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奉春君

8、08

　　黎桥拿完外卖上楼后，发现客厅里坐了个人。

　　宽肩窄腰，剑眉星目，看见黎桥时，男人微微挑眉，眼里带着点笑。

　　“桥桥，”伏和风声线慵懒好听，如大提琴般低沉优雅，“我回来了。”

　　黎桥在看见他的瞬间一怔，但旋即便关上门，一言不发提着外卖坐到桌边，不咸不淡哦了声。

　　伏和风放下手机，走至桌边：“点了外卖？”

　　黎桥淡淡嗯了声，低头打开外卖盒，拿起筷子开始吃，对伏和风视若无睹。

　　看来还是没消气。

　　伏和风自发对黎桥状态进行评估后，坐在他身边，沉吟了会儿，态度良好地认错：“桥桥，我错了。”

　　黎桥连头都没抬：“伏警官有什么错的地方？你那么厉害，发烧了都能撑着病体去办案，没人比你更能耐了。”

　　三天前，伏和风难得一次假期，本来想好好陪黎桥，可却发了烧，烧还没退，公安局一个电话就又把他叫走了。

　　黎桥当时拦都没拦住，直到最后，手指紧攥着伏和风袖子。

　　急得眼眶通红。

　　但没用，伏和风还是头也不回走了。

　　伏和风诚恳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再也不敢这句话，伏和风说了没一千也有八百遍，基本上是他日常必备口头禅。

　　这一句话不亚于火上浇油，黎桥面色更冷，握着筷子的手指指关节泛白。

　　伏和风伸手想去揽他：“桥桥，原谅我好不好？”

　　黎桥不为所动，躲开他的碰触。

　　仿若楚河汉界，划得清清楚楚。

　　以往招数全都不管用，黎桥甚至连话都不愿多跟他说一句。

　　按照经验来看，如果黎桥今天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估计他今晚就没地儿睡了。

　　伏和风沉默反思自己的行为，过了会儿，视线落在黎桥正在吃的外卖上。

　　他拿起筷子，伸向黎桥的碗。

　　黎桥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夹走一筷子菜，当即偏过头去。

　　伏和风自然而然把菜吃下去，还对黎桥微笑了下，电力十足。

　　黎桥：“.......”

　　他把饭盒往自己那边推，不想再让他夹。

　　但下一瞬，伏和风便轻而易举绕过他，伸长筷子去抢他碗里东西。

　　黎桥忍无可忍：“伏和风！”

　　伏和风：“什么和风，要叫老公。”

　　“你们刑侦队穷成这样？”黎桥咬牙冷笑，“连碗饭都不给吃？”

　　伏和风神态自若继续从他碗里捞菜吃：“这怎么能一样？”

　　黎桥：“怎么不一样？”

　　“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伏和风微笑道，“在外面吃饱了回来算怎么回事？”

　　黎桥一哽，知道他一贯没皮没脸，不想与他多说，胸口郁气虬结，又找不到一个抒发口，他只好继续吃菜。

　　黎桥是个情绪嫌少外露的人，三天前那是真的急了，伏和风烧成那样，结果接到电话二话不说就穿衣起身出门。

　　——那也是他第一次拉着他衣袖让他别走。

　　他知道刑警工作忙，知道有很多人等着他们去解救，知道有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但......有必要连命都不顾？

　　然而伏和风回来后只知道敷衍他，恐怕还觉得他无理取闹。

　　黎桥闭了闭眼睛，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真的，太没意思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他停下筷子，低着头：“你吃吧，我不吃了。”

　　伏和风只是想多和黎桥说两句话而已，目的当然不是让他不吃饭，他观摩着黎桥脸色：“真不吃？”

　　黎桥垂着眼眸，长睫覆在眼睑上，看不清楚他眼底情绪。

　　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窗外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车流聒噪着驶过，带起阵阵烟尘，而在宽阔静谧的室内，灯光洒下，勾勒出近距离坐在一起两人侧影。

　　“这个是太难吃了，我家桥桥当然不能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伏和风站起身来，“你等等，我去给你重新做。”

　　黎桥怔了下，想开口叫住他，但是却没来得及。

　　伏和风一头钻进厨房里。

　　黎桥在原地坐了会儿，发着呆。

　　外卖慢慢冷了下来。

　　黎桥收拾了下，想把它扔掉，但在看见里面剩下的菜时愣住了。

　　那些他不喜欢，没动过的菜全都没了。

　　………剩下全都是他最爱吃的。

　　这个男人.......

　　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又化为柔软暖流浸透心房。

　　黎桥转头看向正在厨房忙碌的伏和风，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安静半晌，他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伏和风的背。

　　伏和风转头：“饿了？”

　　黎桥摇摇头。

　　黎桥之前也经常在他做饭时走进来抱住他，伏和风没在意，只安抚性握了下他的手，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菜。

　　“我这三天很担心很害怕，”黎桥慢慢道，“害怕听见你因为高烧倒下的消息。每次有人打电话给我，我的心都会狠狠一跳。”

　　“我知道，”伏和风收敛了开玩笑的语气，动作一顿，声音很低，“对不起啊桥桥。”

　　在其位，谋其政。

　　有些事情，他必须得去做，这是他的职责。

　　“是我要说对不起。”黎桥说，“回到家你都那么累了，我不该还要你哄。”

　　伏和风喉结轻轻一滚，不知道该说这傻小子什么好。

　　谈恋爱到结婚，伏和风永远都是迟到次数最多，放他鸽子最多的，两人一路走到现在，只领了证，连婚礼都没时间办。

　　黎桥模样清俊无双，当时追他的人一大把，可他偏偏选择了自己。

　　而和他同龄谈恋爱的，谁都比黎桥过得幸福，随时都能拥有撒娇闹小脾气的权利。

　　只有他的傻桥桥，守着他过到今天，半分怨言都没有，连生个气转头都还要跟他说对不起。

　　怎么能傻成这样。

　　“没必要，”伏和风关了火，转过身，认真将黎桥拥入怀里：“你不用说对不起。”

　　黎桥抬头看他。

　　伏和风没有多言，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将他推出去：“去外面坐着等吧，马上就能开饭了，乖。”

　　黎桥心下一软，嗯了声，转身时，嘴角不自觉带了抹柔软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