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该结婚了》颜羽星

5、宴会生变

　　辰有苏先是向时莞薇的母亲问好，又转向老太太，“奶奶好。”
　　“你是……”时莞薇的母亲看着辰有苏不明所以。
　　“我是薇薇的朋友辰有苏，伯母和奶奶叫我小苏就可以。其实这次我和薇薇是一起坐飞机过来的。这点辉哥可以作证。”

　　时延辉立刻站出来，“对，是他们一起来的，我去接薇薇的时候还和他打了招呼。因为他自己有车又要回老家，就没一起带过来给奶奶贺寿。”
　　时母立刻眉开眼笑，“这么说来你们……”

　　“我们正处于相互了解的阶段。”辰有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
　　“早说嘛，你看，大好的日子弄成这样。”时莞薇的母亲立刻拉着辰有苏坐下，“你们就坐这，这主位也没几个人坐，自己家人坐着就行。大家吃好喝好……”

　　时莞薇母亲按着辰有苏在位置上坐下转身就去招呼看热闹看得起劲的客人。
　　“薇薇，”老太太又拉起薇薇的手，“别和妈妈吵架，你妈妈这辈子也受了很多苦，她就是希望你不要受苦才这么催着你。”

　　“奶奶，我知道。”时莞薇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奶奶，您吃点东西吧。”
　　老太太却叹了口气，“奶奶不吃。”
　　“奶奶，您说我不结婚您吃不下，可是现在……”时莞薇顿了顿，“现在我都谈男朋友了，您怎么还吃不下，您这不是存心让我着急让我难过吗？”

　　“不是奶奶存心让你难过，是奶奶真的吃不下。”老太太对时莞薇旁边的辰有苏招手，“你……”
　　“奶奶，您可以叫我小苏。”辰有苏蹲在老太太面前。

　　“小苏。”老太太一手抓着辰有苏的手一手抓着时莞薇的手，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时莞薇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辰有苏反握住，她瞪了辰有苏一眼。
　　这举动在老太太眼里就是打情骂俏，顿时笑开颜，“小苏，我们家薇薇脾气不太好，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又有孝心。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我们家薇薇。”
　　辰有苏点头，“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

　　老太太又对时莞薇道，“薇薇，你也要好好对待小苏，奶奶看得出来小苏是一个好孩子，你可不能老是跟他闹别扭。”
　　时莞薇心里恨得牙痒，面上却只能笑着应道，“我知道了奶奶，我不会欺负他的。”
　　“那奶奶就放心了。”老太太说着就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极为安详。
　　时菀薇叫了老太太几句，老太太都没有回应。
　　“奶奶？奶奶？”时莞薇顿时慌了，泪水夺眶而出，“奶奶！奶奶！”
　　时延辉走过来将老太太抱起，“别急，奶奶没事。”

　　宴会上就有一直以来帮老太太检查身体的医生，他给老太太检查一番，道，“还是老样子，好好照顾吧。”
　　“医生，这是什么意思？”时莞薇红肿着眼睛拽住医生。

　　医生叹了口气，“薇薇，你不在家不知道你奶奶的状况，你奶奶现在……”
　　医生纵是看惯了生离死别，此刻也不忍看时莞薇惊讶、痛苦的眼神，他别过头，“人老了都会有那一天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眼泪再次决堤，时莞薇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学都白上了，她竟然听不懂医生在说什么。
　　他说的是中国话吗？是人类的语言吗？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无法接受也必须接受，听不懂也得慢慢听懂。

　　这宴会就是为了老太太准备的，老太太一倒医生也没有继续喝酒的心情，嘱咐了时母和时延辉几句就告别回家。

　　时莞薇在床边陪着老太太，哥哥出去招呼客人。
　　母亲似乎真的相信时莞薇和辰有苏在一起的事，竟然让辰有苏也留下来，说晚点会另外给他们准备饭菜。
　　辰有苏送时母和时延辉到门口。

　　转身回到房间只见时莞薇握着老太太的手眼泪不停往下掉，他心里有些酸楚，从柜子上拿出抽纸抽出几张。
　　时莞薇没有接，她看着老太太声音哽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不孝。”

　　“这不是……”
　　时莞薇并不打算让辰有苏回答，此刻她不需要任何人和她对话，她只是想将心里的苦闷说出来。
　　这种苦闷压在心里四年了，连最亲近的母亲，连最疼她的哥哥也没有说过。

　　这会辰有苏站在她身边，他颀长的身影被墙上的灯投射出漆黑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
　　时莞薇忽然觉得就觉得很心安，躲在这样的阴影中她不需要害怕别人看到她的脆弱，也不会被人笑话。
　　其实就算辰有苏笑话她她也无所谓了，此刻的她被老太太的身体状态夺走了一切争强好胜的性格，她不想再像只老母鸡一样竖起全身的羽毛全副武装。她只想多说几句话，只想表达自己心中的痛苦。

　　“这四年来，我妈每次都和我说，我奶奶年纪大了，家里就我一个没结婚。万一哪天我奶奶……”时莞薇满是泪痕的脸贴着老太太的手背，通红的眼睛里是老太太慈祥而布满皱纹的脸，“我妈说我奶奶心里总有着这事，走都不会安心。以前她和我说的时候我从来不放在心上。我奶奶一向身体很好，从我记忆中开始就是这样。再大的风浪她都走过来了。爷爷离世，爸爸出事，她都挺过来了，以后也是。我奶奶会长命百岁。会活一百一十岁，一百二十岁，直到我也变成一个老太太。”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告诉我，奶奶的身体已经这样了。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他们怕我多想，怕我担心。我知道……我知道……”

　　那个一向总是喜欢刺人的刺猬，趴在床边抱着老太太的手终于由压抑的落泪变成失声痛哭，“我知道，我不孝……”

　　老太太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所有的子孙结婚生子，即便这个愿望在时莞薇看来难以达成。
　　她并不是天生的不婚族，她只是没有再遇到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嫁给对方的人。她不愿意随随便便就找个人相亲结婚，更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

　　她在等。等得到那个人最好，等不到也无所谓，一个人活着并不痛苦也不孤独。
　　她知道老太太不会理解她的想法，所以她从来也不跟老太太说这些。老太太问的时候也总是打马虎眼卖个乖就过去了。

　　但其实她知道。当老太太看着别人结婚从村口过的婚车时；当老太太吃别人的喜糖的时候；当老太太抱着她的大曾孙、外曾孙的时候。老太太眼里总会流出一种盼望，盼望着她的孙女，她最疼爱的小孙女薇薇也可以早点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她一直知道这一点，只是为了自己的快活，为了自己的舒心自在，一直刻意忽略。

　　直到此刻她已经知道老太太的身体如此不好，也不愿意在这个相亲宴上随便挑上一个秃顶的或者是先前开车接她的那个小金去结婚。
　　她不肯委屈自己去完成老太太的期盼，在这场对弈里她是一个残忍的刀枪不入的防守方，所以她不孝。
　　她知道自己这种不孝注定会让自己寝食难安，如果哪天老太太真的驾鹤西去，她会痛苦、内疚一辈子，可是她依旧不肯向命运妥协。

　　她总是将不结婚这件事说得格外洒脱，可她心里也痛苦。她不是没有想过老太太的愿望，不是没有被母亲的眼泪攻势打败过。
　　她甚至曾经决定下一个相亲对象就是结婚对象。但是在和对方交谈过后，在确定自己无法接受对方的生活理念后，她还是退缩了。
　　当她看到母亲失望的脸色，当大年夜母亲用不和她说话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她心里也是会痛的。

　　可是她该怎么做呢？
　　妥协吗？她做不到。继续坚持下去吗？家人痛苦她也痛苦。
　　在这场博弈中，她看起来是最没心没肺的那一个，但实际上也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因为其他人的痛苦都是她给予的，这让手握利刃的她的痛苦随着时间不断沉重。
　　这些痛苦日积月累积压在她心里，每到临近过年她就睡不好觉。
　　她不怕相亲，母亲说的没错，相亲是一回事，看不看得上是另一回事。她无所谓这些，有人就相，没人相乐得自在。
　　她害怕的是每次和媒人委婉表达拒绝时，母亲如刀一般剜心的失望的眼神。
　　她多希望有一年相亲回来，自己可以高高兴兴的告诉母亲“妈，我就要和这个人结婚，他是我一生最爱。”
　　可她始终没有那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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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莞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道颀长的身影蹲下，温暖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她，就像小时候，老太太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一样。

　　时莞薇松了老太太的手，扭头伏在旁人宽阔的胸膛无声抽泣。

　　或许是刚褪了刺的刺猬过于脆弱，否则怎么会做出这种举动。
　　在一个男人怀里抽抽搭搭，从她记事起就从未有过。

　　又或许是这个男人无声的安慰和温暖的大掌，让她感到了安心。时莞薇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那个人是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对方是一个斯文败类，虽然对方是劈腿渣男的朋友。但是对方是第一个让她愿意毫无形象、在陌生人面前放声大哭的人，对方是第一个让她主动想要寻找宽阔的胸膛靠一靠的人。

　　“单身久了，看只狗都觉得眉清目秀”的buff果然对她也有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