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奋斗史》鼎食逐鹿

18、推理游戏

　　湘湘将娆娆揽过来，仔细检查，娆娆身上除了擦碰跌倒时衣服沾上的尘土之外，并没有什么损伤。
　　湘湘松了一口气，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娆娆。
　　娆娆的心思很容易猜，如何安抚倒是个难题。少一分，畏惧，多一分又谄媚。份量的拿捏需要经验，她还吃不准娆娆的脾气。
　　她留意着娆娆的神情变化，而娆娆紧紧盯着湘湘。两个人都在等着答案，毫不退让。
　　湘湘先开口：“呼，你吓死我了，既然没事，那就放过那个小子了。不然的话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你会打架？”娆娆有点吃惊，湘湘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个冷静沉稳的精英范儿，偶有桀骜，也是养尊处优形成的自信感。她从没想过湘湘会和打架这样原始的底层暴力扯上关系。
　　湘湘看着娆娆一脸吃惊的模样，再偷偷瞧瞧自己被她因惊讶而不自觉握住的手，她暗暗压下雀跃的心，狡黠一笑，“嗯，叛逆期当过一阵小混混。”
　　这下娆娆知道她的戾气是怎么来的了。
　　湘湘瞄瞄娆娆的神色，问道：“你介意吗？”
　　“什么？”湘湘说话的声音很小，娆娆没听清。她不由得歪头凑过去，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淡淡的香气在周围浮动。
　　湘湘看见娆娆靠近时，从耳上散落的几缕碎发遮住大半张脸，只隐隐显露出小巧鼻尖，薄薄丰润的唇。
　　她很想按着她的头，亲上去。然后，巧取豪夺，任己施为。
　　她握了握拳，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伸手揉了揉娆娆的脑袋，将一头秀发揉乱才停手，故意看娆娆哇呀呀生气的模样。
　　还好忍住了，要是直接亲上去，她就该跑掉了。
　　百分之百，以后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湘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娆娆，娆娆轻轻一拳打在湘湘手臂上。与其说是打，倒不如说是提请注意，完全不痛。
　　“你干嘛又这样看着我，简直就像个痴汉。”
　　“我说，你介意吗？”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娆娆“啊？”了一声，顺着她的问题回答道：“介意什么？”
　　湘湘笑了起来，又将手伸向娆娆的头顶。
　　娆娆赶紧伸手环抱脑袋，护住好不容易才刚整理好的发型。不过，预想的揉=搓并没有来，这次是轻轻搭在头顶，隔着娆娆的双手，触摸到她手背的温度，轻轻拍了拍。
　　“谢谢”，她说。
　　“啊？”娆娆又楞了，她不知道怎么就得了人情了呢，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
　　湘湘自然知道，以娆娆这个小脑瓜，是不会想明白怎么回事的，她看着娆娆这样呆愣的可爱样子，好不容易压下的欲=望再次上升，觉得待在她身边拼命按捺简直就是煎熬。
　　她抬腿往自习室走，呆愣的娆娆反应过来，伸手拦在她的身前。“怎么回事，你生气了吗？”
　　当然没有，小傻瓜。
　　“是啊，生气了。”
　　“我让你生气了么？”
　　当然不是。
　　“对，就是你。”
　　“为什么，我哪里让你生气了？”
　　娆娆的脸上写着焦急，她急急地追问，湘湘觉得不能再逗她了。
　　她将娆娆的手握在手心，看着娆娆柔声说道：“因为某个我在意的笨蛋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安全。刚刚那种情况，你要是被他踢上一脚，从楼梯口滚下来怎么办呢。”
　　湘湘连发起火来也是温柔的。
　　娆娆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撞了一下，剧烈跳动起来。她低下头，心中的翻腾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湘湘看不清娆娆的脸，见她低头以为是自己言语太过唐突而起了隔阂，急忙解释道：“我没有生你的气，刚刚是逗你玩的。”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娆娆抬起了头，眼里泛着泪花。
　　湘湘一下子无措地不知该说什么了。
　　娆娆声音有些发颤，她说：“湘湘，我会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吗？能好一辈子，永远不分离的那种？”
　　湘湘顿了顿，复又笑道：“你想做我哥们儿？”
　　一句话，立刻让悲剧变成了喜剧。当然，从湘湘的某个立场上来讲，悲剧依然是悲剧。
　　娆娆笑着打她。“正经点，问你话呢”。
　　重新组织语言，娆娆一字一句认真问道：“湘湘，我能成为，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吗？”
　　“嗯。”湘湘认真看着娆娆，郑重回应。
　　后半句话被自己强行咽了下去——‘你已经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看见湘湘点头，娆娆开心地蹦跳起来。“真的？说话算数，不管我老了丑了烦了，你都一辈子不许变哦。”
　　“好。”
　　说完两人重又笑着，手挽着手走回自习室。
　　娆娆还想再问问，比如，‘你心里其他重要的人都有谁’。
　　她朝湘湘看去，却见湘湘已经落座，只好闭口不答。
　　湘湘的自控力让娆娆羡慕，一旦开始学习，是非常专注投入的。
　　娆娆不想打扰她，经过她身边放低了脚步，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低头轻轻挪动椅子，余光瞥向桌面，吓得差点尖叫了起来！那张纸页正字面朝上横放在书册之上，层层叠叠贴满了便利贴。五颜六色，只写了一个字。
　　死。
　　这着实是个有力的威胁。方娆娆已然被它吓得魂不守舍。她僵在原地，仍维持着弯着腰轻托椅背的动作。
　　她真的太害怕了。
　　她想将椅子放下，发现手臂关节僵硬一般，咔咔作响，不听使唤。进退不得，她只得松开指尖，任由椅子悬空的凳脚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砰”。尖锐的一声在安静的自习室尤为刺耳，所有人瞬间抬眼看来，连方娆娆自己也被巨大的响声吓着跳了一跳。
　　此刻她无暇顾及他人的目光。
　　她用力拧了拧自己的大腿，疼痛减轻了些许恐惧，大脑和身体终于可以恢复转动了。
　　她看向那张纸，这字迹和之前的谩骂极为相像，但相比起来，要更易辨认些，怎么说呢，就像，练熟了字。
　　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字。下笔之人写得极其用力，似乎泄愤般写涂占满整张纸页，力道之大，居然划破了便利贴，在桌上留下浅浅的字痕。
　　死。这意思是要杀了她吗？仅仅因为纸上的骂战？
　　娆娆觉得万分害怕，她想起了自己的梦，还有编造的那个故事，都和死有关。
　　死，源于人类最深层的恐惧，是每个人避无可避的噩梦，没有人能回避死亡，也无人能摆脱死亡的恐惧。
　　在故事中她可以平淡地叙述他人之死，随意撰述博人一笑。在梦中她可以为救助弱小，引颈待戮、慷慨赴死，但现实生活中，她做不到。她每时每刻都在感受，感受到活着濒死的恐惧。她不知道这一刻何时会到来，只能在等待中数着时日。
　　有人想要她的命，有人想要她死，那么，活着，便成为无边的梦魇。
　　她踉跄地跑出门，猛一阵咳嗽，一抬头，看见端着水的湘湘。
　　“怎么了？”
　　娆娆觉得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极不好看，定是苍白地过分了，不然湘湘怎么会用如此担心的眼神看她。
　　娆娆挤出一个笑容，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扶墙，缓缓朝监控室走去。
　　她怕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身后的人愣了片刻，又急急追了上来。见呼喊不应，拦在娆娆身前，直接抱住了她。
　　娆娆被吓的挣扎了起来。
　　“娆娆，是我，湘湘，你怎么了？”
　　娆娆仍是挣扎，她感觉大脑十分疲累，仿佛混沌一般，外部世界的一切都让她害怕，包括这个不知道是谁的肢体接触，她从身体到脸，写满了抗拒。
　　她觉得极累，很想关闭自己的大脑，不再接受外界讯息，她觉得极其挫败，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竟被恨到用死来报复威胁。这张纸条，抹杀了她所有的好，所有的价值。这一刻，擂鼓停了，战士丢下盔甲，她又想逃避了。
　　湘湘从未见过她如此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样子，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她，就要失去她了。现下见娆娆抗拒自己的拥抱，又不听自己说任何话，她气得冷笑了起来。
　　既然总归是要失去，那就让它来吧！
　　她低头狠狠吻上了那张唇。
　　日思夜想的唇啊，此时正张合着，愣愣地由着自己亲吻。
　　她轻磨着，浅浅尝着，满心欢喜着，即便，这放肆品尝的代价，便是永世的驱离，一生的放逐。
　　娆娆在空茫之中感受到一阵温柔的轻抚，那片温柔带着无尽的眷恋和哀伤，让人心碎。她感到那温柔里传来的爱意，轻轻落下就像一片雪花。
　　‘我需要你，我爱你。’
　　‘娆娆！’
　　她的意识被一阵强力从虚无中拉回，她回过神，看见湘湘站在眼前，表情有些痛苦，像在做什么挣扎。不知道为什么，湘湘总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也不知何时起，每有难关，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湘湘，也许她早已经，把她当成守护者了。
　　湘湘见娆娆眼神恢复清明，放开了她，冷笑着问： “现在冷静了么？”。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娆娆。她在等，在等娆娆对她命运的裁决，听那首分别的颂歌。即便是到了最后时刻，她仍追逐着她。
　　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