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城》老夫子的口红

30、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舒阳拍完最后一场戏正好午夜两点半，韩青云还没走，在酒店开了房等她。正好舒阳因为解约的事烦心，想找人倾诉，匆匆回房换了衣服，两人一起下楼去吃宵夜。路上碰上和工作人员收工回来的姜子军。

　　“这么晚了去哪儿？”姜子军挺喜欢舒阳，她身上有股灵气，是老一辈的演员艺术家身上独有的傲气。很聪明，一点就透，有上进心，对自己要求严格，所参演的剧本里，不管作为女一还是女二都还挺抢眼。

　　“吃点宵夜，姜老一起吗？”

　　“这哪儿还有宵夜。”

　　韩青云指着前面：“外面有，我来的时候问过了，说开业到凌晨四点。”

　　这里是影城，各个剧组扎根拍戏的地方。夜里两三点甚至通宵拍戏的时常有，所以附近都会有宵夜摊。

　　“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早去早回。”

　　舒阳和韩青云走到了外面，见四周都没人了，才开始敞开心说话。

　　“舒阳姐姐，你怎么跟公司解约了？”

　　“说来话长。”舒阳神色凝重，看来事情并没处理好。

　　“那你打算怎么办？”

　　“开工作室，开公司。”舒阳说，“走一步算一步。”

　　“会好起来的。”韩青云来找她其实是想打探口风。毕竟舒阳在圈里混得久，人脉和关系都比她广，算是她误羽翼未丰时圈里人同盟，她得知道和舒阳的关系还值不值得她费心思打理。

　　舒阳笑了笑，“你最近没通告？”

　　“还没有，公司给我接了个综艺，过几天就去录制了。”

　　舒阳点点头，“综艺也挺好。”

　　“那个桃木木怎么样？”

　　舒阳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一个十八线彩妆代言人来拍戏，不笑死人吧。别好好的一锅汤被这颗老鼠屎给坏了。”

　　韩青云特别不服气，虽然莫倩总是劝她，她现在这点小演技只能应付简单的难度系数不大的甜宠文，参与像这样的大制作只会见光死，而且还会被锤得死死的的，但她就是不甘心。她好说也是科班出身，再差也不至于比桃木木还水。

　　“她还不错，很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舒阳没有跟桃木木接洽的戏份，可风声已经传出来了，大家对桃木木评价挺高，加上她在剧组里很低调，喜欢她的人也不少。

　　“舒阳姐你就不必做老好人了。”

　　舒阳笑而不语。

　　“刚才我在酒店和她吵了。”韩青云说起刚才的冲突，想到桃木木淡定自若毫不羞耻理直气壮回答她的样子就气得牙痒痒。

　　“别气了，她跟你还是有很大差距，至少你现在火了，她还只是刚踏入娱乐圈的新人。”舒阳说。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也不保准她用卑鄙下流的手段。”

　　舒阳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口舌，随口把话题转开：“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吧，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舒阳知道韩青云对她没多少真心，但大难当头，她能来看她，也不算过得太寂寥。

　　“舒阳姐，你知道高志远吧？”

　　“嗯，怎么了？”

　　“他明年有部戏，古代喜剧甜宠，想要找个实力强点的做女二。”

　　舒阳听出了古怪，“女主是谁？”

　　“听说给桃木木发出邀请了。”韩青云也不想替人跑腿传话，更何况对方还是和她势不两立的桃木木。高志远请舒阳做女配明显就是想捧桃木木，她才不如她愿。

　　“你接呀，在圈里一旦没有作品很快就会被人忘记。”舒阳不打算接这类型的戏，哪怕到时候没戏可拍。

　　“公司给我签了一年的综艺，我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提升自己，顺便慢慢物色剧本。”韩青云搂着舒阳胳膊，亲昵道，“舒阳姐，我跟你掏心窝地说了，你说像我这种爆红的，没有演技打底，其实走得很虚。之前我也想面试姜老那部戏，莫倩劝我爱惜羽毛。”

　　韩青云吐了吐舌头，“可把我吓得半死。”

　　“没那么夸张，你只要保持好状态，总不会差到哪儿。”

　　“那高志远那边呢？”

　　“我在考虑考虑吧。”

　　“行，走吧走吧，好饿了。”

　　-

　　颜朗下了定论觉得言小语不适合颜清和后，又开始忙活起来。言小语察觉到了，也没有对老太太步步紧逼，转而把方向投向了颜清和。

　　华东行大病初愈后的第一次会议上，他发了很久的呆，直到颜清和叫了他名字。

　　“啊。”华东行茫然地抬起头，发现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韩敢调侃：“华总精神不太好啊，是病没好吧。”

　　华东行尴尬地笑了笑，“是有点精神不济。”他望向颜清和，语气恭谦，“颜总抱歉。”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要说的，先散会。”

　　颜清和把钢笔放回西装口袋，刚起身就被华东行叫住了。

　　“我想跟您说几句话。”

　　颜清和重新坐下。华东行掩唇咳嗽掩饰不安。他绝不信颜清和听了那些话后毫无反应。

　　房地产这几年走势已经趋于平稳，业内隐隐闪现危机。近段时间里破产的企业中，房地产公司占据比重最大，虽然也还有不少勇者想加入这场狂欢，但是很多资本已经开始收手。颜氏不可能坐以待毙。而一旦要驾停房地产，高星必定整顿。

　　人终于走完，颜清和看着他，下巴微抬，“说吧。”

　　“是关于上次的事。”华东行勉为其难地意思意思一下，原本以为颜清和不会多有为难，顺水推舟地给个台阶下，没想到他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好像那件事他全然不知，就等着他给她汇报。

　　华东行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火辣辣的疼。

　　颜清和这是在告诉他，谁是君，谁是臣。

　　恼怒、不甘、羞辱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内心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们就是口不择言，我已经让他们写检讨了。颜总，他们没别的意思。”

　　“他叫什么名字？”

　　“福林，邓福林。”

　　颜清和听完直接走了。华东行也不明白颜清和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集团下了一份任命书，任命邓福林出任高星的副总，即日赴任。

　　任命书一出，集团里掀起轩然大波。华东行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憋得满脸通红，大口喘了几口气后，将桌面的座机电话狠狠地摔了出去。

　　-

　　美国RIU的仓库已在筹建，预定完工在年底之前。彼得跟颜清和汇报了公司这段时间的运营和财务状况后，正好到下班时间。

　　黄秘书走了进来。

　　“许经纪人给您打了电话，问晚上有没有时间，想请您吃个饭。”

　　“推了。”

　　黄秘书又提醒：“是桃小姐的经纪人。”

　　“我知道。”

　　黄秘书顿了几秒，颔首：“我明白了。”

　　许萌萌接到黄秘书的回复，简直是不敢相信。前几天不是还你侬我侬？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也太绝情了吧？

　　“哎，木木，什么情况？你跟颜总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她跟张盛庭聊得挺好，张盛庭甚至都给了她一张名片，许诺当她是朋友，有困难可以找他。明明已经打入内部，这又哪里出问题了？

　　桃木木把书盖在脸上休息，细若游丝道：“说了不让你联系。”

　　“那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行不？我都快为你愁死了。”

　　“什么都没发生，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跟以前一样。”

　　“我去，我说木木，你是又做了什么对吧？你怎么就不开窍呢？男人嘛就像孩子，你哄哄就行了，要像你这么谈恋爱，谁都受不了。”

　　就算那时候因为亚瑟吵架，颜清和也没说过他会走的话，所以跟她在一起很累吧……她总是让人那么累。

　　“萌萌，你别说了。”

　　那时候如果回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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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拍到一大半的时候，张永生突然来剧组请大家吃饭。好在人多，桃木木也不觉得有多压抑。一桌人热热闹闹，忙着给他敬酒说奉承的话，反倒给了桃木木喘息的时间。

　　“桃小姐怎么不吃。”桃木木跟许萌萌打了招呼，本来是想找了时间先溜回去，没想到张永生在这喧闹的之中叫了桃木木。

　　桃木木入驻剧组的原因就挺敏感，知情人士不知情人士都在猜，张永生这一喊，好像是给那些八卦的人扔出了什么信号，全都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默默地低下头，等待事情后续发展。

　　桃木木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张总。”

　　“我怎么觉得你瘦了，拍戏辛苦吗？”

　　“还好。”

　　桃木木的冷淡在其他人看来显得欲盖弥彰。但她不管了。还好张永生也没多说别的，桃木木趁着包厢里乱，借口要上厕所就先溜走了。刚下楼就碰上了黄秘书。黄秘书似乎挺意外她在这里出现。

　　“桃小姐。”

　　“黄秘书。”他在这里出现是不是代表颜清和也在？桃木木下意识朝四周看。

　　“颜总在包厢。”黄秘书察觉她心思说道。

　　“不，我不是来找他的。”桃木木怕他误会赶紧解释。“跟剧组出来吃东西，我先回去了。”

　　“等等，桃小姐要是不急的话，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忙？”

　　桃木木跟着黄秘书到包厢时，颜清和已经酒过微醺，白皙的脸上泛着酒过的坨红。他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桌面。正对面坐着个精瘦的男人，衬衣开到胸口敞着，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说话的时候一会儿指天，一会儿戳桌面，粗声狂喊，粗鲁至极。更难得的是颜清和居然忍得下。

　　“颜总，你说要不要玩？”

　　“我对你的连锁百货没兴趣。”

　　里面还在谈，黄秘书示意桃木木稍等几分钟。

　　黄秘说颜清和被几个难缠的主给缠上了，希望桃木木帮忙。桃木木很难相信这世上有谁能给颜清和出难题。

　　颜清和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冷酷自傲。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话很少，但绝对一呼百应，而且心悦诚服。自小养尊处优的傲气浑然天成。

　　黄秘书言辞恳切，再加上桃木木也有点担心，也就跟了来，没想到这一来就看到了这情景。

　　“那你想要什么？”

　　“Plan B。”

　　Plan B是国内首家代理国外游戏数量最多的开发集代理合作的游戏公司，于两年前通过资本运作，和美国QOP公司联合制作出《机器人觉醒》和《黎明战争》两大超级手游，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打败国外游戏行业超强对手，成为亚洲甚至全球最具有价值的游戏公司之一。而张永生的永盛，也是投资方之一。

　　精瘦男子嘴角抽了一下，“Plan B不缺钱。”

　　颜清和拿了桌上的烟点上。此刻包厢里没人说话，气氛一度紧张。

　　“那就没得玩了。”

　　这时候黄秘书敲门了。桃木木还沉浸在包厢里几个男人的无声硝烟里，听到敲门声，赶紧往旁边站。

　　“颜总，桃小姐来了。”

　　颜清和抽烟的动作停了几秒，他缓缓回头。

　　桃木木实在不想和他碰面，怪自己脑门一热就答应过来。他哪里有醉得不省人事，清醒的很，别人想算计半分都无从下手。

　　这回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桃木木只能往门口一站。颜清和看着她物许久，慢慢地弹了下烟灰。

　　“这么晚怎么出来了？”

　　这时候桃木木也不好不回答，想了半天憋了一句：“接你回家。”

　　他久不出声，桃木木忐忑不安，想着该找什么借口离开时，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灭了烟起身。“我先走。”

　　虽然得到了回应，桃木木悬着的心并没放轻松。他一步步走来，高大的身影渐渐逼近，身影慢慢将她笼罩，终于视线里开始变暗。

　　他的气息夹带着香烟和酒的味道将桃木木包裹，桃木木往后退开了点，转身率先下楼。

　　颜清和没有拦住她，期待里的挽留也没有出现，出了酒楼他便上了车，甚至一句再见也没有。桃木木假装不在意，转身朝车方向走时听到身后汽车驶去的声音。再回头，车子已融入车流，再也看不见。

　　桃木木裹紧了大衣，有些酸涩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