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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陈子谦拽着常长安出了画舫,走了半路,才突觉旁边人沉默的有些不对劲。
      “带你去找你家顾寻,干嘛这副神情。”
      常长安回神:“找顾寻?”
      “是啊,所以要快点,晚去的话,说不定人就跑了。”陈子谦扫了一眼旁边的常长安。眯着的狐狸眼里全是即将整人的笑意。
      吕香兰那一套漏洞百出的说辞,怎么看都像是特意做给他看的。
      吕四海他倒是知道此人,清源的地头蛇。能让其千金小姐这般低声下气想要攀上他,肯定是知道他身份了。而这里唯一知道他身份的,除了改名换姓不知道为何待在这里装病秧子的某位所谓的顾公子,不做他想。
      既然想利用我的身份帮你挡烂桃花,那就别怪我坑你了,“顾”公子。
      相较于陈子谦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常长安却有些恍惚。
      她现在,其实不太想去见顾寻。刚刚吕香兰的话,让她有些烦躁。
      理智让他相信顾寻,可是直觉却又告诉她,吕香兰的那一番话是真的。
      顾寻对于她给的东西向来不在意,以前她没少给顾寻找一些药材。无论是多珍贵的药材,就算给了他,他也就任其放着,除非是她亲自熬好了端给他。所以那尾鱼,如果不是她亲手做好,拿去给他,以顾寻往常的做法,肯定又是放任那鱼不管的,怎么可能还特意吩咐人去做。
      那天她在墙头问顾寻鱼味道怎么样的时候,旁边的小倩的表情明显是要说什么来显摆的,结果被吕香兰给拦下了。
      现在想来,小倩当时想说的应该是那尾鱼其实已经被吕家拿去。
      只是因着当时她身体难受,没空多想,便也没有仔细去注意。
      吕香兰后来埋怨说顾寻不把鱼分给她的那番话,怕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想到这些之前被自己忽视的细节,常长安内心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无论现在仔细思考来的结果有多笃定,她现在都没有勇气去质问顾寻。
      为什么要欺骗她呢。
      就在常长安想着这些的时候,远处匆忙过来一人,神色凝重,停在陈子谦跟前,看了眼旁边的常长安,附耳对陈子谦小声说着什么。
      一看就是私事,常长安可没有偷听别人的习惯,自动后退了几步。
      那人一番耳语完后便离开了,陈子谦转身看着常长安,面上是难掩的可惜:“爷有点私事要办,看来这次是不能请你吃饭了。”
      语落,陈子谦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勾唇凑近常长安耳畔:“望月阁天字号房间,下次偷溜进梅园找顾寻,记得直接去那里。”
      说完,陈子谦狐狸眼微眯,从腰间摘了块牌子下来,递给常长安,笑的神秘:“一般人我不告诉的。”
      陈子谦离开了,常长安看着手中拇指大小看不出材质的赤红牌子。
      听陈子谦的意思,顾寻不仅能进梅园,竟然还在梅园有属于自己的居所?
      不是一个家道中落的病秧子吗?
      她原以为,吕香兰是看上了他那张脸,他能进梅园也是因为那张脸。有权、有财、有貌,梅园的规矩不是吗?
      可是,望月阁,武盛经常说的连衙门查案都不能进去的地方,顾寻在那里竟然有自己的居所?
      怪不得那条鱼他可以随意送人,人家根本不稀罕吧。还有她平时为他辛苦寻的那些药材,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呢?
      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不是她不想,是他从来就不曾给过她机会。
      常长安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习惯性地咧开一个笑容,眨掉眼中的酸涩。
      “笑的比哭还难看。”
      背后突然的声音,常长安寻声转身。
      是武盛。
      “是顾寻跟吕香兰私奔了?”
      武盛一过来便看到常长安这副让人心酸的模样。第一反应就知道又是跟顾寻有关。
      常长安捏紧手中的牌子,“你怎么过来了?”
      “我怕你看到顾寻和吕香兰在一起的画面,太过伤心,哭昏过去,特意过来笑话你。”武盛将手中的捕快衣服丢到常长安头上:“去把衣服换了,赶紧离开梅园。”
      见武盛说后一句话时严肃的表情不像开完笑,常长安不明所以:“怎么了?”
      “梅园混进了贼人,伤了个大人物,马上要封园盘查。”
      常长安心头一跳,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顾寻,顿时慌了:“怎么样,严重吗?”
      武盛莫名其妙看了眼明显担忧过头的常长安:“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常长安小心翼翼道:“不、不是顾寻吗?”
      武盛狠敲了一通常长安脑袋:“你是被他下降头了吧,脑袋里都装的什么,跟你说了伤的是个大人物。他一个病秧子算的什么。”
      常长安不放心,但也不好明说:“那位大人,你见过吗?”
      “自然见过,知县大人上次亲自接待的。”
      常长安这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却觉得自己果真是昏了头。张平的身手她又不是不知道,能将她从狼王口中抢下来的人,怎会被贼人轻易伤了自己的主子。
      看着常长安嘴角不自觉的自嘲,加之刚刚见到她的模样。武盛自然明白,肯定又是跟顾寻有关。叹了口气:“有什么事情回去再想,现下赶紧去换衣服,我一会儿带你出去。”
      换好衣服,两人匆匆往门口赶,然而到底慢了一步。
      门口已经被梅园的护院重重围住。
      武盛带着常长安还未靠近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没看到我们是衙门的捕快,耽搁了知县大人办案,你担待得起吗?”武盛拿出衙门的令牌。
      满脸横肉的护院扫了眼令牌,面无表情:“上头吩咐,贼人没抓住之前,任何人不得从梅园出去。”
      见武盛和常长安站在原地不动,显然还想说什么,护院将手上的铁棍往前一横:“若有反抗,将直接以贼人嫌疑抓之!”
      两人不得已,只好回去。
      常长安捏了捏手中的牌子,原本是不想去见顾寻的,现下也不得不去求他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忙带她出去?
      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武盛。
      “方才在梅园认识了一个人,给了我这个牌子,说不定他能带我出去。”常长安将牌子递到武盛眼前,“这身衣服太引人注目了,到时候遇到其他的捕快,认出我来就不好了,我先去把这身捕快衣服换下来。”
      武盛看着常长安手中的牌子吃惊道:“你那个朋友是望月阁的人?”
      常长安含糊应付了一声,到底没把顾寻在那里的事情说出来。
      武盛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也知道现在不宜多问,当务之急是先把常长安弄出去。之前不过是擅闯梅园的罪名,现在若是被发现极有可能就是贼人的嫌疑了。
      常长安再次回到方才的地方找了件伶姬的衣服换上,将捕快衣服交给武盛。
      望月阁在梅园最东面,武盛原本打算带常长安过去的,结果半路遇上了几个捕快,未免招人怀疑,便只好让常长安自己过去。
      常长安照着武盛指的方向,绕了半响,就在她以为自己很有可能迷路的时候,一阵寒风裹着清冽的梅香扑鼻而来。
      循着寒香,常长安在长廊的尽头看到从院墙外纵横而出的几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探墙而出。
      常长安看着红梅发愣,顾寻家的院子里也有几株红梅,两家院子连着,共用一堵墙。那红梅也是如这般,探墙而出。她最喜欢站在墙角下,看着那些红梅发呆。
      那人明明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却如红梅那般,高高悬在墙顶,无论她如何踮脚都无法触及。
      想剪红梅可以搬来梯子。
      那么他呢?
      她该用什么来走进他的心里?
      许是常长安在此地停留太久,引起了望月阁护卫的注意。
      院墙上突然跃下一名高大健壮的男人,神情严厉:“外院伶姬,何事在此?”
      突然出现一人,常长安吓的后退几步,半响才缓过来,拍着胸脯惊魂未定道:“我来找顾寻。”
      男人想都没想,冷声:“此处并无此人。”
      没人?难道已经回去了?
      常长安不死心:“请问他是何时回去的?”
      男人眼中明显有着不耐:“这里从来没有叫顾寻的人,姑娘听不懂吗?”
      什么意思?顾寻没来过这里?难道是陈子谦骗她的?
      但这牌子武盛也见过了,不可能是假的啊。
      想到这里,常长安才突然反应过来,她今天竟然就稀里糊涂的被陈子谦给哄骗了一路,不管他说的关于望月阁的事情是真是假,他之前在画舫说的那些“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什么的话,根本就是在拿她寻开心!
      她当时竟然真就信了!
      常长安一边感叹着自己果真是一遇到跟顾寻有关的事情脑子就不正常,一边试探着将手中的牌子递了过去:“这个你认识吗?”
      看到牌子,男人眸中的不耐和冷傲突然消失,躬身一揖,恭敬道:“姑娘恕罪。”说完便转身往前走。
      常长安站在原地,看着他走了几步后转身冲自己疑惑道:“姑娘?”
      “你是要带我去?”常长安突然领会,紧跟上去。
      男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常长安,但到底没说什么,领着她进了院子。
      男人领着常长安到了一间房门前,便离开了。
      常长安踌躇了半响,还是敲了门。
      很久无人回应,常长安再次抬手,门猝不及防打开。
      “常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门外的常长安,张平的神色诧异中带着一丝慌乱。
      在看到张平的一瞬,常长安心底里紧绷的那根弦“噔”一声,彻底断掉。
      似乎连心里的,唯一的一丝侥幸,也被那根弦划得支离破碎。
      常长安低垂着头,没有去看张平,声音平静:“顾寻在里面吗?”
      见常长安抬脚要进去,张平连忙拦着:“常姑娘,你、你稍等。”
      “啪!”门被急促关上,差点没砸到常长安的鼻子。
      常长安一动未动,站在原地。
      半响,门再次被打开。
      “公子让你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和顾寻家里的摆设没什么区别,暖炉,软塌,放着书的柜子以及桌旁坐着的两个人。
      一个熟悉的男人和一个陌生的女人……
      男人自然是顾寻,至于这个女人。
      衣衫轻薄,□□半露,一双媚眼正直勾勾的望着她,笑的好不风骚。
      看到那个女人的一瞬,常长安便停下了脚步,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站定。
      怪不得张平会是那副神情,一想到这两人刚刚可能在做的事,常长安扯了扯唇角,划过一丝讽笑。
      今天一整天,她算是把顾寻不为人知的一面见了个全。就算现在有人对他说顾寻可能是个断袖,她都相信。
      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抱着最后的一丝奢望,希望他会跟她解释。
      然而,奢望终究只是奢望。在看到顾寻那毫不在意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便过的时候。她便知道,她等不来解释了。
      “陈子谦给的?”
      “那鱼,你给吕香兰了?”
      两人同时出声。
      顾寻的目光停留在常长安捏在手中的牌子上,声音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而常长安则低垂着目光,看着他手中把玩着的杯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明明知道答案的不是吗?明明不想计较这件事的不是吗?
      “等开春,张平抓到了再还你。”
      看,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却故意这么说。
      “为什么要骗我?”
      顾寻轻笑:“常姑娘,在下何时骗过你?”
      一旁的张平看不过去了:“常姑娘,我家公子确实从未骗过你,只是、只是你自己自以为的罢了,单说那鱼,我家公子……”也没让你去抓呀。
      张平看着常长安凄苦的模样,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常长安强忍着眼中的酸涩,终于抬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望进顾寻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里。
      是啊,那鱼,是她自己要去给他抓的,自己要去河边挨冻,这些,他从未要求她做过,是她自己要去找罪受的。是她自己硬要给他的,他从未说过自己吃了,也从未说过不给吕家,只是她自己自以为他不会给罢了。
      哪一次不是她自己眼巴巴的凑上去,心甘情愿为他做事情。他其实根本从来就没把这些放在眼里过。
      是她自己自以为是的想太多。
      许晚晴说的对,有些人的心不是捂不热,只是能捂热的那个人不是你而已。
      因为,从一开始你就选错了对象,努力错了方向。
      常长安捏紧手中的牌子,眼睛一瞬不瞬,看着眼前,明明孱弱却气质出众的男人。一步一步缓慢上前。
      他跟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之前,她以为他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病秧子,是她只要努力就能触碰的人。现在她才醒悟,以他真正的身份,怕是早就惯见了她这种想要捂热他心的女子,吕香兰和她都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不同的是,吕香兰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妄图异想天开。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理所当然。
      而这些,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那个词叫做“攀附”
      在靠近桌旁后,常长安停下脚步,躬身一揖,将手中的牌子递到顾寻眼前:“顾爷,实在抱歉扰了您的雅兴……“
      深深弯着的纤细腰身,单薄的有些颤抖:“梅园出了点事,被封园盘查,这牌子的主人说,拿着它来找顾爷您,就可以带小的出去,您看……”
      她的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夸张的遵崇,似乎这样做就能掩盖点什么。
      顾寻的目光停留在常长安低着的头顶上。
      平素随便用一根发带系着的长发。此时被主人随意盘着,挽了个不伦不类的伶姬花髻。松散凌乱,一看便知其主人的应付心理。难得一次穿着裙子,虽然是伶姬的服饰,但却意外的不难看。
      顾寻将目光前移,递到他眼前捏着牌子的十指因为用力而颤抖泛白。
      张平会意,接过常长安手中的牌子。
      半响,就在常长安以为顾寻可能不会答应,准备起身时,头顶终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张平,给她块通行牌。”
      以前听来如天籁,现在,不过是她心头利剑,直戳心肺。
      “回去后牌子直接给左青。”
      “谢顾爷。”
      常长安接过张平递来的牌子,头也未抬,从容转身,再未看顾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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