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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胜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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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快要过年了,连静静修养的楚语秋也深深感觉到整个庄子里过年的欢乐气氛。
梅胜雷梅胜风的孩子们经常跑来看他们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三叔,尽管他们的父母曾以不得打扰三叔养病为由不许他们去三弄园。
孩子们不知道以前的恩怨,三叔长三叔短叫得亲热,他每次都备着好吃的糖果点心,开心地逗着他们。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梅庄主来到三弄园。虽然楚语秋以前和梅庄主已经打过无数次交道,但是认亲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他向父亲行了跪拜大礼,梅庄主示意小光把他扶起来坐下说话。
梅庄主盯了他好一会,才说到:“你比较象你娘。雷儿风儿长得象我,雪儿象她娘。”这番话说的口气,竟似以前从未见过小秋一般。
“明日上午认祖归宗,去给梅家列祖列宗烧个香。”梅庄主说罢便起身离去了。
初一大早,楚语秋随父母兄弟等人来到祠堂。
梅庄主和夫人先捻香而拜。梅庄主对他说:“当年未生你之前,已起好名字,无论男女都叫梅胜云。”
他持三只高香,跪下叩首,三拜后说到:“不孝后人梅胜云今日给祖辈们上香了。”
他跪了好久都没有起身。从今往后他是梅胜云,从今往后楚语秋真正死了,他将这只香烧给那个死去的他。他跪了太久,以至于梅夫人以为他身体虚弱无法站起,正欲示意梅胜雷去扶他,他却站起来,将香掬在香炉中。
梅胜云行完礼退在两位哥哥下首,梅庄主说:“你们先退下罢,我和夫人再多待一会。”
等众人离去,梅庄主关上祠堂的门,跪坐在蒲团上,对夫人说:“我只要看到他,就心生厌恶。按他以前做过的事情,让他认祖,真是梅家的耻辱。”
梅夫人说:“老爷,总归是我们梅家的骨血,再说,也不能全怪他,怪只怪我们当初没保护好他。他在楚贼身边长大,那老贼又怎会好好待他,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接着梅夫人面向梅家列祖列宗牌位哭泣拜倒。“各位祖辈,若要怪罪,就怪罪我吧,是我没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是我把他弄丢了。”
梅庄主长叹一声。“夫人,你又何必怪罪自己,只怪我当年将那楚贼逼得太紧了,得饶人处还是须饶人啊。”
梅庄主和夫人回到正屋,所有的后辈都已经等候多时。
这是梅胜云第一次和家人一起吃饭。
饭前几个孙儿孙女乖巧地给爷爷奶奶拜年说了一堆吉利话,哄得梅夫人开心不已,每人给了大红包。梅胜云的红包是之前小光偷偷地塞给他的,也趁机拿出来给几个孩子,连连说第一次给压岁钱,实在是太拿不出手了。
第一次感受到大家庭祖孙三代欢喜融融的天伦之乐,他想到自己十七年来,跟那个人两两相对,心底不禁一酸。
饭后,梅夫人唤小光进来吩咐些事情。
“三少爷红包的银子是你出的么?你只那么点月钱,真是难为你了。”梅夫人把一个红绸包放在小光手里。“这是赏你的,今后每个月你到柜上领10两银子给三园用,你的月钱也提到每月1两。我这还有点碎银子,你替三少爷赏了下人吧。”
小光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梅夫人又说:“明日小姐要回门子,你让三少爷在屋子里静养吧。”
小光说:“小人明白。”
初二早晨梅胜云醒来,小光说:“昨日你有些劳累了,今日好好静休吧,别身子又反复了。”
梅胜云叹口气问:“今日是小姐回府么?”
小光有些尴尬地说:“是。”
“我本就无颜见她,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我再睡一会,你先出去吧。”梅胜云翻身又闭上眼睛。
直到中午时分,小光唤梅胜云起来吃饭。
“不太想吃。”他躺在床上不动弹。
“那~~先去小梅林转转,整个林子的梅花都盛开了,很美的。”
梅胜云沿着石阶慢慢向亭子走去。石阶很短,小山很小,但梅香宜人。他懒懒地倚着小亭的栏杆看了一会,觉得有点倦了,回头却看见小光已让人将热茶和几样小点摆上石桌,又在石凳上铺了厚厚的垫子。
“你也一起吧。”梅胜云说:“其他人先下去。”
小光略迟疑了片刻,坐了下来。
“那个混蛋畜生在哪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嘶喊声,紧接着又听得一片嘈杂的人声也涌向小梅林。“小姐,您慢点,您小心脚下,顾着身子。”“小姐,您别太冲动了~~”“小姐~~”
梅胜云蓦地站起来,惊恐地望着来人。这如雪中白梅一般美丽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妹妹梅胜雪,自己最不敢见的人!
梅胜雪奔上来,扬手就是一个巴掌。“你这个畜生!人渣!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居然还敢占了我的园子!我要把这园子一把火都烧了,这个园子已经脏透了。”
梅胜云被这狠狠的一巴掌扇得后退了好几步,小光眼明手快上前把他扶住,挺身挡在他面前说:“小姐,您别激动,您当心自己身子。”
梅胜雪又一个巴掌狠狠地抡过去。“滚开。”梅胜雪本身武功不低,这一巴掌打得又狠,小光踉踉跄跄没站住,跟小秋一起跌倒在地。
梅胜雪一脚把小光踢开,狠狠地踹地上的梅胜云。小光爬回来挡在他身上,又被梅胜雪踢开,这一脚踢得更狠,直接将他踢到小梅林山坡下。
小光忍着痛爬起来,看见梅胜雪依然狠狠地在梅胜云身上踹着,跺着,踢着。梅胜云在地上缩成一团,双眼紧闭,头在亭柱上撞破,鲜血汩汩而流。
小光冲上去,再次将身体挡在梅胜云的身上,咬牙承受着梅胜雪的暴怒。小光用手死死捂住梅胜云头上的伤口,但依然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从自己的指缝流出,渐渐湿透了衣袖。
这时一众人等都赶了过来,梅胜雪的夫君陈长缨一把抱住狂暴中的妻子,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轻唤:“小雪,小雪。”梅胜雪在夫君的怀中放声痛哭。梅夫人、梅胜雷、梅胜风以及两个嫂子都围着安慰。
田大夫匆匆赶来,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梅胜云,便是一惊,正欲仔细查看,梅夫人却叫到:“田大夫,你快看看雪儿有没有动着胎气。”
田大夫搭了搭梅胜雪的脉说:“无妨,有些气血浮动,静休下即可。”
梅夫人忙吩咐将女儿送往自己的内屋好生歇息着。陈长缨恨恨地瞪了眼地上早已失去知觉的梅胜云,才抱着妻子离去。
田大夫这才蹲下身来,首先看见小光满手的血,立刻点了梅胜云几处穴位止血。
小光想爬起来,刚一动,就觉得钻心的痛,又瘫倒在地。
田大夫放下梅胜云,察看小光的伤势,发现他竟然断了几根肋骨。
小光又挣扎着想爬起来,田大夫按住他说:“你躺着别动,我先看他。你自己也伤得厉害。”
小光不听,还在挣扎,田大夫只得说:“你好好顾得了自己,才能顾得了他。别乱动,回头骨头错位不好接,好得慢。”
小光这才顺从地躺着不动,眼睛却转也不转地盯着梅胜云。
田大夫给梅胜云服下几颗药丸,又包扎了头上的伤口。
梅夫人问:“如何?”
田大夫皱了皱眉说:“外伤无碍,只是失血过多,内脏受损,以前尚未治愈的内伤和隐疾被引发,血脉极弱,全身死气。”
梅夫人颤着声问:“很严重么?”
田大夫说:“尚存一丝生气。此伤虽重,却难比前二次的伤势,只是~~”
“只是什么?”梅夫人焦急地问。
“只是心伤无药可医。”
田大夫给小光也敷药包扎好,嘱咐他三天内平卧静休不许动。
小光瞪着眼睛说:“不行,三天!我还要照顾三少,三少怎么办?”
田大夫叹口气说:“无妨,他三天内很难醒来,你先顾着自己的伤罢。”
众人一听,都惊呆了。
田大夫又说:“除了吃药,每日需为他输送真气一个时辰帮助维持体内生气运转。这次又与以前不太一样,似乎是自闭生气。”
“自闭生气?”梅夫人疑惑地问。
“夫人!他是在求死!”小光哭喊到。
梅夫人嘱梅胜雷每日去为梅胜云输送真气,田大夫也每日来看他的情况及给小光换药。
小光虽然心揪三少,但也知必须自己的伤养得差不多才能好好照顾他,因此乖乖地听从田大夫的任何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