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新娘》神俏

7、雅典咖啡屋

　　希腊，雅典，斯巴达地区国际机场。

　　希腊属于地中海气候，雨热不同期，夏季炎热干燥，甚少下雨，但今日破天荒，云遮雾绕大雨倾盆，以至于大部分飞机多被延误了。

　　遮头覆面的苏妄坐在机场内的一家咖啡店里，等候着天气转晴。他模样十分疲惫，低垂着头，薄卫衣的兜帽罩着他的头，褪去平日里的精英气息，仿佛一个失意的大男孩。

　　既然有人想杀他，自然没办法继续“度蜜月”，他打算先回国。他想弄清楚森澈身上的谜团，他虽然是她的“老公”却并不对她知根知底。

　　他问幻觉里的森澈，而她只是微笑，笑容宛若云烟般飘渺，“你猜？或者，你也可以去调查。”欢影自然无法回答他，因为他的大脑里并没有相关的信息储存。

　　他只知道，森澈的父亲再去世了，母亲似乎失踪，对于母亲的下落她总是语焉不详，她跟着叔叔一家生活。她叔叔一家住在浙江南部的二三线城市里，他从未去过，她刻意地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根，但他还是悄悄地通过快递订单记住了那个具体地址。他要去那儿找线索。

　　自从莉雅出现，他的脑内幻想设定就崩塌了，精神分裂症好了不少，大部分时间都看不到森澈。

　　他也想起来了，那天只有他一个人进了下水道——森澈骗他说：“你先进去，我马上跟来。”结果却是把井盖给盖上了，并且警告他不要出声。

　　森澈一个人面对十几个恶徒，最终一声Qiang响，“砰——”他的思维就进入了蒙昧。

　　苏妄痴痴呆呆地在下水道里呆了一夜，第二天被下水道的清理工发现，带了出去。他好几天都不吃不喝不说话，医院还以为他是个傻子。

　　他清醒过来的第一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澈，我想吃烤秋刀鱼，我们一起去日料店吧。”还面带微笑。

　　他病床边空空如也，护士病友皆惊疑悚然。

　　机场外头迷迷蒙蒙的，里内倒是灯光大开十分敞亮，但咖啡厅里只开着几盏昏黄的复古灯，幽光宜思。

　　经过了几首苏妄不熟悉的东欧流行乐之后，咖啡店播放起了Alina Baraz的《Unfold》，熟悉的迷幻女腔一下子将苏妄的思绪带回过往——

　　那是夏季的某一天，华国江南，雷雨说来就来，本来在风华大道上逛的二人不得不跑去躲雨，去的是一家咖啡厅，灯光幽微，播放着低低的电子乐，苏妄还记得其中一首是Alina Baraz的《Unfold》。

　　“Hey...
　　（嘿）
　　He says that I’m glowing
　　（他说我在发光）
　　This kind of love we can’t control
　　（我们无法控制这样的爱）
　　The art of touch...
　　（无法控制抚摸的艺术）”

　　迷幻风的旋律，电子乐器声时高时低，抨击耳膜，歌手的唱腔如梦呓，尾音丝丝缕缕蔓延开来，缠魂绕魄……合着外面的雷雨声，让人宛若吸了麻－烟，世界变得如梦似幻，失真……

　　在这样迷幻的氛围里，他的女友开腔道：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那样莫名其妙的话头，那混在音乐与雨声里的低迷嗓音，不知是否是他那天晃神间的幻听。

　　他一愣后，笑道：“你怎么会不在呢？你是不是又想跟我分手？”

　　森澈是个很任性很作的女友，开口闭口都是分手，连他买汽水买错了口味都可以被分手一次，当然大多时候都是开玩笑的，但他总免不了心惊胆战，被她的分手杀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不是说分手，而是‘不在了’，从此你再也找不到我，这世界上也再不存在我的影子。那样的话你会怎么做？”

　　女孩那天穿着纯白色荷叶边斜肩喇叭袖中袖白衬衣，露出来的左肩如玉雕般明润动人，搭配着黑色的阔腿九分裤，露着干净窄修的脚踝，脚上是他给买的银色细跟高跟鞋。

　　她跟他约会的时候打扮十分淑女，与平日里中性的风格不同，嗓音、神态也多了娇媚。她身上多多少少被雨水打湿了，鬓发也黏在瓷白的脸颊上。藏在雨天阴影里的，忽明忽暗的侧面，像梦一样柔美魅惑。

　　他眨了眨眼，似乎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心里头想着的是夏天淋雨会不会感冒的愚蠢问题，嘴上是故作不在乎的调笑：“我当然是选择忘了你啦，然后再去找个更好看更温柔的女孩子做老婆～”

　　“你！你敢！”森澈愤怒拍桌，惹来店员的注目，她猛地凑近苏妄，瞪着他道，“如果你那样我便是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妄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眉眼弯弯，“我开玩笑的啦，怎么可能再去找呢？我一定啊，会还以为你还在。”

　　“什么意思？”

　　“就是我一转身，又会对着空气里并不存在的你说‘回来啦，我做了你最喜欢的香芋卷，快过来尝尝……’每天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空空如也的房间里说‘老婆，我跟你说，今天遇到了……’”

　　“好了你别说了，虐死了，你啊就会说情话！”

　　“我是说真的！”

　　“那我也说真的，如果我死了，你可以找其他女孩子，但是不能立刻就找，而且那个女孩子得足够对你好，你不能忘了我，但也不能因为我就伤害那个女孩子，还有，你千万别真的变成疯子，那样我会心……”

　　女孩儿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男孩心烦意乱，打断叙述：“好了，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不会不再，我也不会找别的女孩，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I know that you feel me now
　　（我知道你在试探我）
　　No I’m never going down
　　（不我永远不会堕落）
　　Hey...
　　（嘿）
　　Hey...
　　（嘿）
　　Hey...
　　（嘿）
　　Watch me unfold...
　　（看着我绽放）”

　　空灵的女声还在低音浅唱，和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构成去年夏日的迷幻协奏曲。

　　苏妄一扭头，恍惚以为还见到那女孩儿巧笑倩兮地坐在他身旁，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咖啡厅景。

　　“砰！”

　　卫衣兜头的男子猛地一捶桌面，惹来店元注目。

　　可恶！
　　他宁可自己永远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