻笑了声,环抱着他的脖颈,将自己送了上去。
“是在唇舌啊。”
话音落下,两人唇面相碰,慢慢地又摩挲起来,温柔而不失耐性。
姜迢霖的手习惯性搭在他的后脖颈,如同抚摸酸奶一样,轻轻抚摸着他。下一秒,唇缝打开,两处柔软相撞,纠缠。藏在唇舌间的喜欢,在这一刻被爱人研读,也被爱人领悟。
亲吻不断地?取呼吸。
指尖仍然抵着那道脉搏。
春日的闷雷,像是被察觉的心动声。
细簌春雨没完,好像帐篷的作用都聊胜于无,否则床褥怎么会湿了。
***
第二天。
雨已经停了。
掀开帐篷,袭入鼻间是雨后草木的微腥气息。
姜迢霖在外面站着,稍微舒展了一下身子。
帐篷里,厉崊抱着枕头还在睡着。
他梦到姜迢霖变成了大猫,叼着他的后颈,将轻轻放在草地上。厉崊刚想起身,就被他用爪子推了推,重新倒在草地上。厉崊见状,就翻了个身,换个位置继续站起来,结果姜大猫又拿爪子推到他。
一来二去,他一直都是被推倒,最后还被姜大猫当作毛球一样,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似的。
厉崊累了,干脆一动不动,也不反抗了。
姜大猫见状,漂亮的蓝色眼睛轻轻眯了一下,像是在想什么让小毛球重新振作的法子。
于是他迈着步伐靠近,微微躬身,在小毛球的脸上“啵”了一声。
姜大猫好像发生了什么新的乐趣。
厉崊看到他再次俯身亲下来,甚至亲了很多次,被他亲得快要踹不上气了。
“不……不能再亲了!”
厉崊猛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帐篷光线黯淡,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
下一秒,帘子从外面掀开,姜迢霖躬身走了进来,“怎么了?”
厉崊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懵懵的,看到姜迢霖躬身的姿势,一瞬间还以为这是大猫,只不过化作了人形。
“崊,你不难受吗?”姜迢霖屈膝,微微蹲在他的身边,拿起了绕到他脖子的衣物。
厉崊看了看衣服,有些麻了。
怪不得他说喘不上气,原来不是被亲的,是被勒的。
“多少点啦?”他侧了侧身,抱起姜迢霖的手臂,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缺水似的。
姜迢霖撩开他的额海,手心贴在额头的位置,“7点左右。”
“快日出了。”
“嗯,要起来吗?”
“抱我。”
姜迢霖把他抱了起来,又伺候着穿衣服。
厉崊见状,忍不住心想:如果有个孩子,姜迢霖一定会是好爸爸。
四月的清晨多少还是寒凉,厉崊出去之后,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被雨水淋过的青和山稍显润泽,寒露凝结,萦绕薄雾。从顶峰向下眺望,只觉眼前画面如同一副蕴意绵长的泼墨山水画,山雾相锁,浓淡相宜,美得几乎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时间接近八点的时候,灰蒙蒙的天幕才浮起一片鱼肚白。
旭日如同破土的嫩芽,自露出一角后便缓慢攀升。朝霞映照着烟烟云海,在光的作用下,青和山宛若一副画作被细致上色,瞬息万变,灿若锦绣。
“好漂亮啊。”厉崊由衷感慨。
姜迢霖站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轻声道了句:“玫瑰色的黎明。”*
“玫瑰色的黎明……”
厉崊停了一下,莞尔起来,“好浪漫。”
他思绪岔了岔,不由得想起自己曾在姜迢霖的书架中,翻看的一本书。里面有这么一句话:
「我会有变化无穷的海洋和天空,清新的黎明,灿烂的落日和辉煌壮丽的夜晚。我会在不久以前还是一片荒野的土地上开垦出一个花园,我会创作出一些东西。」
「岁月不知不觉地流逝,等到我年纪大了,回顾一生,我希望自己过的是快乐、纯朴、宁静的日子。我也会以这种不起眼的方式在“美”当中度过一生。」*
很美好。
也很惬意。
譬如此时此刻,他真的想跟姜迢霖抛掉俗世的枷锁,不想工作,只想每天在一起,快乐、纯朴、宁静地过每一天。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完全亮了。
厉崊跟自己心爱的人看了一场玫瑰色黎明。
转过头,刚要跟姜迢霖分享这一刻的喜悦之情,突然间,就看到后者单膝跪了下来。
厉崊呼吸一窒,整个人心跳加速,处于手足无措的状态,“姜、你……”
因为他猜到,后面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姜迢霖从口袋拿出戒指盒,手指有些颤抖,开了两次才顺利打开了。
厉崊本来很紧张的,一看到姜迢霖都紧张得打不开戒指盒,顿时忍不住轻笑出声,紧张情绪被冲淡了一些些,但还是有。
姜迢霖听到声音,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有些懊恼。不过下一秒,他又将这些表情收敛得一干二净了。
姜迢霖抬起头,看着厉崊带笑的眉眼,轻咳了一声,继而才郑重其事开口:“对于你来说,这件事情是突然的。不过我计划了很久,从你叫我‘老婆’开始,我就在准备了。”
“厉崊。”
姜迢霖顿了顿,举着手中的婚戒,目光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崊,你愿意嫁给我吗?”
本来还有些笑意,直到这一刻,在听到那句话后,厉崊却笑不出来了。
他真的没有猜到姜迢霖会在这时向他求婚,也没想到姜迢霖会真的向他求婚。
算起来,他跟姜迢霖认识已经将近十年了,但在一起的时间并没多长。重逢到至今,厉崊其实都有些不真实感,怕都是假的,也怕它太脆弱。
厉崊的心情很复杂,心口也像了塞了一大捧棉花,虽然涨涨的,但是绵软得不成话。手指紧攥,嵌入肉里,他觉得眼前景象慢慢模糊,产生想哭的冲动。
姜迢霖静静地等着他,他沉默的时间越久,自己的冷静越是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厉崊终于抬起自己的手,递到了姜迢霖面前,“我怎么可以拒绝你,当然愿意,姜迢霖。”
姜迢霖心口一窒,紧接着就握住他的手腕,有些急切、但是不太顺利地给他戴上戒指,不过还好没有发生戒指因为手滑而掉了的事情,不然也太尴尬了。
给厉崊戴好自己挑选的戒指,再看看那根手指,姜迢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就好像是……圈下了自己一直想据为己有的领地,标记了自己一直就很喜欢就想得到的人。
“现在,换我为你戴上戒指吧,姜先生。”厉崊收拢了五指,继而舒展,从他手里接过戒指盒。
姜迢霖显然紧张过头,因为他几乎都忘记了站起来。
最后还是厉崊提醒了一句。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姜迢霖微窘,“抱歉。”
姜迢霖的肤色很白,尤其是在黑色袖子的衬托下,从手腕拉到指尖的那抹雪白,让厉崊产生一种用戒指环住冬雪的错觉。
戒指从指尖被推入到指根,昭示着求婚仪式已经完成。
厉崊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订婚戒指,又看了看姜迢霖的,一时之间,眼尾还是没忍住冒出泪花。
分开了八年,最后终于得偿所愿。
姜迢霖见状,有些无措,几乎有些慌乱地捧起厉崊的侧脸,又亲了亲他眼角的泪水,“不哭了。”
厉崊顺从地任由他亲吻,微微歪头,用侧脸蹭了蹭他的手心,鼻头还红红的,“我没有哭,就是山上风大……”
姜迢霖用指腹揩了揩挂在睫毛的泪珠,笑而不语。
“姜姜,这个戒指好合手。”
“那天我偷偷量过。”
“那天?哪天啊?”
“你叫我‘老婆’的那一天。”
梅开二度。
厉崊听到又是这一天,不禁有些好笑,他捏了捏姜迢霖的脸,故意道:“姜姜老婆,你真的好记仇,怎么总是记得那天。”
姜迢霖蹙起眉头,“崊……”
“知道了,不叫你老婆,你也没有记仇。”
“嗯。”
厉崊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看向他,“那我现在应该叫你……未婚夫?”
姜迢霖也不含糊,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地应了下来,“好。”
厉崊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只觉得他这副样子看起来有些可爱,让人想调戏。
姜迢霖像是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看着看着,自己也倒不计较了,厉崊开心就好。
下山的时候,他们慢悠悠开着车,在经过樱花林的时候才停下车子。
厉崊本来想进去看,但是樱花林的游客很多。
全副武装过去,又显得突兀扎眼。
厉崊不甚失望,“我们下次再来吧。”
姜迢霖说:“我有花园,你喜欢樱花,我可以种。”
“?”厉崊诧异,“你什么时候有花园了?不对,你什么时候会种花了?”
姜迢霖回道:“在希南河的别墅,因为不常过去,所以没告诉你。养花的爱好是从养猫的时候开始的。”
厉崊微微颔首,转而又问:“樱花什么时候适合种植?”
“现在是适宜种植的时候。”
“那好啊,我们现在就去小花园种樱花吧~”
“好。”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嘿,看到这里,雨霖崊的故事差不多完结了。(但他们更多的故事会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继续发生)
我简单说说完结感想:
写这本小说,我是灵感枯竭写不出来居多,毕竟很早就在写了,删删减减拖拖拉拉好不容易才难产出来,不过,写完还是愉悦跟满足居多~
首先,感谢看到最后的读者。
我本来就很佛系,想写就写,想发就发,看到凉丝丝的数据也不抱什么太大希望。但是还有人在看诶,只要有一个人我也很开心啦~感恩(比心心!)
其次,我下一本要写那个:《没准他在暗恋我》。
是大学校园文。
在存稿啦!
如果你也喜欢,可以收藏哦~
我们下一本再见。
最后——
关于雨霖崊还有四篇番外,老时间更新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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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东方既明,宇宙正在微笑,玫瑰的光吻红了东边的云。—— 老舍《狗之晨》
注2:我会有变化无穷的海洋和天空……我也会以这种不起眼的方式在“美”当中度过一生。——毛姆《一片树叶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