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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二十五章 不速之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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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的,”他立刻急切地否定,“事实上我从四年前就开始找你了。那天你离开后,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你一个人,又没有经济来源,该如何生活下去?但是每次一想起你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还有你说话时的眼神,我竟然就被吓住了,我害怕再次面对那么仇视我的你。
直到有一天直树忽然来找我,他刚刚知道了你妈妈自杀的消息,情绪非常激动。他问我你在什么地方,我说我不知道,他抱着头坐在那里,神情痛苦不堪。他说‘原来那次她来找我,是要告诉我俞伯母的事,我却把她赶走了,我真是个混蛋。我终于知道她离开前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傻事了。’我问他你做了什么,他又不肯说。最后他看着我说‘她是在向我诀别。’我一听就吓傻了,连忙问他你离开前有没有说去哪里,他说你说过会回到H市。于是当天我们就赶到了H市,我们找了你的中学班主任和几个同学,他们都说你去了上海后就再没见过你。他们告诉我你高中时最好的朋友叫小忧,于是我们照着地址找到了小忧家,结果她爸爸说她早就出国了。我还去找了方以达,他一听到阿黎自杀和你失踪的消息,就狠狠地揍了我一顿。”
我努力回想着方以达的脸,记忆已经有点模糊。那个对爱专情的男人,以为得到,又发现痛失,用飘泊的方式想和错误的自己告别,而错误却始终等待着他的回归。象是一个设定好的局,只等着你上路,看着你瓦解。妈妈消失了,他所有为之经营过的情感也注定不会有任何回报,那一种感觉是可以让人失望到崩溃的。
“我去H市警察局报了案,让他们帮助找你,然后才返回上海。但直树执意要在那里等待结果,直到一个月后,他所在的摄制组发了律师函逼他回来,他才离开H市。”
我心里疼痛难忍,不明白为什么直树的每一次出现,无论是在我的脑海里,在别人的诉说里,在任何与我有关或无关的情节里,他总是能够让我疼痛,象刀,象剑,象植入我身体里的刺,每一碰触,就能看见腥红的创面,而我义无反顾,甘心情愿。
“奥斯卡前报纸上刊登了你的照片,但我不敢相信那是你,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而上面也只说你是一个在美国留学的中国歌手,名叫GIGI。直到我在电视上亲眼看到了你,听到你说‘我是俞风吟’时,我才真正放下了心。感谢上天让你一直都活着,而且还活的那么精彩。”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你们公司里的一个人告诉我的?”
“是谁?”
“我答应不说出来的。”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他的名字应该叫Jeffrey Moss。”
他一脸惊讶:“你猜到了?”
“因为全TTA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里的地址。”
“风吟,Moss先生人很好,看的出对你也很关心。他主动联络了我,他说他理解中国人的传统,他很希望我们能和好,这样你一个人在美国也不会没有根。你有这么好的老板,我也就放心了。在我有生之年能再见你一面,一直都是我的心愿,现在心愿已了,等我结束了‘和风’,我就真的可以无事一身轻地过完我剩余的岁月了。”他笑了笑,笑容里的是巨大的落寞和哀伤。
我心里难过,故意装着没有看见。
他站起身来,象是要和我道别。我问:“你准备呆几天?”
他回答:“我明天就回去了,律师等着我去签署文件,而且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一次就好,不用浪费太多的宾馆费用。”他又笑了起来,但这一次悲伤显现在了我的脸上,他一定是发现了,因为我看到他有些期待地等着我说些什么。
这时候小忧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宗推门进来,她向爸爸笑了笑,就进了小宗的房间。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说:“既然是最后一面了,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他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问了:“那个孩子是直树的吧?”
“这也是Jeffrey告诉你的吗?”
“不是,他没有和我提到过你有孩子。只是我在门口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楞住了,他和直树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我不希望直树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
“小宗是我自己的决定,和直树无关。”
“小宗,很好听的名字。我知道我是再也听不到你叫我爸爸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听到小宗叫我一声外公。”
“没有那个必要。”我转过身去,不想看到他的表情。
“那好吧,这么晚了,你也要休息了。我回去了。”
我没有动,然后听到他的叹息声和随后的开门声。我故意等待了很久,才转过身,他已经完全消失了,象是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