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歌》tiji

4、挑食的圣子

　　依塞罗宫。

　　年幼的圣子就住在这座占地广阔的宫殿里。集合了几代人的努力，极尽奢华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居住着年幼的圣子，和三十多名专门照顾她起居的祭司。祭司是最普通的神职人员，也是最接近圣子的人。

　　每一代圣子都是在年幼的时候就从民间接回，这里的祭司们大多伺候过上一任圣子，也懂得如何照顾孩子。西莎是圣子的四名引喻祭司之一，她今年三十二岁，出身小贵族家庭，这时代的贵族小姐在五岁之后就会进入修道院学习，表现出色者会被挑选来服侍圣子，西莎就是在十七岁的时候到依塞罗宫的，她曾经服侍过上一任圣子，从未犯过错，如今也来服侍这一任的圣子。

　　今天，她像往常一样带着乳娘们去了圣子居住的寝殿。路上见过她的祭司们纷纷低头为她见礼，西莎也点头回了礼，到了寝殿后，大门已经打开。

　　“你们为什么敞开门？按照规定，应该在来者敲门通报，经过允许才能进去。”西莎看向了守门的两位圣军。

　　这两位圣军年岁并不太大，也就二十来岁，他们本应该是昂首挺胸神气扬扬的，在西莎温和的质问下，却都大气都不敢喘。

　　西莎并不是说话刻薄的人，她的礼仪非常完美，脸上总是带着恰到好处和睦春风的笑容，但认识久了的人就会知道，这位看似好相处的引喻祭司，其实不好糊弄。此刻她无论说话语气还是神态，都没有咄咄逼人之态，却能轻易地让两名圣军都产生畏惧。

　　西莎已经顾不得再追问了，因为在门口她听到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叫声。她的脸上罕见的有些动摇，高喊了声自己的名字，步伐快速却又优雅的踏进了门，朝着里室传来声音的地方走去。

　　拖在地板上的袍尾像鱼儿一样飞速的掠过，或许这才是她心情的真实写照。

　　负责给圣子守夜的引喻祭司百薇儿正抱着圣子，她低声轻哄着，但显然圣子不想买账，她不停地扑腾着四肢，眼睛瞪圆，在发着毫无威慑力的脾气。

　　看到西莎进来，百薇儿像是被拯救一样的发出高呼：“哦~我亲爱的西莎，你可终于来了。尊尚好像是饿了，可她不愿意喝麦乳粥。”

　　已经快七个月的圣子自然会食用一些除了母汁以外的辅食，麦乳粥就是其中一样。西莎没有快手接过圣子，而是先打量过房间。看到房间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祭司们的衣服仪容也没有失礼之处后，她的目光放在了那一碗被圣子拒绝的麦乳粥上。

　　她拿起碗嗅了嗅，燕麦的气味和牛乳融合在一起，与平时的麦乳粥并无区别。“既然尊尚不喜欢，就收走吧。”

　　她吩咐了声，走过去接过百薇儿怀里的圣子，圣子或许是因为认出了她，她安静下来，举起小手拍了拍西莎的脸颊。西莎看着圣子清澈干净的眼里倒映出自己的脸，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尊尚果然最喜欢你了，瞧~只要你一抱，她就安静了。”百薇儿嗔道，她扫了眼乖巧站成一排的乳娘们。“三个？还有一个呢？”

　　“送走了。”西莎让排在第一位的乳娘过来抱住圣子，圣子早就饿了，嗅到食物的气味就砸吧砸吧嘴，急切的吸吮起到嘴的乳汁。

　　“又犯了什么错？”

　　百薇儿知道西莎向来严苛，已经前后罢免了六位乳娘，有的是不讲卫生，有的是粗枝大叶，也有口角不干净的。让百薇儿来说，西莎的标准太高了，要求乳娘必须生下孩子不足半年，在身高体重和容貌上也有要求，更不用说人品等。这样找起来可就不轻松了，但西莎从不肯在这上面让步。

　　“我在她身上闻到了茉莉花香精的气味，她说是早上在院子里赏花时蹭上的，乳娘面见圣子前需要净身，这个谎言也太不上心了。”西莎嘴里说着，人已经开始动作，她检查今天要给圣子穿的衣物，看到被熨得没有一丝皱褶，散发阳光清新味道的衣物，满意的点点头。

　　“按照规定，圣子的乳娘不可以食用、使用任何有气味的物品，是她违反了规定。”

　　百薇儿还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毕竟这些乳娘不是神职人员，用了香精让她洗掉气味就行了，赶走了还要再寻一个，反而麻烦。

　　似乎是看穿了她怕麻烦的心声，西莎扫了她一眼，说：“对尊尚的任何事情都要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和重视，百丽儿，你可是尊尚的四大引喻祭司之一。”

　　百薇儿的资历不如西莎，被隐晦的训了一通，她只是笑了笑，恭维道：“你是对的，西莎，接下来交给你了。”又和西莎闲聊了几句，她施施然的施礼离开了。

　　西莎坐在高圆椅上，她的背脊永远挺得笔直，就连坐姿都那么优雅。圣子的食量很大，往往需要两名乳娘才够喂饱一次，若不是已经能进一些辅食，她可需要至少六名乳娘。

　　年幼的圣子是个乖巧的孩子，西莎只能与前圣子作比较，前圣子幼年时非常好动，这让侍奉他的人必须每时每刻都看着，就连房间里有菱角的家具也全部换掉，地上铺上了厚厚的地毯，但这位新圣子要省心的多。

　　圣子从来不会哭闹，饿了困了或者拉了，也只是挥舞着小拳头咿呀两声，在照顾她的这几个月里，西莎从未见圣子掉过眼泪，这不正显示着圣子的独特之处吗？想起早逝的前圣子，西莎就非常紧张这位圣子的健康，如今看来，至少年幼的圣子非常的健康。

　　吃饱后的圣子被小心翼翼的放在圆床上，床的四周围着栏杆，圣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柔软的床铺上爬了几下，就稳稳的坐定。

　　“您是想要听歌吗？尊尚真是好学呀。”挥退了乳娘们，只留下五名伺候的祭司，西莎看到圣子瞪大着眼睛，视线直直的停留在桌子上放着的圣书，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身旁的祭司们为此松了口气，唯有圣子才能让美丽又端庄的西莎露出这样人性化的一面吧。西莎是美丽的，十四岁的时候就有不少慕名的贵族冒着危险送她情书，她的父母也想为她寻一高门第联姻，这些打算在西莎蓄起刘海并梳起圆簪，发誓终身不嫁后落空，也因此她的父母放弃了这个女儿。

　　但西莎并不觉得失去家族的庇护是一件要紧事，相反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能够从修道院的泥沼里爬出来，成为圣子身边看重的引喻祭司，这是多么让人感恩戴德的事情呀。

　　西莎很快如了年幼圣子的愿，她在圣子晶亮的目光下，摊开了圣书，用她那独特的沙哑的嗓音，唱出了上面的经文。每当西莎唱经的时候，窗下经过的巡逻队总是会频繁一些，他们会忍不住驻足在那里倾听，长官也不会呵斥他们，甚至也会侧耳倾听。

　　圣子很快听完了一小段，她高兴地拍着小手，嘴里冒出几个单调的音节。“莎！莎！”

　　“哦，是的我就在这里。”西莎被鼓舞了，但她不准备继续唱下去，而是走过去轻轻地将圣子盘起的小腿拉开，让她躺在床垫上。“您该睡觉了，等您醒来，西莎会再唱的。”

　　圣子似乎是听懂了，她的目光在西莎的脸上停留了一会，慢慢的闭上眼睛。西莎总会想着，圣子是不是已经能够理解她们的说话，当她告诉其他人时，没有人相信，毕竟圣子再神圣，也只是七个月大的小婴儿。

　　西莎固执的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坐在圆椅上，时不时的起身给喜欢踢被子的圣子盖好被子，她对这项工作乐此不疲，等了好几个小时，圣子醒了。

　　该吃辅食的时间了，圣子只喝了半饱的母乳，她瞪着眼睛看着被放在面前的麦乳粥，却拒绝被递到面前的汤勺。

　　她的拒绝非常的强硬，容不得别人插缝，她会摇晃着脑袋，不管西莎怎么做都不肯开口，眼见小半碗的麦乳粥因为圣子的动作打湿了围兜，西莎放弃了，给她换了个围兜，将麦乳粥放在一边，突然，她的动作停止了。

　　这个想法让西莎都觉得有些荒唐，但她克制了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快速跳动的心音平稳下来。她吩咐旁边的祭司们其他事情，在她们不近在眼前时，凑到了圣子的面前。

　　“尊尚，不喜欢麦乳粥吗？”

　　圣子正含着小拳头，看着西莎咯咯的笑着。她是个爱笑的小姑娘，能够自娱自乐好久。

　　西莎又凑近了几分，低声问：“麦乳粥，不好喝吗？”

　　圣子晃了晃脑袋，她放下了被含得湿漉漉的小拳头，在半空中挥舞几下，脆生生的说：“不！不！”

　　与另外一名引喻祭司交接后，西莎亲自端着剩下的半碗麦乳粥来到了厨房。现在不是饭点，厨师们聚在一起闲聊，他们的话题总是单调而无趣的，在看到西莎出现在门口时，停止了说话。

　　西莎走了过去，她站在了为圣子准备辅食的主厨面前。四十来岁的主厨是个棕色皮肤的男人，他身形有些臃肿，向西莎行礼的动作却很流畅。西莎将麦乳粥放在了主厨面前，在对方疑惑地目光下说道：“雷夫先生，请问您负责尊尚的辅食多久了？”

　　雷夫正是专门为圣子做饭的厨师，他愣了一下，老实的回答：“禀告西莎大人，一直都是我在负责的。”

　　“是一直吗？”

　　雷夫有些不知所措，厨房里的其他人都垂着脑袋，没有人敢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的雷夫，也有种被冒犯的愤怒，这种愤怒在看到西莎那张被美丽女神眷顾的脸庞时，又噗的一声泄气了。

　　他道：“是的，一直。从未假手其他人。”

　　西莎点了点头，或许是意识到方才的脸色有些严肃，吓到了其他人，她又恢复了往常惯有的笑容，虽然这份微笑并不能让其他人觉得放松。

　　“那就好，不过雷夫先生，或许你应该考虑换其他花样了，圣子不喜欢麦乳粥，她连一口都不肯喝。”

　　雷夫并不知道这些，他的惊讶不是假的。“真的吗？可是送回来的碗，可是干干净净的一滴都没有残留。”因此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厨艺很出色，还在同事面前吹嘘过。

　　西莎没有必要撒这种谎，雷夫很快就想到了原因。麦乳粥虽然做成了适合婴儿的口味，但毕竟是精粮细作的，就算圣子不吃，也会有人忍不住诱惑将它吃完。想到这一点，他难过的低下头，“十分抱歉，西莎大人，我会做出圣子喜欢的辅食的。”

　　这是西莎想要的答案，她没有在这上面继续纠结，只是放下麦乳粥的时候，状似漫不经心的扫过四周，她点了一下一个年轻的帮厨，这个帮厨看上去也不过十来岁，手上有冻疮的残余，长得还算清秀，只是皮肤很粗糙。

　　“你是新来的吗？今年几岁了？”

　　被问到的帮厨震了一下，他诚惶诚恐的回答：“回西莎大人，小的是汤米，十一岁了。”

　　“好的汤米，你是依塞罗宫年纪最小的了，也许你的口味会更接近尊尚。你来品尝这份麦乳粥，告诉我它的味道吧。”

　　汤米踌躇的点了点头，他抖着手接过那半碗麦乳粥，刚准备喝听到西莎的询问：“你为什么在发抖？”

　　“我、我……”汤米回答不出来，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将碗举过头顶，“不！请、请饶了我吧西莎大人。”

　　“别这么严厉，我的西莎。”门口传来一道高亢的女声，是曾经的引喻祭司迦娜。西莎看到自己曾经的引导者，恭敬地行了礼后，迦娜说，“你吓到这个孩子了，你要知道他们向来最怕你了。”

　　“可我并没有责骂他的意思。”西莎带着微笑说道。

　　迦娜呵呵笑道：“你知道的，美人总是让人敬畏的，看到你那张脸，谁舍得拒绝你的要求呢，生怕惹你不高兴，一个个的反而就紧张起来了。好了，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是吗，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什么的，迦娜大人。”西莎从汤米身旁掠过，头也不回的跟着迦娜离开了厨房。

　　当她离开后，厨房里的人都纷纷松了口气。汤米手里还拿着麦乳粥，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求助的看向主厨。主厨叹了口气，拿过麦乳粥，他也想知道自己做的食物为什么不得圣子的欢心，虽然送过去之前也尝过一点，他现在必须要再尝一次。

　　正要喝时，一双粗糙的手抢过了碗。“汤米？！”

　　他目光不善的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帮厨。汤米很害怕，但还是执拗的说：“西莎大人说了，让小的品尝滋味，告诉您的。”

　　说着他大口大口的将麦乳粥喝完，这是他有史以来吃过的最美味最有营养的食物了，喝完了还用舌头将碗舔得干干净净。这不算什么，很多人都会这样做，吃完菜后会用面包将汤汁抹上，吃完了盘子里干净得像洗过一样。

　　汤米舔了舔嘴角，发出满足的叹声，他诚实的说道：“有点甜，雷夫先生。”

　　“甜？我并没有放糖呀。”

　　“大概是小的很少吃过糖，才会觉得甜吧。”汤米想了想，如此说道。因为很少吃甜的东西，一点点的甜味都会让人满足，汤米摸了摸满足的肚皮，他想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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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西莎：瑟迦聿教第一美人，恪守礼仪极尽端庄，因童年独特的经历伤了嗓子，却因祸得福，有一口深得圣子青睐的烟嗓，非常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