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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朵浪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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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班的运动会,光李朗贤一人就赢回了三个第一。再加上王戈和周淙光单报的项目,还有班里其他同学的努力,零零总总不下十块金牌。
这让十九班的总成绩一下跃居榜首,加了不少平时分。
班级的分数和每个班主任绩效也有直接的关系,刘建斌这几天一直乐呵呵的,逢人就吹自己班的几个男生怎么怎么为班争光,听得隔壁班的老师一见他就头疼。
刘建斌一张嘴就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
“你们班李朗贤特棒是吧,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竞技精神令人折服是吧。哎,老刘你就不能换几个词汇也让我新鲜新鲜?”
也不管刘建斌是什么表情,十八班的班主任腋下夹起书抬腿就往自个儿班级走,从早到晚就这几句,谁都听腻了。
……
运动会过后就迎来了十一月。
十月份有国庆节和运动会,两件大事去头去尾一算,也不剩多少天了,月考自然就没进行。学校索性就把高一高二年级的月考挪到了十一月中下旬,并上期中考试一次性检验学习成果。
才十一月初,教室里的学习氛围蓦然就浓厚了许多。周淙光不顾周围几个人的联合反对,硬是半恳求半撒泼地和阮一成立了互帮互助共同进步小组。
这个共同进步小组,除了课间会难得互相抽背一下文言文古诗,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阮一单方面扶贫周淙光。
周淙光的日常作业借鉴也从目标李朗贤转向了目标阮一。
不过阮一比起李朗贤倒是要严格多了,只负责讲解,最终解题过程和答案是一眼都不给他看。
这天早读下了课阮一还觉得奇怪,后座安安静静,可分明坐了个人。
自打运动会过后,平时早读课还在外面训练的李朗贤竟然连着这么几天都在教室里,晚上放了学也没见他急匆匆地赶着走,反而慢悠悠收拾课桌直到她临走前,还能见他依旧坐在座位上整理书包。
李同学这是打算放弃体育高考曲线救国政策,打算全力以赴功课了?
这些天他没去训练,连带着周淙光和王戈回来的时间也比平时早了许多。
周淙光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地喊着救命,听他这口气,八成是作业还没写完。
阮一往斜后方觑了一眼,果然周淙光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求知欲充盈自己的双眼,就这么渴求地看着她。
“行吧,哪道题不会?”她随手捏了只笔,单手拉了把椅子坐到了走廊上,周淙光旁边。
“填空第四、六、七、九,还有选择的三、六……”
“等等等,你这也太多了吧。”阮一打断了还在往后翻的周淙光,皱起了好看的眉,“一道一道来吧。”
其实周淙光不笨,就是平时训练占据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导致晚上到家一写作业就犯困,久而久之能偷点儿懒就偷,能抄的绝不花时间自己想。
运动会过后刘建斌也找了他谈话,话里话外透露着凭他现在的文化成绩,很难在高考中找一条出路的隐藏讯息。
现在他手头还没拿到过重量级金牌,这话多多少少激发了点紧迫感,回到家把作业里能做的题都做了,不会的第二天就空着来找互帮互助小组的阮同学答疑。
阮一耐心不算好,教了两遍还没听懂的绝不讲第三遍,偶尔脾气上来还下意识地骂两句。
现在搞得周淙光把她当了半个小老师,她一讲题他就完全打起精神来认真听,唯恐被小老师劈头盖脸地嘲讽。
这会儿阮一正边讲着边用铅笔在周淙光的试卷空白处勾勾画画,这第四题明明是和昨天差不多的题型,他又说不会做。
少女啧了一声,笔头戳了戳卷面,“这不和昨天一样么,换了个说法你就不认识了?改天我不穿校服你也不认识我了?”
周淙光心想,你转学刚来那段时间不穿校服还更好认一点呢!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这么几天近距离接触下来,发现阮一同学实际上没有看着那么佛系冷淡,反而动不动还能爆发那么一下子。
特别是损人的话儿,能怼到你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着一把哒哒哒的加特林。
阮一在纸上给他画着交集和并集,越画越生气,这破图她都画了不下一个手能数得清了吧?怎么还天天用这个题型来折磨她呢!
想到气处她就忍不了了,笔头往纸上猛一戳,“不画了,你自己翻书找定义去吧!下一题!”
第六题是道函数题,阮一习惯性地在空白处准备画个X轴Y轴。落了几次笔,才发现刚才那么一下把笔芯给戳断了,随手把铅笔抛回自己课桌。
她手掌朝上,摊在周淙光面前,“来根铅笔。”
周淙光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又撞在了即将爆发的少女枪口上,胆战心惊,“呃……我没铅笔。”
“啧,你怎么该有的学习用品都没有,考试时候画函数图你怎么办?你这水平直接水笔能画么?画错了给一涂,一大团墨渍。我是阅卷老师我给你分才怪!”
题才讲了一半,阮一说着抬头扫视了一圈周围几个同学的课桌,时七出去上卫生间了,随意翻人家的笔袋肯定不合适。
她又朝另一边看了一眼,李朗贤趴在书堆后面不知道在干吗。
身子往他那一侧靠了靠,“嗳,李同学,借根铅笔。”
李朗贤听见有人叫他,从一摞书堆后面抬起头,脸上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啊?”
“……”
“我说,借根铅笔。”
他既然已经醒了,阮一也就没客气,又靠近了几公分,把手伸到他面前示意了一下。
一靠近他,就觉得空气里好像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这味道,还在江城家里的时候,她经常闻到。
“你在吃中药?”她眨眼。
对方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嗯……吧。”
是就是,还加个“吧”字,这几天他没去训练的事儿也得到了解释。
阮一见他刚睡醒表情迷离,反应还慢半拍,有些着急,“铅笔我自己拿了啊?”
细嫩的手指爬过那摞书堆,少女斜着身子随手在他桌上取了根铅笔,药味儿更浓郁了一些。她起初很不喜欢中药的味道,直到家里常常煎煮,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这会儿也并不觉得难闻,抽了根笔随即撤了回来,继续和周淙光讲题。
中间耽搁了一小会儿,离上课时间也没多久了。这回周淙光听得格外认真,一题说完他还举着手指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问同类型的题目了。
周淙光不会的题太多了,阮一几乎花了整天的课间碎片时间给他讲题。每次他都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自己会了,然而没过几天可能又得回炉重造一番。
等整张卷子讲完,都是下午的自习课了。
自习课除了查漏补缺,剩下的时间大多数同学都在写作业。
今天是函数专项练习,阮一伏在课桌上写了好几题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正在用着李朗贤的铅笔画图。她转过身看了一眼,李朗贤也在写数学作业,不一样的是,他直接用水笔把图画了上去。
少女把笔轻轻放在他卷子上,“嗳,我忘记还你了。对不起啊。”
“没事儿。”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么简单的题,还用铅笔打草稿么?”
阮一收回手指,看了眼自己卷面上用铅笔整齐画着的函数图,又看了一眼他的,不由自主地在课桌下捏了捏拳,一言不发转回身。
讲义上画得清晰漂亮的函数图这时候再看,就刺眼得很。
阮一捡起桌上一根水笔,沿着铅笔的痕迹从上往下把图给重新描了一遍。等墨迹干了,又把铅笔的痕迹擦得一干二净。
说的好像谁还不行似的,了不起啊。
待到晚上放学,两人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时七和吴许萌早就收拾好书包在旁边等着她了。阮一两手伸进桌兜摸书包,指尖蓦然摸到了个冰凉的物体。
是中午买的热牛奶。
放到这会儿早就凉透了。
本来早上她得知李朗贤这几天病了还想着大家前后桌情谊,不知道是一码事儿,知道了不关心又是一码事儿,特地去小卖部买了瓶热牛奶。
回来的时候他趴在桌上睡觉,阮一顺势就把牛奶塞进了课桌,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其实下午还铅笔那会,她有一瞬间想起过遗忘在课桌的牛奶。在他一句不走心的嘲讽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就打消了关爱这位病号的念头。
看他哪儿像生病的样子啊,多得意,多嘚瑟,多臭不要脸。
她随手把冰凉的牛奶瓶子又揣回兜里,也没和后座打招呼,背上包就和时七吴许萌走了。
三人在校门口分了别,阮一这才想到习题本忘在教室没拿,又转身进了学校。
放了学的教室里,几乎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几个值日生。
李朗贤装模作样地收拾了半天的书包,余光瞥见阮一走了,这才慢慢悠悠站起身,把书包半挂上肩膀,也往外走。
人还没出教室,就遇到了冒着汗从后门跑进来的周淙光。
周淙光没来得及把今天布置的作业抄下来,值日生就把黑板给擦了,此时只能拉着李朗贤又坐了回来,一道一道题给他勾着。
“阅读理解第一篇不做,做第二篇,还有后面的附加题。”李朗贤边给勾大题,边给他解释。
“哦……记住了。”周淙光抽过纸巾擦了擦后脖颈的一层薄汗,看朗哥用别捏的姿势趴在课桌上给他记作业,忍不住关心了一下其他的事儿,“你那腰什么时候能好啊?今天教练还问你哪天恢复了回去训练呢?”
李朗贤放下笔,手指向后探着摸上了腰间贴的那块膏药,算了算时间,“下周能了吧。这几天好多了,再贴两天就成。”
“我说,您可真是大英雄,校运会都这么拼,高考给加分不?”
少年指尖一顿,瞬间语塞,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那不是……为了班级荣誉么……”
“够光荣啊!”周淙光歪着头怀疑地打量了他两眼,校运会这么卖力把腰都扯伤了,这几天训练计划都给耽搁了,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什么班级荣誉啊,还不是为了在小学妹面前耍个帅,还真以为他周淙光傻啊!
瞧他这副闷骚劲儿!
两人的对话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了回来拿习题本的阮一耳朵里,她杵在后面犹豫了许久还是没选择不合时宜地推开门。
……他这也太他妈要面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