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双人余不是鱼

3、隐藏身份的霸道家伙

　　听到林幼薇报出名字，曲轻舟一下子僵住了准备写字的手，呃，之前她才用讲故事的形式跟人说初三那位学姐会有怎样怎样遭遇，哪料想，这才过去多久，正主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挺有意思的。
　　忽然扬起笑，曲轻舟下笔继续在纸上写字。
　　一字一顿，金钩银画。
　　她颇为郑重地写下了林幼薇的名字。
　　如果苏扬在这里的话，看到她做出这样的反应和举动，他只会说：曲轻舟肯定又在琢磨一些逗弄人的事儿了。
　　当然，苏扬此时并不在这里。
　　当然，即便苏扬在，他也只会做曲轻舟的帮凶。

　　写完了字，撂下钢笔，曲轻舟双手交叉抵在下巴颏。
　　她抬眼看着人，眸里聚着浓浓地情绪。
　　三分认真，三分宽慰，还有三分正经和凝重，堪称扇形图一般标准的眼神。
　　满满充斥着表演的痕迹。
　　曲轻舟表面上做足了医生对病患关心关切的样子，一边和煦说道：“你是哪里觉得不舒坦，仔细讲讲，我好酌情给你处理。”
　　林幼薇低着头没回答。
　　从曲轻舟的角度，可以清楚望见她的唇已经抿成了一道长长的直线。
　　很纠结呀。
　　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曲轻舟也不着急。
　　她一向很有等待的耐性，于是就大放给了对方纠结的时间。

　　大约耗费差不多半分钟的样子，林幼薇终于开口说了话，只一句话：“您给我配点擦伤药就可以了。”
　　“擦伤？”曲轻舟反问，轻扬的尾音透露了一丝不赞许。
　　她说道：“校医的责任是什么你知道吗？是看顾每一名学生的身体健康，是尽心尽力对你们负责，所以，我需要你给出详细的伤情描述。”
　　林幼薇的回应又是沉默。
　　曲轻舟这下皱了眉。
　　她心觉林幼薇恐怕不只是简单的擦伤，而且，对方又是明显不想说的样子，所以不能再用寻常办法对待。
　　想过之后，她起身离开椅子，长腿迈开，直直往林幼薇的方向逼近。
　　一步。
　　两步。
　　距离逐渐缩短，贴近。
　　在林幼薇忍不住要往后退缩时，曲轻舟突然停下脚步。
　　她抬手一指医务室内间，嘴里吐出话：“进去吧。”
　　三个字就这么直咧咧砸进耳朵。
　　林幼薇脑子没转过弯，愣住了好一会儿，等到她回过神，再打算推拒的时候，说话的人却已经迈着长腿率先走进了内间。

　　医务室格局是分成里外两个部分。
　　外面的小房间是校医办公室兼会诊室，里头这个屋子占据空间最大，摆着几排药柜和两张病床。
　　走进里屋，曲轻舟顺手就拿起校医大叔挂在墙壁钉子上的白大褂。
　　大叔衣服的码子自然是偏大的，好在曲轻舟个头高挑，因此她穿到身上也只是稍微显得她身量单薄了一些，而且，比起红白颜色的土气校服，她穿白大褂，气质还往上蹭蹭涨了许多。
　　卷起长了半掌的衣袖，曲轻舟摸摸鼻梁，忽觉得自己大概还缺一副眼镜。
　　白衣加金丝边儿的眼镜。
　　斯文又优雅。
　　那样子才更像电视剧演得精英医生嘛。
　　她心里蠢蠢欲动，奈何医务室并没有金丝眼镜，空有想法，无力实现。

　　遗憾叹惜了下，曲轻舟走到药柜旁，按照校医写的标签指示找出红药水碘伏等处理擦伤的东西后，她侧目看了眼局促站在一旁的林幼薇，轻语道：“找个地方坐着吧，哪里受了伤给我看看，我给你上药。”
　　她语气温软轻柔得让人不忍心违逆。
　　而且，林幼薇也确实没办法违逆曲轻舟。
　　倘若有那个违逆别人的强硬性子，她也不至于被逼得走进这间屋子。
　　左右环顾一圈，没见着一张椅子，林幼薇这才想起来，似乎，只有外面那间办公室才有准备给学生的座椅。
　　新校医，难道不知道这点吗？
　　林幼薇垂眼盯着脚尖，低低说：“校医，这里没地方坐。”
　　“那边不是有床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曲轻舟果断截住她的话，“要是觉得病床坐着不舒服，你去趴着还是躺上去打滚都可以，我不介意。”
　　“……”
　　最终，林幼薇选择了在病床坐下。
　　曲轻舟端着药托盘走过来，看到林幼薇正在一点点把裤脚往上卷，她皱了下眉，脱口便说：“你是认为自己大腿瘦得能跟脚踝一样细么？”
　　动作顿了下，林幼薇听懂这位校医是在调侃她的做法。
　　兴许，还有一些讽刺的意思。
　　她抿抿唇，终于硬气一回，反驳了，“我只是摔伤了膝盖，不需要把裤子卷到大腿上面的。”
　　“哦？真是如此吗？”
　　话音刚落，曲轻舟迅雷不及掩耳按住了林幼薇的胳膊，同时把托盘搁在床上，腾出手迅速将对方的校服袖子往上撸。
　　然后——
　　林幼薇手腕白皙的皮肤彻底暴露了出来。
　　上面各处擦伤，以及未曾料到的胳膊上一片大面积淤青，彻底暴露了出来。
　　全部都无法隐藏。
　　曲轻舟缓缓说一句：“原来这就是只伤了膝盖啊，我倒是见识浅薄了。”
　　不用兴许假设，她就是实打实在讽刺。
　　然而，这次，林幼薇却没再反驳。
　　她只是撇过脸盯着墙角，仿佛那里长着一朵只有她才能看见的隐形的花儿，死死盯着，半句话都不说。
　　曲轻舟不在意林幼薇沉默与否。
　　她就是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戏而已。
　　旁人不按她的剧本走？没事儿，只要她玩得高兴就行了。
　　自顾端着高级医者姿态，曲轻舟看上去很是有模有样，不过下手，那就是普通医术水准了。
　　好在。
　　她仅有的普通医术水准还是在线的。

　　迅速处理完林幼薇手腕和胳膊处的伤，等结束后，曲轻舟看了看林幼薇，用眼神示意，读懂了她的意思，林幼薇便又弯下了腰去将裤子往上卷，动作慢吞吞的，不小心碰到伤处，林幼薇那张好看的脸便是隐忍不住，露出了痛楚的神色。
　　曲轻舟有些瞧不过眼。
　　她眉皱了起来，但转瞬便平复下去，勾了笑，玩味道：“你这样慢慢弄，还不如干脆点直接脱掉裤子，大家都能行个方便。”
　　没多管林幼薇如何，撂下话，曲轻舟就转身去了药柜那边找纱布。
　　当拿好纱布和贴胶，她回身后，视线中却是出现了一双纤细漂亮的腿。
　　光溜溜的。
　　毫无一丝遮掩物。
　　就这样直挺挺杵在那里。

　　“！！！”
　　曲轻舟惊了。
　　林幼薇居然把她的话当了真！
　　刚刚，她只是随意取笑一句啊，这姑娘也太严肃了。
　　曲轻舟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燕茹那妮子平时也不知道强塞了多少小黄漫给她观赏，什么面红心跳床戏画面，别的纯情小女生看了都吓得嗷嗷乱叫唤的动作戏，心脏早就被锤炼成了坚硬金刚钻的她，都能稳得住……但此时此刻活生生摆在她眼前的，那一双腿，冲击力，震撼力，数值太高太高。
　　尤其，在个诡异尴尬的场景中，脱裤子的人比她这个看的人还要紧张不自然。
　　林幼薇都不敢正眼看她。
　　对方的脸在不自然下，像是三月烂漫桃花那般也染了一层粉红，长长眼睫毛不住颤动着，叫人一眼就能瞧出她的忐忑不安。
　　可是姑娘，咱们这不是在拍什么保健室剧情片，您紧张什么啊。
　　气氛更尴尬了好不好。
　　默然扶了扶额头，骂了一句黄漫害死人，一瞬息，曲轻舟便是恢复冷静，幽幽对林幼薇道一句：“坐下去吧，用衣服盖一盖腿，你也不怕会着凉么。”
　　“……”
　　四月末已经有些热了吧，会着凉…吗？
　　林幼薇心头稍稍有些疑惑。
　　不过曲轻舟的安排还是挺好的，免去了不必要的尴尬，既然合乎心意，她自然顺从的听了话。
　　等林幼薇用衣服遮好了大腿后，曲校医轻舟这才走过去仔细看她腿上的伤情。

　　林幼薇膝盖的伤果然如曲轻舟所料，比较严重，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弄出的伤，现在还不断在往外渗血珠，而且小腿也有不少地方有青紫淤伤，一些像是磕碰出来的，一些则像是被人踢打后留下的痕迹。
　　看见这到处都是伤的惨烈状况，纵然见过不少大世面，曲轻舟的手轻微抖了下。
　　稳住一小会儿，她才用镊子夹起浸泡在碘伏药水里的棉花球，面不改色擦拭林幼薇膝盖上翻起来染着血的皮肉。
　　“嘶—”
　　伤口猝不及防被冰凉的药液触碰，顿时传来刺痛感，林幼薇没忍住，倒吸了一大口气。
　　“原来你还知道疼啊，”曲轻舟啧了下，“忍着吧，等会儿适应了你就感觉不疼了。”
　　一句话，林幼薇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住了。
　　默默咬住牙，她忍下了疼痛。
　　其实林幼薇心里有些不解，为何新校医话里话外总时不时带着扎人的刺。
　　是本性使然。
　　还是，只是在针对她。

　　一个假医生，一个真伤患，两人各怀心思的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倒是有些诡异的融洽。
　　只不过，这些都是假象。
　　拿纱布包扎好膝盖的伤口，又将林幼薇腿上其他大大小小淤青伤痕用红药水涂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曲轻舟随手把镊子等工具扔进托盘。
　　咣当得脆响中，她站直了身子。
　　居高临下。
　　曲轻舟就这么俯视着林幼薇，淡淡道：“被人堵校门口告白知道找老师帮忙，被打成这样反而忍气吞声，你到底是聪明还是蠢得不可救药呢。”
　　她面色平静，语气也平淡，仿佛只是在讨论吃饭没吃饭一般。
　　“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林幼薇问。
　　都到这时候了，林幼薇哪还不明白曲轻舟其实是个冒牌货。
　　眼前的人在解释身份时，明明是说今天才刚来学校任职校医，这会子，却又知道了她被外校男生堵在校门口的事…对方恐怕一开始就认出来她是谁，然后假装成校医，想戏弄她一番吧。

　　曲轻舟听闻问话，眉梢翘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为什么这样讲，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满意了？”
　　林幼薇对视曲轻舟的眼睛，语气冰冷：“你觉得这样戏耍我很好玩吗？”
　　她已然有了怒意。
　　被这样质疑，曲轻舟歪歪脑袋，笑意徒然散得一干二净，表情苦恼起来，声音也随之变得有些委屈：“校医大叔不负责翘班了，只留了字条，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看到你裤子上有血好似是摔伤了膝盖，本是想直接说给你处理伤口的，但你看起来又是不好相处的样子，我也怕你不信任我的医术，所以才编造了新校医的身份。”
　　大抵长得好看的人都能够轻而易举获取别人的信任吧。
　　何况，曲轻舟又表现得太完美没破绽。
　　林幼薇看着她的脸，一时竟然分辨不出她嘴里说得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再加上曲轻舟还在委屈巴巴地追问。
　　“我好像并没有对你做过分的事情吧，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在戏耍你？只因为我说了一句实话？”
　　林幼薇噎语，答不上话。
　　难道真是她错怪了对方？
　　觑了眼林幼薇犹豫不定的神色，曲轻舟撇过脸，脱下白大褂，一边说：“你的伤我都认真地好好处理了，如果这样就是戏弄，那我认了，我是戏弄了你。”
　　沉默了许久，林幼薇才道：“抱歉，我可能是误解你了，谢谢……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
　　曲轻舟没有应下感谢，却是回了风马不相及的话：“受一次轻伤，会点医的人都能帮你包扎处理，但要是受了医生看到都叹气的伤，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我劝你还是尽快找到办法解决掉麻烦。”
　　“报警是最简单的方式。”她话语意味深长。
　　林幼薇垂着眼，情绪不显，低低道：“谢谢你提醒我。”
　　这模样，看着有些敷衍。
　　不太像是把话听进心里去了。
　　慈悲不渡自绝人，呵，爱咋咋地吧，她还懒得劝呢。
　　曲轻舟无声嗤了下。

　　转身走到药柜前翻腾一圈，最终找出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后，曲轻舟扭头瞥见林幼薇已经穿好衣服正要离开，便是出声喊了句：“你等等。”
　　林幼薇停下脚步。
　　“我猜你身上应该也有其他伤吧，这药你带回去用。”她说。
　　林幼薇没同意，皱眉道：“校医不在，你这么随意拿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曲轻舟走到面前，用两根手指夹着药瓶儿，轻巧塞进林幼薇校服衣兜，笑得散漫又轻佻，“怕什么，我又没说不给钱，你回去上课吧，我在这儿等校医。”
　　林幼薇目光划过曲轻舟指甲圆润白嫩修长的手指，最后抬起来，定定注视她，眼底有审视也有困惑：“我走了，你付钱，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在哪个班级，那以后我该怎么将药费还给你？”
　　“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我认为你不需要知道。”曲轻舟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很霸道。
　　而且十分地没有礼貌。
　　因为她那话里的意思，听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林幼薇没有资格不配知道她是谁一样。
　　挺羞辱人的。
　　但是林幼薇并没有气恼愤慨或是怎样。
　　她没出声说话，只是看着她。
　　曲轻舟也没再说别的，干脆陪着她玩起一种叫做对视的游戏。
　　无声的对峙就这样静默的持续着。
　　一直到，一方人忽然有了动作。
　　曲轻舟稍稍低下了头，一双眼睛在两人面庞只剩下十厘米距离的时候擦过了另一双眼睛的视线，她在林幼薇耳边轻轻道：“初三八班，林幼薇，我知道你是谁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