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舰长是我竹马[星际]》半截香

2、第二章 你想不想我

　　来的时候楚天就看到天边有乌云，觉得天气不太好。果然，他们排好队没多久，大雨便瓢泼而下。
　　星际舰港有自动遮雨棚，开启之后可以让偌大一座舰港都滴雨不沾。
　　一群人在遮雨棚下等了四十多分钟，之后雨停，遮雨棚再打开，天空是如被洗过般纯粹漂亮的苍蓝。
　　月朗星稀，空气中有清新的水汽。

　　“这个能见度太好了，真是个好日子啊！快去通知守望号，我们这里一切就绪，可以降落！”

　　一层层命令传下去，舰港中所有人都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渐渐安静下来，探照灯大部分都熄灭了，仅剩三座射向天空。
　　夜风带来些许寒意，因为穿的都是春季薄制服，列队等候的空战学生开始觉得冷了。

　　罗家胜站在队列最前方，打了个哆嗦。
　　“要不要我帮你找件外套，一会儿再脱掉？”楚天目视着前方问。
　　他是领队不直接参加仪式，所以只站在队列左侧，军姿十分标准，一动不动，像夜风中挺拔的白杨。
　　罗家胜：“不、不用了，我还扛得住——阿嚏！”

　　“来了来了！”
　　旁边的市民队伍突然有人惊呼，众人忙朝远处看。
　　只见苍蓝天幕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亮点，身后还小尾巴似的拖着四个小亮点，像是几颗星星聚在了一起。

　　“是守望号！”有人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高声道。
　　市民队伍中有人手忙脚乱地掏出相机拍照。

　　楚天则微微眯起眼睛，淡色的眸子仿佛盛满星光，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
　　近了、更近了。

　　人群中的骚动越来越大，连列队的空战学生也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所有人都紧盯着那个方向，看着那个小亮点变大、变大、变大！
　　能看到隐约的轮廓了！

　　线条流畅的舰身仿佛展翅的雄鹰，两侧闪烁的灯光却无时不刻宣告这是人类千年精神与智慧的结晶。

　　它穿破天幕而来，如倦旅归途，又如天神降临。
　　但却不会让人畏惧，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它是这座城市，是联盟的守护者，现在它回家了。

　　“三十二星域，一年零三个月，真不容易啊。”罗家胜看得出神，吸了吸鼻子。
　　三十二星域，正是AC-07守望此次的巡航范围。
　　“是啊。”楚天说了一句，声音不高，在夜风中仿佛被一吹就散了。
　　罗家胜没想到他会接话，诧异地转头看了看。

　　少顷，伴随着逆向推进器发出的轰鸣巨响，AC07-守望这具庞然大物终于回归地面，舰港四周都感到一阵狂风吹过，大地因此而震颤。

　　旁边待命的安全检查队伍立刻跑步上前进行检查。
　　刚才还一片寂静的舰港转眼就忙碌了起来，现场负责调度的人员跑过来，最后一次与楚天核对流程细节。

　　“待会儿在这个位置，你们向右转，敬礼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给你们拍照。仪仗队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我让他们在那边等……”楚天正转身指向仪仗队的方向，忽听人群中有人高喊：
　　“出来了出来了！”

　　霎时，无数闪光灯亮起。
　　众人瞩目的中心，舷梯上方出现一个挺拔的穿军装的身影，深蓝色礼服的金色麦穗从肩上垂下，胸前的舰长徽章熠熠生辉。

　　年轻的舰长戴着白手套，剑眉星目，面容英挺，犹如无所畏惧的光明战将，令人从心底生出被守护的安全感。
　　他的目光在地面人群中巡睃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所到之处必定引起众人的欢呼。

　　很快，他好像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或人，面朝空战列队的方向停下，微微笑了一下。

　　楚天静静地仰着头，隔着重重人群与他对望，感到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意犹未尽。

　　立正，邵晖向人群敬了一个郑重的军礼。
　　掌声如潮水一般。
　　他放下手快步走下舷梯。
　　接着是副舰长加文、参谋长肯尼斯……在舰人员依次敬礼走下舷梯。

　　这一次守望号巡航归来，人员大部分都是空战七年级生，任务完成得干脆漂亮竟然还有立功表现，这让许多媒体都感叹空战复兴了，联盟三大军校终于名副其实。

　　“他刚刚是往我们这里看吗？”楚天身后的空战学生还在讨论。
　　“估计是随便看一看，别想那么多。”另一人说。

　　“也可能是找菲尔德教授吧，他是邵晖学长的恩师，教授身体不好没能来，真是太遗憾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

　　楚天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立刻噤声了。
　　“安静。”

　　*
　　“看到你那位了？”
　　刚从守望号上下来的工作人员列队成一排。虽然有人在看，但肯尼斯还是趁人不注意，隔着加文拍了一下邵晖的肩膀。

　　这家伙正低头整理手套，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看到了。”
　　“什么感觉？”
　　“还是回家好。”邵晖抬头，假做回味感慨的模样。
　　肯尼斯切了一声，加文也笑了。

　　“装什么呢，人家愿不愿意理你都说不定，小心自作多情。”肯尼斯毫不留情地指出。

　　肯尼斯是守望号的参谋，他皮肤偏棕，黑发留成一束，因为说话自带刻薄语调，时常把下属训得头都不敢抬，在空战低年级生中简直是恶鬼般的存在。

　　无论谁看见他都要退避三舍，抖如筛糠。

　　当然了，邵晖不怕他。

　　“说谁呢说谁呢？”排在后面的技术人员也好奇地探过脖子来。

　　他们在宇宙中漂泊了一年多，一年零三个月几乎没有离开过巡航舰，窗外永远是黑漆漆危机四伏的宇宙空间，见到的永远是那些老面孔。现在终于回家，每个人都高兴得要命，咧嘴笑到耳朵根，说不出具体因为什么高兴，反正就是开心。

　　更别提还有舰长的八卦这种好事。

　　“聊舰长的承继者呢。想不想认识一下？”肯尼斯阴阳怪气地说。
　　“什么？！”技术人员大跌眼镜，瞪大眼，“舰长什么时候有的承继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肯尼斯摇摇手指：“还不一定呢，得看人愿不愿意，十有八九是成不了。”

　　技术人员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承继者不都已经经过学校认证吗？为什么还有愿不愿意？我怎么不太听得懂。”

　　“听不懂就对了。你舰长是S级基因，特例，明白吗？”

　　“不太明白。”这位傻乎乎地摸了摸头。

　　肯尼斯耐心匮乏，说两句话就开始嫌烦，立刻恨铁不成钢地怒骂道：
　　“蠢死了，就你这还搞技术呢，哪天非得把我们拐黑洞里去，我就要死在你手上——”
　　“安静了。”邵晖回头说了一句。
　　众人连忙站好。

　　按照流程，第一个环节是市长讲话，依次握手合影。
　　“辛苦你们了，击败海盗军团那战我都有关注。非常的出色！果断出击，斗志昂扬！你们是空战的骄傲，更是我们滨海的骄傲！”市长多和邵晖握了一会儿，给他竖大拇指。
　　“职责所在，万死不辞。”邵晖沉声回复。
　　市长勉励地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往后握手。
　　然后是空战的校长。

　　应付完一轮接一轮的握手，看起来很专注，但每到间隙，邵晖的目光都时不时地往远处扫，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等不及了？”肯尼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邵晖没理他。

　　讲话结束，主持人上台宣布由空战学生代表献花。身着空战制服的学员列队出现在台下。
　　肯尼斯打眼一瞧，乐了。
　　“我没说错吧？”

　　只见台下手捧鲜花的队伍里，打头的是一名个子瘦小怯生生的男生，连目光都不敢直视台上。

　　而楚天呢，他正在一旁忙着调度队伍。
　　他身量高，侧脸轮廓又漂亮清隽，举手投足有种果决干脆的军人气质，在人群中分外打眼。
　　这让台上刚回来的七年级生们眼前一亮，还有人在窃窃私语，问谁知道这位校友是哪个系的。

　　邵晖眸色变深，整理了一下左手的白手套。

　　*
　　相比台上的悠闲，楚天这里就不那么轻松了。

　　前面的流程都很顺利，轮到了他们，队伍到了地方本该顺利开始，但负责这一环节的摄影却临时崴了脚。
　　舰港立即派了顶替的人来，但对方好像是个新手，对流程完全不熟悉，跟楚天问了半天还是晕头晕脑的。
　　楚天跟他讲了三遍，他还是晕头晕脑的。
　　身后的市民队伍越来越嘈杂，他不得不提高音量讲话：
　　“你们第二排上，听到了吗？瑞雅，一会儿下来以后，你帮我……”

　　“你们还有多余的人吗？”

　　这时有人大步朝他走来，是台上的主持人。

　　楚天：“什么多余的人？”

　　主持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刚才他正看台词，守望号的舰长邵晖突然说找他有事，说在舰人员少报了一个，让献花的队伍里再加一个人，以免弄出纰漏。
　　邵晖还特地指出，就要“站外面的”“个高的”“长得好看的”的那个，让他排到第一。
　　主持也弄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也没时间多问。

　　“哎不管了，就你了。你站第一个，顶过这一轮就行。”

　　说着，他把楚天拉到队伍里，自己赶紧回到台上。

　　“下面由空战高级军事指挥学院学生代表，向守望号凯旋归来的英雄们，致敬！”

　　嘹亮的军乐响起，一捧蓝黄两色花束被塞进楚天怀里，偌大的一捧，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露水。

　　有人喊口号，现在再询问究竟怎么回事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大家一起左转，楚天只能和大家一起立正，像刚刚排练好的那样，队伍整齐划一地朝台上走去。

　　军靴在地上踏出利落清脆的声响。

　　楚天走在第一个，正好排到邵晖。
　　他当然也不傻，看这样子，心里便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排到了第一个，顿时觉得有些无语。
　　而始作俑者还站在台上看他，一身笔挺的军服礼服耀眼得要命，趁摄像头没拍到，还嚣张得扬了扬嘴角。

　　很快，两人面对面。
　　“立正，敬礼！”
　　哗！

　　虽然在台下不怎么老实，但到了关键时刻，空战的学生一个掉链子的都没有。口令既出，所有人右手齐刷刷抬起敬礼，动作充满力量感。
　　守望号成员回敬。

　　此刻，台上台下都安静了，只能听到风吹动旗帜的声音。

　　一列，是刚刚凯旋归来的守望号学生军官，他们是空战这所百年老校为联盟挹注的全新力量，且势必要以惊人之势，席卷整个联盟。
　　一列，是指挥系四年级学生代表，尚在培育中的未来之星，希望的火种，等待他们的是一片光明坦途，成就无可限量。
　　、
　　一野心勃勃，一蓄势待发。
　　就在这面对面之间，将联盟一代又一代之间的传承展现得淋漓尽致。

　　无人说话，只有闪光灯此起彼伏，将彼此面庞照耀得一明一暗。

　　楚天身体却有些僵硬。

　　他和邵晖确实认识许多年，再争执也疏远不了太多。
　　但这种大眼瞪小眼的体验，还偏偏越是熟人越尴尬，换个陌生人反而好多了。

　　他浑身上下都被一种名为“不自在”的感觉充斥着，感觉邵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心里琢磨，这人竟然一点不舒服都没有。

　　“礼毕！”

　　漫长的几秒钟总算过去，楚天松了一口气。
　　学生代表将花送给面前军官，有人趁这个时候说几句话。

　　“欢迎回家哦！”瑞雅开心地拥抱了面前的学姐。

　　站在肯尼斯面前的夏城则是两股战战，脸色发白。
　　因为刚入校时候的一次遭遇，他患上了肯尼斯PTSD，好不容易安生了一年，没想到对方一回来就又复发了。
　　“站都站不直，像什么样子！”肯尼斯皱眉怒斥道。
　　夏城感觉自己就要晕倒了。
　　不、不能晕，那么多人看着呢，坚持住！你可以的！

　　而加文和罗家胜那边，两人都性格腼腆，冲彼此笑笑并没有说话。

　　楚天对面。

　　邵晖接过花。他看上去和分别时没什么两样，沉默时依然是惊人的冷峻，眼底的野心一如既往。
　　他深深看了楚天一眼，没有先说什么，而是接过花，低头右手拨弄了一下浅黄绿的花苞。

　　只轻轻一碰，白色手套包裹的五指，显得修长而克制。

　　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由这双手做出，却带着种莫名的轻柔疼惜的意味。
　　楚天不知为何心如擂鼓，不由地紧张起来，手心开始出汗。

　　邵晖抬起头。
　　他的目光毫无避忌，带着直白的喜悦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你想不想我？”
　　他低声问，嘴角带着徐徐的笑意，声音低沉磁性。
　　呼吸一滞，楚天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久别重逢，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是这个问题。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在他旁边，罗家胜却一下子来的精神。
　　什么？！楚天竟然和邵晖学长认识？
　　两人是什么关系
　　怎么认识的？
　　什么时候认识的？
　　罗家胜唰地竖起两只耳朵，余光不住地往旁边看。
　　别看他平时不言不语，但也是八卦的一份子，空战所有隐秘传说暧昧情缘尽在他掌握。

　　楚天和邵晖学长竟然认识。
　　这一讯息他竟然没有早早掌握，简直就是对他职业道德的严重亵渎！
　　罗家胜密切关注着两人的对话，但是，楚天迟迟不回答，让他只能不断地用余光关注旁边的状况。

　　如果目光也能化作实质，那他现在已经是在揪着楚天的衣领怒吼了。
　　快说话啊！
　　快点回答啊！
　　啊啊啊你在犹豫什么？！

　　“我……”楚天鬼使神差地开口回答对方，嘴唇微启，吐出一个含含混混的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