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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取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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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闻着弥漫的桂花香气,紧绷的心绪渐渐平定下来。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他谢宝树如今再是潦倒,但无论怎样要把这个小窝守住。
原来阿白说的“家”,不是魔君宫殿、不是冷离原的居所,始终都是这个简陋平凡的小院子。他环视着小小院落的熟悉陈设,在这不知危机何时降临的时刻,忽然觉得一切都是久违的温馨;而他也一直都对此处抱有不易察觉的怀念,就像每次战罢卸甲时,怀念很久很久之前的凡界,有母亲和哥哥一起谈笑的后花园。
若真能在这里两厢厮守,待多少年都愿意。
屋里传来些许动静,谢宝树忙起身去瞧。怕被外面察觉,他不敢点灯,黑咕隆咚里只见阿白在被子里蜷作一团,缩在榻角,像只病歪歪的兔子。谢宝树赶紧上前查看,黑里一通摸索,摸到他裹在被子的手,仍是冰凉,不禁自责自己大意,阿白现在浑身本就没点热气,盖多少层被子都没用,只会越来越冷。
许是昏迷中阿白感觉到点热乎气,朝他偎了偎,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地用鼻音低声叫他:“阿树,冷……”
谢宝树被这一声叫得手脚酥软,嘴上还是硬气的:“冷你就忍着点!都多大了你还撒什么娇!”话虽如此,但他并不耽搁,很快就把兔子抱回怀里靠着,重新捂好被子。
兔崽子这下你总该暖和了吧。给我麻溜地好起来,满天神将可就要打上咱家院门了!
嘀咕归嘀咕,谢宝树还是松松地抱着他,任由他安安静静蜷着。被窝里渐渐蓄了些暖意,阿白也不再缩手缩脚,翻了个身面向他,面颊近在迟尺,手臂自然搭在他身侧,睡得香甜。
趁他毫无防备,谢宝树虽然倍感惭愧,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前凑了凑——凑在他嘴角上。
虽然明知阿白其实并不是兔子,可是这点细腻温热的触感比从前他的兔儿原身柔软的多。
像是被一片羽毛挠在心尖,谢宝树轻轻含住他半片嘴唇,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动也舍不得动。
如果能时常在此流连,沾染魔气又算的什么?
阿白搭住他的手臂微微动了动。谢宝树偷吻心虚,慌忙退开,见阿白没有要醒的迹象,才缓缓松了口气。
或许因为方才的亲吻太轻太短暂,于谢宝树来说已是天雷地火,但兔崽子在昏睡中毫无察觉,只顾挨过来,脑袋蹭在他颈间呢喃。
长夜无声,跟肖想的对象一起躺在被窝,对方还一个劲地上下乱蹭。在此种情景下,谢宝树虽没风月经验,却本能地环住他,几乎就要翻身把他压住,却停在半途,僵了片刻,仍是老老实实躺下。
这又怪不得我,是他自己送过来的。谢宝树试图说服自己做到心安理得:兔崽子不是早已承认喜欢自己么,即便他醒了,肯定也是愿意与自己做这件事情的,算不得乘人之危。
但是……这毕竟是自己曾经照顾过的小兔儿!从来都对自己笑得那么甜,即使如今在自己面前也不设防备。
方才你偷偷亲他已经过分了啊,你难道忍心得寸进尺啊!快收回你那邪恶的手!
最终谢宝树默默长叹一声,用意志浇灭那点几乎要窜起的小火焰,继续无所作为地躺着。
打打杀杀一整宿,几番筋疲力尽,此时经过内心斗争摒弃了邪念躺在温暖被窝里,谢宝树也不禁染了困意,眼皮开始往一处粘。
这可不妙,万一神将们在他们睡着时追踪自此,岂不是轻易就被一锅端。
为保持清醒,他迷糊间伸手就往胳膊上狠狠掐去——没觉得疼,于是准备再掐一下。
“啊——疼!你掐我?!阿树你掐我!”
谢宝树吓一跳,揉揉眼看着猛然从怀里蹦出去的兔崽子。他正坐起来,把袖子捋起,手臂举到自己眼前,委屈地叫嚣:“你看,都青了!”——原来是太困了,掐在阿白胳膊上了么?
黑暗里自然看不清,不过谢宝树并不愧疚,反而来了精神:“呦呵,你终于醒了?”
谢宝树正要撑起胳膊起身,阿白却又迎面直挺挺倒过来,结实砸在他身上,虚弱道:“啊……醒是醒了一点,但是觉得更冷了。”
他熟能生巧地滚进谢宝树怀里:“你摸摸,我手好凉。”
“你……你给我慢着!”谢宝树攥住他手腕质问道:“你手这是想往哪放?!”
“放你怀里啊!”阿白很是理所当然:“凡界的故事传说里不都是这么讲的么,那些好心人捡到冻僵的小蛇小兔子什么的,就藏进怀里衣服底下晤暖啊。我都冻僵这么久了,你居然还忍心不救,我只能自己寻条活路呗。”
“凡界有这种故事?”谢宝树一愣,好像从前幼时确实听过譬如农夫与蛇之类讲给小孩听的故事,但他依稀记得故事的结局并不美好。很快回过神来,努力想摁住正在解开自己衣襟的那对爪子:“那你也不能……哎你、你小子手劲还真大!嘶——”
半推半就果然没能阻止魔头,两只冰凉的魔爪便钻进衣襟贴在他皮肤上,冰得一个激灵。阿白毫不客气,寻到个好去处,就这样反客为主把他圈住了。
“所以从前你就变成兔子跑到我榻上睡?”谢宝树心口被压得难以喘气,徒劳地推他。
“哦,从前那是因为真的冷。”阿白随口道,谢宝树尚未察觉这话有什么不对劲,他随即补充道:“现在也很冷,你知道的啊,我这是寒气发作。唔……阿树你身上好暖和。”
他边说边低头,把下巴埋进谢宝树肩膀和颈窝之间,有点撒娇的意味,动作却丝毫不容抵抗。
气氛好像与从前他冲自己委屈撒娇时没什么不同,但却又完全地不一样。
回想到从前,谢宝树带着隐隐不妙的预感问道:“你……是从哪里看到的那些凡界故事啊?”
阿白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他身上,暖和得心满意足,连说话间呼吸都不那么凉了:“就是从前乌溪儿借我看的那些啊,话本什么的。”
他本就伏在谢宝树耳边,声音于是压得低低的,虽然不过是正常的问答,听起来却很是暧昧。
谢宝树被他气息全然喷在耳垂,脑中轰鸣不止。待一转念,忽然想到:从前,那些乌溪儿借给阿白的话本图册,可并不是什么适合给小孩子看的东西!
他愈发觉得不妙,紧张得结结巴巴,几乎是明知故问了:“那,那些个故事里头,后来怎么样了?”
“……”阿白没回答,但是谢宝树感觉到这小子贴着自己,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