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宁樱子

5、第 5 章

　　大四下学期的课少得可怜,周子桐听完一节选修课,想回宿舍换成衣服打羽毛球去. 还在走廊上就看见宿舍的房门开着,下午的日光漏在长长暗影里面, 晃得人心痒痒的,又觉说不出的慵懒静谧.
　　就好像从前邵至欢下课早,先过来等他的情形.
　　这次,一定又有谁早早回来打电脑游戏. 周子桐一步跨进去,却愣在当地.
　　窗旁电脑前坐两个人, 全都专注盯住屏幕,丝毫没有听见他进来. 操作电脑的是同宿舍的唐英智, 靠外面那人斜斜坐在椅子上, 低头往纸上记些什么, 柔软的头发披在肩上,在逆光里面泛着微微的黄,叫人不自主的心软.
　　真好,她的头发终于又长长了.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周子桐忽然这样想.
　　还是唐英智先抬起头来: “咦,老周你回来了?”
　　茹懿的脸更瘦了: “周子桐,好久不见.”
　　周子桐却想: 她还是穿这样素色的衣服更显气质.
　　唐英智大大咧咧地起身: “你们原来认识?老周,我正要和茹懿出去吃午饭,你一起来?”
　　已过下午两点,这两个人都没有吃午饭,显见是忙得很. 周子桐笑道: “也好,中午去食堂晚,什么好东西都没剩下,好像吃了一堆隔夜菜的感觉,我就同你们凑份子再吃顿好的.”
　　唐英智边关电脑边说: “茹懿的小表弟打游戏,这一关怎么都过不去, 茹懿到我这儿来取了秘笈去,当然是她请客吃饭的啰.”
　　茹懿只是微笑,拎上书包看着周子桐并不说话.
　　周子桐忽然有点窘,仿佛他刚才想了一些他不应该想的东西.
　　春末夏初校园里空气温暖,树叶儿由翠转浓,铺出一天一地的绿意,红砖墙的教学楼似乎也在午睡,周遭安静地只听见三个人的脚步,和背景里奇异的嗡嗡声.
　　周子桐想说些什么, 唐英智先开口: “我们去后面吃石锅拌饭和烤肉好不好?那里还送泡菜,随便吃.”
　　茹懿问: “周子桐你想吃什么?我倒是忽然想吃辣的了.”
　　周子桐正要说自己不太能吃辣,看见前面小小一个人影站在羽毛球场边.
　　是邵至欢.
　　她背着两个球拍,穿的是运动衣,肩膀窄窄,比平时看上去又小了一号.走到近前,她才转过脸望向周子桐,脸上再不掩饰的想念和落寞.
　　周子桐心上没来由地抽搐一下,多奇怪,这颗心,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奇异的感觉,却是这样难受.
　　邵至欢迎上来,递给他一个拍子和一个球: “好久都没有一起打球了……”话说到一半,觉得没有必要说完,只是看着他.
　　接过球拍, 周子桐才想起要同唐英智和茹懿说不去吃饭了,转头看时,两个人倒已经走出十来步远.
　　他不知道这片段发生得太快还是太慢,而这一刻起,中间没有邵至欢的几个月飞快地被翻过去,周子桐又同邵至欢走在一起,愈发珍惜.
　　他明白邵至欢的努力,自然也猜到邵至欢父母妥协的理由.
　　不怕,他一定能做到更好.从前只是为自己,现在,还有她,还有他和她的将来.
　　间或也会想起茹懿.然后他同自己说: 邵至欢这样好一个女生,那么理智的她,为和我在一起不惜和父母争执,她已经想清楚,我必不能辜负她. 茹懿和我们两个都不一样,她太感性,快乐是极端的快乐,痛苦便也是极端的痛苦.并不是每一个普通人都能享受极致的美的.
　　一定就是这样子了.
　　周子桐安下心,继续用心申请工作.
　　校园招聘会总是人头挤挤挨挨,真到了大公司面试时候见到的来回不过这几张熟面孔:T大外贸系的孙,S大企业管理系的朱……和F大世界经济系的周子桐.
　　周子桐过关斩将,一口气拿了五六个顶级跨国公司的录用通知.
　　拿去和邵至欢商量: “我觉得G银行的机会最好,有系统的培训,头两年还有在各个部门轮换的安排,三五年后必然能做到VP,你说呢?我赶紧接了这个OFFER把其他的回掉,那些OFFER还可以给别人.”
　　邵至欢微笑: “我也觉得很好.而且……爸爸妈妈都在金融行业,他们一定会喜欢,说不定还有经验传授.”
　　夏天黄昏时分,校园里人声嘈杂, 天边一抹绯红的霞光流转,暑气却不肯退去.邵至欢坐在水池边,一手拿着习题集慢慢扇着,额头隐隐还是沁出细小的汗珠,白T恤和浅粉裙子映着背后一池翠的荷叶,生动明媚.
　　周子桐童心大发,一手拉起邵至欢:“我们去吃芒果刨冰,比谁吃得多.”
　　“赢的人有什么奖品?”
　　“奖一客芒果刨冰.”
　　芒果刨冰清甜冰爽,回味微酸.像邵至欢的吻,轻的,凉的,一下就化去,甜的感觉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