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二班》火千九

18、第18章

　　左元白把女孩带去学校食堂吃早饭，颜怀满心不甘地回宿舍洗澡，幸好大清早冲澡的人不少，他才不用过分担心自己脚上的手印会发作。等他来到食堂，那俩人都吃完了，只给他留了碗约等于水的米粥。

　　颜怀揉揉被酒精和胃液轮番侵蚀的胃，惨兮兮地捧起粥碗，小口小口啜着。

　　左元白见他没吱声，憋了一晚上的邪火可算顺当过来了。

　　他问女孩：“能跟我们说说当年那件事吗？”

　　女孩：“那时候我才不大点，对那次意外最大的印象就是一个经常给我糖吃的小姐姐淹死了。”

　　颜怀差点被粥呛死，心说：这咋又碰上个相关人？

　　女孩看出他的心思，笑了笑：“没关系的。”

　　一个都不怎么记事的小女孩，即使悲剧就发生在她家附近，她也没有太直观的悲伤，更不知道淹死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那个总给她糖吃的小姐姐再也没有出现过。多年后她明白了那场意外意味着什么，却也早过了难过的有效期。

　　“那次遇难的人里有两个是附近的居民，其他都是来游泳的市民，好像还有个外地来旅游的游客。”关于那场意外，女孩的讲述与学姐说得差不多。由于事发时是大中午，太阳最火辣的时候，平时总在泳池跟前转悠的居民全都躲在家里享清净，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危险，也就没能第一时间去救人。

　　“第一个被吸在池底的就是那个遇难的旅客，”女孩说，“其他人都是为了救他，有的被他拽住，有的被救他的人拽住，听我父母说，邻居小姐姐被捞起来的时候身上抓了好几只手，根本挣脱不开。那件事后没多久泳池就被填平了，可很多老邻居觉得不吉利，纷纷搬走了，这些年还住在那里的老居民就剩十几户了。”

　　这也是学姐没能打听到更多线索的主要原因。

　　联想到那晚掉进泳池被赵大当抓腿的经历，颜怀问：“你知道那个遇难游客叫什么吗？”

　　女孩摇头：“就知道是个男的，三十岁左右吧。其他都是老邻居你一言我一语乱传的，我听过的就有好几个版本，不准的。”

　　~

　　把女孩送回家，颜怀和左元白顺道去了新校区，按照女孩的指点和旧地图标识找到了被填平的泳池。二十多年前的吃人泳池如今铺了草坪成了足球场，不知根底的学生们在上面肆意奔跑，挥洒着无处安放的青春活力。他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曾经有几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脚下这片土地之下。

　　颜怀找准位置往地上一坐，边拍草皮边语重心长地叨叨：“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该放手的就放手吧。”

　　左元白：“他们听不见的。”

　　颜怀慎重地思考片刻：“要不我烧给他们？”

　　左元白：“……你随便吧。”

　　天色渐晚，校园里的人渐渐散去，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乌云遮盖，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左元白皱了皱眉：“可能回不去了。”

　　颜怀仰着脖感叹：“该来的开房躲是躲不掉的。”

　　左元白横他一眼，转身就走。

　　颜怀跳起来，乐颠颠在后头跟着。

　　俩人先去小超市买保鲜膜，将各自的“敏感”部位包好，这才重新出门，在校园里瞎转悠。

　　颜怀用手当扇子扇风：“天都阴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热，我快上不来气了。”

　　左元白擦擦额角的汗，也有点心浮气躁。

　　颜怀突然坏笑着撞撞左元白的手臂：“要不咱俩去游个泳消消汗？”

　　左元白回敬他一肘子：“你疯了？”

　　颜怀捂着肚子蹲下来，好半天都发不出声。

　　最终，俩人还是去了最近的泳池，因为他们发现有个女生正往那边走。

　　颜怀小声说：“咱俩像不像尾随少女的变态？”

　　左元白瞅瞅他那形容猥琐的模样，自动自觉和变态拉开距离。

　　女生似乎没发现后头跟了俩人，一路溜达着往泳池走。离得近了，女生突然加速，一头扎进了泳池。

　　颜怀被这举动吓一跳，下意识也加速追上去，可当他跑到池边才发现水里空无一人。

　　“人，人呢？”颜怀的冷汗顿时冒出来了。

　　左元白也锁紧了眉头，他拉着颜怀往后退开两步，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一瞧不打紧，左元白的冷汗也冒了出来：那个被他们跟了一路的女孩此时正从他们的后方走来。

　　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身高体型，一样的走路姿势……即使刚才没瞧见脸，他们也敢断定二者是同一个人。

　　女孩似乎没看见他俩，抹着脑门的汗来到泳池边，却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啊！”

　　颜怀和左元白吓得一激灵，大气都不敢喘了。

　　女孩似乎受到了惊吓，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她扯着嗓子冲水里喊：“你坚持一下，我马上来救你。”

　　颜怀和左元白对视一眼，泳池里没人，那女孩说话的对象是……

　　眼见女孩要往水里跳，颜怀急忙冲上来把人拽住。虽然连女孩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但他知道甭管水里有什么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可不能眼见女生往火坑里跳。

　　被拉住的女孩吓一跳，这才发现泳池旁边还有俩人。

　　“你们怎么不救人啊？”女孩的语气有些责怪，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泳池。

　　颜怀被她说得脊背直冒凉气：“妹子你能别吓唬人不，这水里哪来的人？”

　　女孩用手一指：“不就在那吗。”

　　颜怀顺着女孩的手指一瞅，头发都竖起来了——刚才空荡荡的泳池里当真有个人，正面朝上，正拼命挥舞着手脚。

　　左元白也瞧见了，疑惑地：“男的？”

　　如果水里是个女孩，还可以解释为先前跳进水的女孩溺水，而他们没看清楚。可现在，跳下去的女孩依旧无影无踪，水里却凭空冒出来个膘肥体健的男人，这事怎么想都知道不对头。

　　女孩不晓得他们见过什么，她此时很愤怒：“你们不想救人就算了，别拦着我。”

　　听到女孩这话，水里那男人的手脚挥舞得更欢了。

　　颜怀把剧烈挣扎的女孩往左元白手里一塞，蹲泳池边研究那男的：“我怎么觉得，他是不想让你下水救他呢。”

　　“你胡说，”女孩小脸气得通红，“谁溺水会不想被救……”

　　她的话音未落，就见水底的男人疯狂点头。

　　女孩：“……你们赶紧放手，我要去救人。”

　　然后她亲眼瞧见那男人又开始疯狂摇头。

　　虽然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颜怀还是没憋住：“哥们，你这是玩什么高难的行为艺术吗？”

　　男人摆摆手，又用手指指自己的背后。

　　左元白看明白了：“他被排水口吸住了。”

　　颜怀触电似的弹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安全员来救人啊。”

　　“来不及了。”左元白把女孩重新推给颜怀，自己去附近寻找水阀。他最近查了很多资料，也问过许多人，自打当年出过意外，学校就把水阀建在泳池旁边最显眼的地方，一旦出现意外，谁都能第一时间关闭水阀而救人。只是这些年泳池的建设愈发安全，学校也不再向学生强调水阀的作用，毕竟还要防止某些手贱的学生去鼓捣这些要命的玩意。

　　水阀被玻璃罩锁着，左元白用石头把玻璃罩给砸了，按照上面贴的说明关闭水阀。可能水阀长时间没人管，底部锈住了，左元白一个人竟然拧不动。他只好把颜怀叫过来，两人合力总算将水阀拧紧了。

　　可当他们返回泳池，水里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个女孩也已不知所踪，连满满当当的水都不剩一滴。

　　颜怀惊了：“咱俩不会把水阀拧反了吧？”

　　左元白摇头：“拧反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水放光。”

　　颜怀挠挠脸颊：“我去帮你的时候好像听见那女孩说了句话。”

　　左元白微微侧目：“什么？”

　　颜怀想了又想：“她说，‘原来你是不想我下水’。”

　　两人对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