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三爷（三） ...
-
一人一鸡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见到大公鸡的主人回来，秦不良心里纳闷，难不成世外高人都这么行踪不定的么？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公鸡，只见那公鸡毫无神采一副蔫耷耷的模样。秦不良心中更加担忧，抱着公鸡就往山下跑，“你这么没精神不会是病了吧？我带你去看郎中。”
正在打盹儿的长音听了这番谬论猛地瞪大了鸡眼，嗷嚎一嗓子扯出一声凄厉的嘶叫声。
秦不良看他这般将大公鸡抱得更紧了，跑得也更快了：“看来你病的不轻，鸡叫声都走调了，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长音翅膀爪子并用都没能挣脱开秦不良的魔爪，要不是担心暴露身份招来了收妖的道士长音此刻真想一脚将这蠢货给踹飞。
眼瞧着秦不良将他越抱越紧，以防自己被对方给生生挤死他终于放弃了挣扎，认命般任由秦不良抱着下山去了。
他心中不由哀嚎，天呐，这人究竟有没有脑子啊！怕不是个傻子吧！
长音被“没脑子”的秦不良强行带去了慈生堂，见到了一个形似豆芽菜的小郎中。
小郎中对着长音瞧了好半晌有些为难地和秦不良对视一眼，面上神色相当古怪。瞧着像是牙疼又像是嘴疼，总之怎么瞧怎么别扭。
“三爷，我这慈生堂是给人瞧病的。不是给……”说着目光有些嫌弃看了眼那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这是只畜生，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长音接收到小郎中的目光，两只鸡眼不悦翻了个白眼儿，瞪了鸡腿就往门外走，一只炸毛公鸡硬是走出了开屏孔雀的傲娇。
秦不良一看情况不好，急追两步将长音抱在怀里，任长音在他胸前左抓右挠也没有半分要松手的迹象。他冲着那小郎中两眼一弯露出个和善的笑：“在下也晓得这慈生堂是给人看病的地方，可是咱们住的镇子上没有专门给飞禽走兽瞧病的医馆，小郎中就发发善心大概给它瞧瞧，可好？”
小郎中有些长歪的瓜子脸莫名一红，地包天的嘴角有些扭捏地挤出个更为扭捏的笑：“既然三爷这般说我也不好推辞，那我就试着给这畜生看看诊。”
长音还在舞动的鸡爪子忽地僵了下，他转着一双鸡眼看看小郎中又在秦不良那周正俊逸的脸蛋儿上盯了眼。
眉眼间浮着儒生气，棱角凌厉的面部轮廓将他整个人衬得甚是英武不凡，也难怪这小郎中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
果然啊，有个好皮相顶个诸葛亮。
“我先检查一下他的鸡爪。”小郎中说着那双枯树枝般的爪子朝着长音就伸了过来。
长音瞪着一双鸡眼瞧了瞧长残的小郎中又看了看眼前抱着自己的人，毫不犹豫往秦不良怀中钻了钻。
以为长音不舒服秦不良赶紧将扒在自己衣襟上的鸡爪子给扒拉下来，因着鸡爪子抓得实在结实还勾得他衣衫脱了线。
秦不良双手抱着长音的鸡肚子将他递到小郎中跟前：“有劳。”
小郎中接过长音一把将他拍在了案板上，长音鸡嘴一麻扯出嘹亮一声鸡叫，那声音听着怪可怜的。秦不良有些不忍，小声嘱咐道：“小郎中，这公鸡瞧着健硕其实还有些娇嫩，劳烦小郎中动作轻些，轻些。”
小郎中嘴上是应下了，可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像是刻意为难长音。
长音撑着一双鸡眼瞪着小郎中，心里头纳闷儿这人分明生了个干扁的小身板怎么手劲儿大得这般骇人？
鸡爪子被小郎中摸了个遍，眼瞧着那人的魔爪朝着他的胸膛伸过来长音实在是忍无可忍，再怎么说他也是只成精的鸡妖，被个凡胎上下其手算怎么一回事儿？
长音趁小郎中不备，鸡背一翻从他手中逃脱。鸡爪子还没挪出半寸转眼又栽进了秦不良的怀中，长音眼皮一哆嗦，心说看来今日是逃不脱这贼窝了。
约摸是看长音实在是煎熬得厉害，这一回秦不良也不坚持了终于松了口：“我看他胆小得很，不如今日就先检查到这儿吧，只是不知小郎中可瞧出他有何不妥？”
小郎中歪着脖子看了长音好半晌，灵活的眼珠子在不怎么圆润的眼眶子里溜达了一遭终于给长音下了定论：“这只畜生貌似得了疯病，依我看三爷还是早些将这畜生弃了的好，免得平添麻烦。”
长音一听鸡脖子都抻成了铁竹竿儿，撑着眼眶子气势汹汹盯着那个庸医。说谁得了疯病？嘴咋那缺德？
小郎中看长音这副模样更加确信自己的诊断，他得意挑了挑几根儿稀疏的眉毛声调一样：“秦公子你看，这公鸡瞳孔欲裂，目光凶狠，正是发病前的征兆！”
鬼扯的发病征兆，长音被这庸医气得显得背过气去。鉴于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实在是懒得同两个脑子都不怎么正常的凡胎纠缠，索性阖了鸡眼和周公见面去了。
罢了罢了，眼不见心不烦。
一通闹剧折腾完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秦府人多，鉴于大公鸡被诊断有“疯病”的事实秦不良担心他晃一下子见那么多人会认生从而加重这疯癫之症，于是就抱着长音去了秦府的别院，兰苑。
兰苑与秦府隔着六条街，位置较为偏僻，院子里除了在此看守的刘叔便再也没了他人。
秦不良出现在兰苑大门口时刘叔正拎着把半人高的扫帚清扫院子，瞧见自家公子怀里鼓鼓囊囊的有些纳闷儿。
出于下人的本分刘叔并没有多问，他收了扫帚上前冲着秦不良恭恭敬敬道：“三爷今日要在兰苑住么？”
秦不良回了个“嗯”刘叔便收拾屋子去了。
终究是好奇心作祟，走出不多远刘叔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恍惚中他好像看到公子怀中凸起的一团动了动，惊得刘叔稀疏的头发丝又掉了几根儿。他心里头嘀咕，这夜黑风高的，公子藏了个会动的活物来别苑住，此事颇为蹊跷。
他转念一想忽地想起了近来坊间的传言。
前些日子镇子北边的老鳏夫离奇失踪，官府在他院子里搜寻半天只寻到一缕狐狸毛。还有镇子西头的小混子朱大也是近些日子没什么征兆就没了人影儿，经官府调查此事也是毫无进展，不过和老鳏夫那事儿的相同之处是在他家也翻出了一缕狐狸毛儿。
想到此处刘叔后颈毛蹭得竖得老高，他家公子不会是让那狐妖给缠上了吧？
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刘叔将屋子收拾妥当才去喊秦不良过来安置。
秦不良见到刘叔后特意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将怀里的东西盖得更严实了些。
动作间一抹招摇的颜色撞进刘叔昏花的老眼中，他似是模模糊糊地瞅见了一条晃动的狐狸尾巴。刘叔忍不住问道：“三爷怀里可是揣了什么东西？”
秦不良不自然笑了笑，还有些心虚地用手挡了挡那团很难让人忽略的一大团：“没什么。”心说，这只大公鸡得了疯病，还是尽量不要让他见生人的好。
刘叔一看公子言语间遮遮拦拦的就知道此事必有隐情，他不动声色点点头。将秦不良安置好后便回屋搬了个板凳在门外守夜，生怕自家少爷也同那老鳏夫朱大一般离奇消失。
秦不良对于刘叔的担忧毫不知情，他进了屋将怀中早已睡熟的大公鸡放到了榻上。自己扯了被褥也跟着上榻打算歇息，躺了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将身上的被子往大公鸡那头挪了挪给他也盖了被子。
………………………………
昨日的经历实在是既新奇又跌宕起伏，长音着实累得紧了，是以作为一只名副其实的大公鸡他竟也忘了打鸣的本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日头戳到了房尖儿上都没睁眼。
秦不良昨日虽走了不少山路，但因着他平日里闲着没事儿便会去就近的山上遛一遭儿因此早就习惯了并没有觉得太过劳累。
窗外的日光透过暖黄的窗纸透过来，落在人脸上暖暖的。
秦不良浸在日光里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他先是像往常一样冲着屋顶愣了会儿神，然后才想起自己昨日带回来的大公鸡。秦不良侧身去看睡在身边的公鸡，这一侧身险些将他惊得摔下榻去。
榻上原先睡着大公鸡的地方早已没了公鸡的影子，只余一位身着花袍子生得面若桃花的俊俏公子。
正是那日他在山上见过的世外高人。
秦不良惊喜万分，正想开口将人唤醒。可又一琢磨昨日他分明抱回的是一只公鸡怎么一夜过去公鸡没了反而多了个活生生的人？
莫非……
秦不良怔怔看向一边的长音，瞳孔不由一缩，心底冒出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
莫非大公鸡就是这位公子？
他竟是只鸡妖？！！
“三爷，您醒了么？”刘叔在房门外靠了一宿，心里挂念自家少爷挂念得一夜未眠。眼瞧着这日头越升越高心里头越发忐忑起来，迟疑良久还是决定敲门确定一下少爷的安危。
秦不良还处于世外高人就是鸡妖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就这么一愣神的空档刘叔便一把推开房门闯了进来，浑浊的瞳孔中尽是英勇无畏像只为了狼群与其他入侵恶狼生死决斗的领头老狼。
秦不良下意识将被子盖过两人的头顶，刘叔冲进来时瞧见的只有两个盖在被子下头的人影儿。
刘叔向前冲的步子倏然止住，榻上和自家公子躺在一处的莫非就是那只狐妖？不过看到秦不良尚在房中刘叔多少还是松了口气的。
“三爷，您醒了么？”刘叔小心翼翼道。
秦不良隔着被子道：“昨日走的山路多累得厉害，我还想多睡一会儿。”
“奥。”刘叔本不想当那讨人嫌的，可公子房中平白无故多出个人来，这事儿怎么瞧怎么诡异。他退出几步还是忍不住问道，“昨日三爷是一个人来的兰苑，怎么现下看着这被褥之下居然还有一人？”
眼下这境况的确不好解释，思量半晌秦不良实在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由头，只得硬着头皮红着张脸扯了个还算像样的谎：“昨日我揣了些话本子回来看，看到情动之处一时没忍住便去暖香坊寻了位佳人过来……”他都说得这般清楚了，想必刘叔该能明白他的暗示了吧？
刘叔一听猛然顿悟，原来昨日少爷揣回来的是话本子。都怪自己老眼昏花还险些误会了公子，不过说起来公子的确年纪不小了，过了年就二十三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出了这事儿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昨晚他怎的不记得公子开过门？想来是自己年纪大了睡过去了都不知道。
这回刘叔彻底放下心来，老实的脸上笑出好几道褶子：“三爷这年纪的确该时不时泄泄火了，那老头子就不打扰公子了，三爷继续，继续。”
长音也真是个能睡的，这一主一仆说话好一会儿他终于动了动眼皮睁开眼来。将一睁开眼便听到一连串让人想入非非的话。
他不悦抬眼，刚好正对上瞧着自己的秦不良。
他正冲着自己比划着噤声的手势，长音没搭理他，抬手就要去扯被子。他虽是只妖，可他也是有傲骨的，当然不想被人误会成是个暖床的玩物，这事儿还是当面解释清楚的好：“我可不是……”
秦不良好不容易将此事圆过去，若是叫刘叔瞧见自己床上的人是位男子他怕是又要小题大做。思及此处秦不良想也没想脑袋一偏直接堵住了长音的唇。
快够到被角的手忽地僵住，长音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白净的面颊上霎时间浮上一抹红晕。他不可置信地瞧着秦不良，那一刻居然都忘了将人推开。
本来秦不良只是打算临时用这法子堵住长音的嘴，可双唇相触的瞬间他居然有种心跳加快的错觉。周身的血液似在倒流，陌生的感觉沿着全身的每一处筋脉疯狂钻营，挑动得他每根神经都异常敏感。
他望着面前水光潋滟的眸子，鬼使神差地动了下唇。
反应过来后长音赶紧伸手去推他，秦不良本能扣住了他的腕子，有些难以自抑地又动了下唇。
长音只觉得双腿发软，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心里头慌乱不止。
房门终于阖上，秦不良有些意犹未尽松开了手，小声解释道：“方才情况特殊，权宜之计还望公子万莫介意。”
长音一张脸红得滴血，他二话不说对着秦不良抬手就是一拳头：“对我做了这种事，还扯什么万莫介意，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三爷（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