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单方面宣布单身》禾息宁

39、姜迢霖，你看看我

　　那一天的直播自然而然上了热搜，还关联了不少话题。
　　不过互联网都是三天记忆，这一波热度过去，又到了下一家。

　　姜迢霖没有怎么在意网络世界。

　　倒是厉崊还挺起劲的，毕竟他可是5G冲浪选手。

　　不过他没有去主页冲浪，而是第一时间进入雨霖崊CP站，发现今日也是过年气氛，喜气洋洋。

　　CP站内容不是磕昏游戏内互动，就是磕昏游戏外互动，间插求姜迢霖海边的浪里白条照片。

　　厉崊自己都没管何树予要到照片呢。

　　他揉了揉微微发疼的额心，去同人文板块刷了刷，看到他们的同人文还增加了新题材：网游，电竞，网配。
　　游戏方面我都懂，不过网配又是什么？他的声音已经因为感冒到了这个地步吗？

　　厉崊禁不住好奇，点开那本仅有五千字的网配文。
　　挺好的，还是ABO+兽化设定。
　　他是小猫，姜迢霖是大猫。

　　一开始很正经，到了后面……

　　厉崊看完，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趁其不备，与他交/配”。
　　此时此刻，他也想说一句：merde！

　　老惯例，他随手转发，发到雨霖崊CP群邀大家共赏。

　　感冒让他脑袋昏沉，极不舒服。厉崊仰躺在车子后座的真皮沙发上面，大拇指点了确认转发，随即便关掉手机，先睡一会儿。

　　时间接近九点半的时候，姜迢霖已经来到了周隶的心理诊所。

　　诊所远离闹市，附近环境宁静，尤其是在天寒地冻的这个时间点，更没什么车辆行人，只有几排孤零零的路灯最为扎眼。

　　何树予冷得裹紧厚厚的羽绒服，“每次找周隶，都要长途跋涉。”

　　姜迢霖将车钥匙揣进衣服口袋里面，闻言反驳了句，“长途跋涉不是这么用的。”

　　“好啦好啦，知道你成语好啦，就不能不要跟我较真嘛。”

　　姜迢霖果真不说话了。

　　他拿出手机，本意是想给周隶发个消息，结果看到自己有一条来自特别关注的微博推送。

　　【您的特别关注@厉崊给您发送了一条新私信】

　　姜迢霖有些奇怪，因为厉崊很少会跟他以微博私信的方式交流。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看这么久？不给周隶发消息吗，我们到了让他下来开个门。”何树予在寒风中抖啊抖，冷得连手都不想掏出来，人站着不动，还懒得凑过来。

　　姜迢霖错了错指，便没先点开厉崊的私信，转而给周隶发了信息。

　　不消两分钟，穿着一身休闲服的周医生就下来开门了。

　　周隶戴着眼镜，站在门口，寒气与暖气相撞，在镜面生了薄薄的雾。他摘了眼镜，一对桃花眼含着浅淡笑意，将眼尾的泪痣衬得有几分欲，“进来吧。”

　　门合上，外头的冷风无法侵袭。

　　受了寒冷的何树予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周隶倒了一杯水给姜迢霖，又倒了被牛奶给何树予。

　　“为什么我又喝牛奶，就没有饮料吗？可乐，我想喝可乐。”何树予瘪起嘴，有一种总是被当成小朋友的不爽。

　　周隶低笑了声，揉他的脑袋，“乖，别闹，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姜迢霖捧着手中的温开水，无视两人的亲昵举动，轻车熟路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安抚好何树予，周隶便走过来，他拿着沙漏，眼镜已经重新架在鼻梁上，整个人看起来清冷淡漠。

　　沙漏搁置，沙粒细细簌簌，顺着狭小的洞口往下掉落，如薄薄的雪片落在寒冷的冬季。

　　在一片白色的苍茫中，姜迢霖站了起来，万物因此变了颜色。

　　他看到滚滚的红尘，记忆翻涌的海浪。

　　年幼的他因为相貌与多数中国人不同，不会讲中文，遭人歧视欺辱。

　　在一个公园。

　　他看到同样被人跟着后面指指点点的男孩。
　　姜迢霖听不懂很多话，只听到那些人说男孩没有父母，是男孩克死了父母。

　　很不可思议。姜迢霖听别人这么讲自己，不会想着去反驳，但是看到别人欺负那个男孩，自己竟然想去保护他。

　　他推开那些人，没有说话，遭受了撕扯抓挠，也只是奋力推开，然后拉着男孩跑开。

　　他不会讲几句中文，面对跟自己同龄的男孩，他着急的支支吾吾，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

　　男孩捏了捏他的手心，像是安抚，张口说了一句话，姜迢霖没听懂完全，只听懂了“谢谢”。

　　他的脸被抓伤了，男孩小心翼翼地摸到伤口。

　　小孩子的情绪都藏不了，外露在面上神情，姜迢霖看出他是在担心自己，并且愧疚。

　　姜迢霖急忙摆手，法语夹着蹩脚的中文，发出的声音很怪。

　　男孩好勉强地听懂他的意思，知道他说没事，于是从背包里掏出几个止血贴。

　　姜迢霖从没遇见过对自己好的人，见男孩这样，心里泛起麻麻的酸，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弄得他眼睛想流泪。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问他。

　　姜迢霖听懂这句话，便说了自己的名字，但是他还没学会中文，发音一点也不准。

　　他看着男孩的样子，也不知道对方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你呢？”他用蹩脚的中文问了句。

　　“我叫……”

　　姜迢霖看着男孩，自己好像听懂了，好像也没听懂。
　　他依稀记得，什么lin。

　　姜迢霖想让他写出来，然而抬起手抓住男孩的袖子，画面像是被揉皱的纸张，扭曲的光影在眼前旋转不停。

　　记忆碎片穿插不闭的双眼，他看到许许多多的画面，一闪而过的，全是梦里难忘的身影。

　　“姜迢霖，你这个呆子。”
　　“别怕，我罩着你。”
　　“姜迢霖，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姜迢霖，你喜欢我啊。”
　　“以后我想养一只猫。我喜欢喝酸奶，那么猫就叫酸奶吧？怎么样？”

　　“姜迢霖，我逆袭啦，我考到了年级前十啦！”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姜迢霖，我见过你妈妈了，她不喜欢我，她也不喜欢我们在一起。”
　　“你要跟她走了吗？”
　　“姜迢霖，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姜迢霖想看清说话的人，想抓住他，想问问他是谁。

　　脑袋像是异化的土壤，他是土壤下面的芽，他每向前一步，皲裂的土面都会作痛到他的大脑。姜迢霖很疼，头疼欲裂，恨不得剖开头颅，想它连根拔起，再也不能困扰。

　　他是谁？
　　我又是谁？
　　记忆是虚构的，还是真实的？

　　他承受着信息的侵袭，突然不管不顾地奋力一挣，紧紧抓住了那人的手。

　　那人转过头来，姜迢霖忍着要爆炸的疼痛，艰难又缓慢的，抬起沉重的头颅。

　　看到的面容依旧是模糊。
　　放大的，无法看清。

　　只有一双眉眼，清晰可见。

　　眼形狭长，尾部微微上挑，像是一只猫的眼睛。瞳孔清透，一对琥珀色的珠子，带着笑意，比太阳花还要明媚。

　　“你是谁？”

　　“姜迢霖啊，我是……”

　　姜迢霖猛地睁开眼睛。

　　他躺在沙发床上，冷汗浸满全身。
　　暖风吹着，他却觉得背部发冷，湿润得黏糊。
　　仿佛从水里被捞起来。

　　姜迢霖下意识弓起身体，呈保护姿态，难以描述的空落与恐惧，让他下意识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而获得安全感。

　　沙粒已经完全掉到下层，闹钟摆在手边，指针徐徐跳动，发条的声音规律作响，缓慢地安抚他如鼓的心跳声。

　　周隶坐在他旁边，静静等他恢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迢霖才动了动身子。

　　何树予见状，连忙递过纸巾，让他擦拭自己的额头脖颈。

　　“怎么样了？霖宝。”何树予很着急，这一次缓冲的时间比上一次还久，于是他又问周隶，“怎么回事啊，霖宝这样没问题吧？”

　　周隶：“没事，你让他缓一会儿。坐着，别紧张。”

　　何树予能不紧张嘛，这可是自己的发小诶。

　　不过自己再怎么紧张也无济于事，于是只好听周隶的话乖乖坐着，眼睛倒是一瞬不移地盯着姜迢霖，看他反应。

　　姜迢霖现在的脑子混乱的很，两种不同的记忆交织，真真假假，辨得让人心闷。

　　他擦着身上的冷汗，动作稍显僵硬，如同生了锈的机器人，正在做不熟练的事情。

　　姜迢霖想起了更早的事情，也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睛，但是始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如果根据记忆所言，他曾在冉西待过，那么在卡珀尔恩生活过的痕迹都是假的吗？如果是，他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随着有关记忆浮出海面，姜迢霖很难不去揣测母亲的心思。

　　他觉得自己该找母亲谈谈。

　　纸巾揉成一团，姜迢霖将它丢到不远处的垃圾桶，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

　　“这是……跟以前一样吗？”何树予碰了碰周隶，看着姜迢霖的背影，低声询问道。

　　周隶捏了捏他细瘦的胳膊，状似惩罚般的，“如果全都记起来，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

　　何树予没能躲开，有些恼怒地拍了拍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我们很正经地聊我们小姜哥哥的事情。”

　　周隶闻言，就笑，“那你还记得吗，你的小周哥哥很正经地等着你的答复。”

　　一聊到这个，何树予就装死了。
　　什么答复，听不懂，不要听懂！

　　周隶也不着急，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去看看他吧。到家给我发消息，早点休息，不许熬夜。”

　　何树予听到后半句，选择装聋了。小跑几步追上一米九的姜迢霖，连再见都没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