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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栽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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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竹遇到了大麻烦。
几片封锁区中,靠近内城的地带,街上行走的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他们一刻不得闲,巡视走动的时候,玄色铁衣发出细碎的声响。
往城外走,卫兵的品级变低。
城郭边缘的防卫军不再规整地走成竖列,而是摆出战场上才有的阵型——五至九个卫兵一组,左手持盾,右手握惯用的武器。他们无论走到哪里,盾牌都一致朝外,行动虽然比较缓慢,但胜在滴水不漏。
筠竹从暗巷中出来,迎面撞上了这样的“铜墙铁壁”。
她没有迟疑,立刻掉头。谁知防卫军的副尉见了她,甩出一张缚网法器!
绳网挨到筠竹,立刻变得千斤重,她一下子摔倒在地,双手手掌都磕破血。筠竹艰难地抬起头,小脸沾了尘污。
领头的副尉盯住筠竹的双眼,确认过一遍,趾高气扬道:“打昏,带回去!”
“慢着!”筠竹深呼吸了一下,“我不会抵抗,让我自己走。”
她独身一个,和防卫军之间力量悬殊,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要是还两眼抹黑地被抬走……那不就更加被动了!
副尉收起缚网,嗤笑道:“早点儿识相不就好了。”
筠竹拍拍手掌站起来,卫兵不再动用尖锐的长矛来威胁她,走出一个排头兵,把她双手绑在前面。
副尉领着盾阵继续向前,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十分担心从漆黑的角落冲什么东西。上面都说了,城内可能有妖修在包庇魔修!
“究竟为何要抓我?”筠竹被推搡着向前,她仰着脖子问副尉。
副尉丢出一张捏皱的画像。筠竹用指尖勉强夹住,低头一看,胸中升起怒火。
那上面画得是她,红笔朱批的名字却不是她。
——叶斓。
筠竹气笑了,又多看了两眼画像。看来副尉是来抓叶斓的,只是叶斓学会了幻术,顶着她的相貌迷惑了副尉。
上辈子叶斓为救她而惨死,现在又把她推入瘟疫的火海,她们之间两清了。
筠竹难掩忧虑地看了眼右卫将军府的方向,再次迈开步子。她掷地有声,“画像上的是我,但我并不是叶斓。希望大人明察!”
副尉才懒得理筠竹,“带走!”
卫兵们悄悄打量筠竹。多娇柔的小姑娘啊,纤细窈窕,面上掐得出水,只可惜小姑娘的妖籍落在城外胡同。上面说,胡同中有妖修被查出和魔修有勾结,所有的妖都是活口证据,不能擅自离开。
一些看向筠竹的目光由同情转为活该。明知防卫军新录了画像,何必再逃?
长夜不尽,道旁防卫军带来的火光飘来晃去,如鬼影一般。
中途副尉看到逃窜的妖修,领着卫兵去追,看押的任务暂时交给一名身材矮小的卫兵。筠竹和另一名男修被押进设有法器的囚车,留下矮小卫兵来牵马。
男修坐着,看到卫兵频繁回头,嘲道:“看什么看!”他又开始骂咧:“我就不该回城!该死的,回来也要被抓起来”
筠竹皱眉:“犯了什么事?”
男修不自在道:“不小心……杀了个人。”
卫兵回头搭话,他一看就没出过姑射城,对人间不甚了解。“凡人又不懂法术,有何可惧?”
男修咧嘴一笑:“也怪我没处理干净,被道气盟给盯上了。”
道气盟是人间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师,皇帝也会仰仗他们。
一阵风吹过,筠竹闻到一些熟悉的香气。她的目光转到卫兵,忽然开口:“虽然不是很应景,但我突然想到一个传言。”
卫兵侧过头示意在听,没有直视筠竹。
“人间的皇帝曾经派使者去捉妖修,使者带回来一条大蛇。皇帝缚住大蛇的口,丢在宫殿门口,然后召唤下面的官员来参拜。官员硬着头皮踏过大蛇,他们很想逃,但是大蛇把他们……”
“闭嘴,我不想听这个!”卫兵气急败坏地抓起长茅,拿它敲了敲囚车。
男修大怒:“你再敲一下试试!”
筠竹自顾自道:“人皆失魂而死,蛇妖也没有好下场。为了让它松开被试的人,皇帝用艾灸烫它的背,用铁铸去戳它的眼睛,最后留下蛇皮以作凭证。所以凡人并不是那么好惹的,到了人间也要谨慎。”
男修看着筠竹:“小姑娘,我怎么听说现在的皇帝胆小怕事,不敢跟修士做对,也不敢拉拢修士呢?”
筠竹笑了下,“可能我记错了?”
她靠住囚车的栏杆,冷不丁伸出手,一把揪着卫兵的腰带往自己的方向拽!一股熟悉的劣质香味冲鼻而来!
叶斓仰慕贵族做派,在家偷偷点香熏浴,让她一下就辨认了出来!
筠竹暗想,叶斓一定是无处可去,只能先混在防卫军的队伍里。她竟然还有脸来见自己?
“放开!”叶斓踮起脚尖,气恼地压低嗓音。明明被困住的是筠竹,可筠竹竟然仗着囚车高出一截,气势如虹地把她微微提起来。
“别把防卫军当成傻子。”筠竹压低声音。她想忠告叶斓,从来就没有天衣无缝的幻术。
说完,筠竹松开叶斓,往后退两步,敛裾重新坐下。
轮到叶斓扒拉着囚车了,她又惊又怕,说话时差点破音:“什么意思!”
男修莫名道:“你们认识啊?”
叶斓啐他:“关你屁事!”
男修捋起袖子,冲过来要揪住叶斓:“小兔崽子,嘴巴放干净!”
叶斓吓得往后退。
筠竹对叶斓的寡义感到心寒,背过身抱膝坐着。她要报恩,不会去揭穿叶斓的。谁知换守卫的时候,叶斓竟然不走!
叶斓多疑自私的一面被彻底激发出来,她的眼中有着愧疚之情,但仍然对筠竹说:“我要亲眼看着你被关起来。”
筠竹垂眼,懒得看她。
囚车从偏门驶出,离胡同其实还有段距离,筠竹和那名男修被赶下车。
此处本是杨柳依依的空地,是妖民踏青的好去处,如今就地搭有数座营帐,篝火连成线,在森寒的夜晚显得格外醒目。
“老实点。”叶斓走在筠竹身后,“卫兵虽然不多,但帐子就是法器,你要是不听话,它就会立刻收拾了你!”
筠竹怀疑这场瘟疫耗光了库房的法器。不然,为何她当城主时,要什么没什么?
筠竹听见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心头一紧。
染疾者待过的地方要隔离,用过的东西要烧净……也许白夫人已经从医书里学到旧法,才会提醒右卫将军用营帐来隔离妖民。
她进到关押的帐子,差点没地方立足。帐篷口子太挤了,男妖们见是一个娇柔的小姑娘进来了,长吁短叹地转过身。
“还以为是来提审的,真是扫兴!”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妻儿团聚,要是关在一起也好啊。”
筠竹默默听着。
那位挂念妻儿的妖修继续道:“我最小的孩子感染风寒,还没来得及看大夫呢。”
此话一出,众妖神色各异。有的事不关己,一脸冷漠;有的想到亲朋,忧虑焦急,还有的……一时紧张……
“咳!咳咳!”角落里的男修终于没忍得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筠竹的心沉了下去。她不会这般倒霉,一进来就碰到了瘟疫的携带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