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轻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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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这么一直盯着，他也不会回头。你啊还不如省省力，多看几眼阿白。”
谢宝树已然习惯了这位大神的突然出现，恭恭敬敬躬身行礼，诚恳道：“对阿白，我都印在心里了。”
冷离原听着这句肉麻话，面无表情。
“您怎么在此时大驾光临？呃，我该怎么称呼，大人？冷兄？”谢宝树谨慎地思考措辞。
冷离原依旧穿着泥匠惯常的粗布衣衫，不以为意，摆摆手：“叫大哥就好。我察觉屏障前来了天界神将，就过来看看。”
谢宝树尬笑：“这屏障果然是您设下的啊，呵呵呵，不愧是大哥，时刻庇护兄弟。那，那这屏障里面的景象您也能看见不？”
冷离原瞟他一眼：“自然是……看不见。话说，瞧你方才与那个神将那般情景，不会是还想着何时能重返天界吧？”
虽然他怀疑的语气让谢宝树觉得颇为不爽，还是打着哈哈把他往里请：“不会、不会。来，尝尝这个，阿白做的点心，最好吃了。”
冷离原捏着点心，意味深长：“你既吃了他做的点心，该对他多用点心才是。”
他这副家长腔调终于令谢宝树脸上挂不住：“我对他用的是十足的心。”
我为这小子连重回神格的机会都不要，也丝毫不嫌弃他入魔道；最关键的，还心甘情愿地做在下的那个，难道这还不算用心？！
冷离原放下点心，淡淡道：“你以为你对他的心意胜过他对你，是吧？”
见谢宝树不答，他便正色道：“其实我早想与你说这些，不过阿白再三叮嘱我不要告诉你而已。眼下看来，你还是知道的比较好，毕竟阿白只是看起来聪明，内里却是个傻小子。”
大约瞧出他的不快和怠慢，冷离原开门见山地挑明：“首先你要知道，把你从虚界召回的不是别人，正是我。”
在发现冷离原的法力境界之后，其实谢宝树心里也有隐隐猜测，只不过内心里他更希望是救回自己的是北辰，尽管北辰曾经明确否认过。
冷离原手指微抬，隔空托住谢宝树下拜的动作：“你且听我说完。想必你也知道，从虚界召回魂魄的法术并非六界皆晓，而千万年来能从虚界回归的魂魄更是少之又少。”
谢宝树想起西林说过的，信服点头：“是，据说仅有四千年前的一位法力高强的神女曾破出虚界。我也没想到竟还能回来。”
冷离原神情悠远：“那位神女出身离阴龙族，就是阿白与我的母亲。她能从虚界破出也并非因为法力高强，而是与你一样，是受到召唤归来。陷入虚界的魂魄自身法力越是强劲，那么相应地施行招魂所耗费的法力也越深。召唤她归来的巽朔青年因此损了元神，不慎堕入魔道。”
谢宝树听得有点入迷：“那后来呢？”
冷离原似才发觉自己讲得投入，于是收敛神色：“长话短说，这两位就是我与阿白的父母，因此我们生来便是神魔参半的体质。原本神魔两种力量相克，我们难以存活，母亲耗尽气力令我们体内的两种力量各自达成平衡，进入沉睡；而那时的神界得知此事，也视我们为怪物，群起而攻之。父亲拼力保下我与阿白，藏在与歌山深处的榕树襁褓之中……后来的事情，阿白告诉过你，我先于他醒来，紊乱之时打碎了他的原身，幸好及时得以绵壤重塑。”
骤然听闻这段故事，谢宝树所受冲击不小，喃喃念叨：“阿白，不是兔子，是、是龙，是龙……”
他怔怔摸出之前阿白随手塞给他的那块能辟水的晶石，递给冷离原看：“……这是？”
冷离原沉着脸递还给他：“他剩下的鳞。只有这一块，你好好保管。”
是阿白的鳞？！怪不得那日在凡界大水中遇险之时，他能来得那么快。
谢宝树小心翼翼地把这块鳞片塞进衣襟，贴在心口皮肤上，再三确认放好才罢手。他默默发誓，今后和谁打架都要护好这个地方，不，再不打架了。
“为保他的神魂安稳，我封住他的法力与识海，等他自行醒来。没想到百密一疏，他醒来之后却懵懂跑了出去，被你捡到，令我遍寻不见。”冷离原不虞地瞪他一眼：“千年之前在秋泽遇见你们，你却擅自带着阿白离开我安排的居所，反被追去的神将所伤。我在与歌山找到你们时，山谷中闪电漫天，魔物尸身遍地，你仅剩半丝游息，阿白死死抱着你，倒在古榕树下，也是遍体鳞伤。想来他是见你濒死，急怒伤心之下自行冲破了我加在他身上的封禁。”
一提到此事，谢宝树讪讪道：“那时是我太过莽撞，对您心存怀疑……”
冷离原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也是我大意，本以为你们破不出我的屏障不会乱走，谁知那时你们手里竟有父亲留下的弓……”
那把被卫若澜带来的长弓，原来的确曾是龙神的兵器啊。
谢宝树这才觉得自己过于迟钝。早该发觉的，那盏长弓其实一开始就认阿白为主人；而自己这个半道出身的不合格小神将，居然认不出那是一把能叱咤风云的真正的龙神兵器。
他见冷离原停住了话头露出淡淡苦笑，便顺着向下猜测：“阿白就是那时发了魔性、入了魔道？也是他请你替我施展招魂之术，把我从虚界唤回的？”
冷离原看着他：“你只猜对了一半。与歌山的危局确实激发出他的魔性，但并不至于就入魔道。从虚界唤回魂魄重归法身，不仅要知道方法，更需要纯净的神力；但当时我与阿白都是神魔参半之身，法力虽强，却混淆在神魔之间。因此……”
谢宝树忽然止不住地颤抖，接过他的话：“因此，阿白他提出承接你的魔气、把他生来的神力移转给你，让你成为完全的神，这样才能把我从虚界带回来？”
冷离原道：“正是这样。从你那时的状况看，能够从虚界返回的希望实在渺茫，他却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我与他都是龙族之后，体内的魔气也绝非后世这些平庸魔物可比；阿白的本心并无堕魔之念，却要承接那般强悍的魔气，你可知道他要受多大的痛苦？可他依旧坚持完成了承接，但毕竟他没有了龙族的原身，所以到底还是被冲击得陷入沉睡，直到三百年前才醒来。”
冷离原盯住他，一向平静的表情终于不再风轻云淡：“你没有过弟弟，恐怕不能理解我的感受：在好不容易寻到他之后，又眼看他历经这般凶险。此事他却执意要瞒着你，不想因此束缚你；可是我怕你若真的心意不定、重回天界，那他这一场心意岂不是全然落了空……”
冷离原一改往日的神秘寡言，前后说了很多。谢宝树一字不落地听着，起初只觉心中酸涩疼痛，身体沉重如山；而后，却又久违的越来越轻盈，比很久之前从凡人之身飞升天界之时感觉还要轻盈。
他想，自己是一片羽毛。虽然微不足道，也曾坠落，但终于被温柔地托起、重新送入风中。
在这般无比的幸运之中，所有的沉重都不复存在。
送走冷离原，谢宝树坐在院子里继续吃点心。桂花糖藕，甜沁心脾。
天色在正午最亮，而后渐渐暗淡。在四邻渐渐亮起青灯之时，院门吱呀一声，他等的兔崽子照常回家了。
阿白走过来随口道：“咦，天都黑了，阿树你怎么不点灯？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谢宝树接住他的手，轻轻握住：“你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轻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