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惹人怜惜 ...
-
第六章
在相府,能称得上贵——客的,能有几个人。
老爹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惋惜地摇了摇头:“本来想陪你吃顿饭,咱们爷俩好久没单独在一起喝过酒了,真是吃个饭也吃不消停。”
这两日,借着她们府上老太太过寿,府上宾客走动更多了不少。
阮青君才拿起筷子,对他摊了摊手:“没办法了,这一桌子菜,都是我喜欢的,只能我独享了。”
老爹嗯了声,走过她身边。
好吧,其实她一个人很无聊,还不如到大屋去和阿娘一起吃饭,不过姐妹众多,她现在是儿郎,诸多不便。
说是一桌子的菜,其实两样咸菜,一汤一炖,她和她爹很是勤俭节约。
老爹总是说,人这一辈子吃的饭菜都是有数的,年少的时候吃得太多了,后面就会吃苦,所以他一生最厌恶奢侈。
阮青君刚喝了两口汤,房门又有声响,背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走了她的身侧,先是站住了,随后坐了她的身边。
她回眸一看,是阮九楹。
此时没有别人,青君伸手比了一下:“一起?”
阮九楹侧目瞥着她:“爹这么偏心,可惜他偏了个不成器的,你如今是男儿身,为何不知上进,整日在翰林院拿那些小公子作乐?”
看吧,她和同僚玩笑两句,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她藏身于翰林院,不过也是为了遮掩身份,这样的欺君之罪,说大株连九族,说小,不过是一个玩笑,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明或暗,放下这层身份就好了。
但不是现在,现在她大仇未报。
青君低下眼帘继续喝汤。
阮九楹是除了她爹,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这个三姐总是比一般人要敏感得多,她争强好胜,一直以来,都怨老爹偏心。
重生几次,都是如此。
阮青君放下汤匙,抬眼看着她,眸子里都是笑意:“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是我梦里一个诗人做的,三姐以为比起你诗社当中的那些个,如何?”
她姿态悠闲,越是这样漫不经心的,越是令人恼怒。
九楹顿时怒目:“有话就直说,拐着弯的说这话,是嫌弃我多管闲事了?阮青君,我知道爹现在心心念念的事,就是把你推上后位,凭什么?这不公平,你出生在我之后,嫡亲的又怎么样……”
不等话说完,青君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打住,你也知道,嫡亲的,就是不一样,你这些话,可以到我娘面前去说,问问她,为什么这样,我带你去。”
她并非没有脾气,站起来,不等阮九楹反应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就走。
在老爹面前,青君的娘不仅是同甘共苦的发妻,还是他的精神依靠,上辈子如果不是娘去世了,老爹也不会厌倦了京中的生活,太早退下去。整个相府,谁都知道,就是惹了老太太,也千万不要惹到夫人 ,不然会死得很惨。
阮九楹刁蛮任性,脾气火辣,但是她从小就深知地位不同,在夫人面前万万不敢造次。
是以,青君一拉她,她立即挣脱了,甩着手连连后退:“阮青君!你拿夫人吓我!”
青君直直看着她:“你办诗社的目的,是随便玩玩也好,还是别有用心也好,都随你,不过我劝你,别打三皇子的主意。”
阮九楹:“我打谁的主意关你什么事,你就安心当你的好儿子吧!”
青君懒得理会,往门口走去了:“总之,你好自为之。”
出了门了,身后也一点动静没有,青君脚步轻快,这就往前院来了。阮九楹向来喜欢与她对,这么急着来探她的口风,必有图谋。
上辈子,她一直未嫁,从青君成亲之后,府上大事小情都是她操着心。
其实说起来,上辈子时候,老爹正是因为三皇子无依靠,觉得他好倚靠,所以才扶持他的,伴君如伴虎,哪朝哪代都是一样的,长皇子煞气太重,二皇子手段独到,唯有老三重情重义,与她情深意长,没想到还是看走眼了。
这辈子,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了。
青君故意提了三皇子,警醒阮九楹,就是怕她步入后尘。
前院很热闹,到了前堂,遇见了老熟人。
三皇子卫央一早来了,现在他对相府果然殷勤,老爹也对他另眼相看,所以才称贵客。
青君一进门,卫央就笑了:“一早无事,寻思来相府蹭顿饭,没想到来得太早了,别人还都没有过来。”
他背后站着莺歌 ,一个穿书女,提前知道了剧情,就想坐享其成,守着卫央的身边。
她的确是挺有心计的。
顾青君上前打了招呼,坐了一边。
余光当中,莺歌直瞥着她。
前世时候,新帝特意让京中官员收养了莺歌,并且改了名字,这才勉强把人收进宫去。
现在对着她这个名字,还有点不大习惯。
这穿书女既是穿书而来,那应该也知道她的身份,现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卫央知道多少她的底细,青君仔细品着那浅浅目光,从中回想起来很多上辈子的事情来。
上辈子也是这样的,在她还没有恢复女儿身的时候,卫央对她就一往情深。
他是一个温柔细心的男人,往往最能猜到她的心里去。
自从她进门了,卫央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青君,昨晚上表兄的提议,其实不错,冬日虽然严寒,不如去狩猎场去转转。”
小侯爷谢兰亭府上老侯爷,早先和皇族都是沾亲挂故的,三皇子谦卑,一向管他叫表兄。
青君失笑:“多谢殿下抬爱,不过青君是真的体弱,受不了风寒的,狩猎场那种地方,还是留给小侯爷去驰骋吧!”
卫央干笑了下:“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些杀戮,对于猎物来说,看着都有点可怜。”
正说着话呢,外面又有人来,急着上前跪下:“禀老爷,晋阳王递了贴,才进了府。”
老爹蓦地抬眸,看向青君。
她也不敢相信,卫珩竟然来了。
相府的贴子,送到晋阳王手里,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他们向来不和,没想到他那样骄傲的人会屈尊登门。
听着晋阳王来了,卫央低了眼。
阮青君连忙起身,跟随老爹出去相迎,她落后两步,刻意与老爹拉开了些许距离,到了院中,人已经进来了。
卫珩一身锦衣,身后跟着个小太监,走得不快。
老爹亲迎:“诶呀,殿下来得真是巧,老夫刚才还念叨殿下来着。”
老爹说胡话糊弄人,做势要拜,卫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抬手虚扶了一把:“老丞相有礼了,既是令堂高寿,长安怎能不来?”
长安是他的表字,太傅许他长安,卫央是景行。
借着老爹身体的遮掩,青君在后面敷衍地低头揖了下:“殿下请。”
卫珩身后的小太监看起来有点眼熟,万万没有想到,王德福原来是卫珩的人。心中多了几分猜疑,她敷衍的动作都落入了卫珩的眼底,不过他只是嗯了声,从她面前走过。
一行人再次入了前堂,卫央才起身往出走,装作要来迎的模样。
“相府热闹,没想到皇兄也来了。”
兄弟相见,没有亲人之间的那种亲密,也没有陌生人之间的冷漠,卫珩在他面前站了一站,甚至还与他寒暄了两句:“你来得倒是早。”
卫央眼底还有笑意,十分亲和:“皇兄也不晚那,早知道皇兄到相府来,说什么也要一起来,顺道去王府先蹭一顿饭才是。”
三位皇子,唯有卫珩早早离宫,有独立的王府大院。
皇家儿郎,能有几分真情实意,青君懒得听他们寒暄,和老爹站在一处,悄悄伸手往后院指了一下,无声地张口以口型说出了一个走字。
是告诉老爹,她会找机会走。
老爹会意,当即点头。
青君看向院中,只听男人的声音似有隐忍地怒意,就在面前响起:“我看你也不必皇兄在口,毕恭毕敬的模样,敷衍本王。”
刚才还好好地在寒暄,怎么突然就恼怒了?
青君回眸,正对上卫珩的眸子,吓得他立即清醒了几分,敷衍他,她可就是一直在敷衍他的么,难不成这是话里有话?
正是腹诽,卫珩上前一步,已是负手而立。
他身后的小太监上前一步,先是对卫央见礼,随后凶狠目光就落了他背后,:“三殿下,您这宫女好生无礼,见着我们殿下,就跟没瞧见人似的……”
话未说完,莺歌已是福了福身:“莺歌给王爷请安,刚才见着王爷实在是惊为天人,一时间忘了跪了。”
她声音柔柔的,人也是一样柔情似水,模样清秀,带着几分天生的楚楚动人,青君咋舌,这才是花言巧语的吧!
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这样对皇子说话,她真的以为她活在话本子里了,青君扬眉,看向卫珩,果然他不为所动,冰冷目光从莺歌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即从她面前走过。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一身戾气,已是警醒了莺歌。
她顿时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