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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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行人就着月色去了路小佳在城南租住的一个庭院。
同和路小佳是个浪子的叶开表示非常惊奇：“你居然不住客栈？”
路小佳翻了个白眼儿，十分无奈的说道：“我倒是想，可这边城就无名居那么一家客栈，连马棚都叫人给占了，我难不成晚上要睡在大街上吗？”
一直在无名居独享一间套房的叶开显然不能理解自己奢侈在哪里。
不过晚上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总比在大街上晃荡的好。
路小佳找到的这个小院子自然是不能跟无垢山庄找到的那个相比较的。再加上又是他一个人住，只能找了隔壁的大娘每日过来做上几餐饭算是凑活。
也因此根本就没什么意境和享受可言，纯粹就一栖身之所。
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涌进了门，一下子就把这个只有东西两间其中一间还是厨房的小院子给挤的满满当当。
院子中间的空地处摆了一张漆黑油亮的八仙桌，并上两张椅子。上面还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几个喝完的酒坛子，空气之中的酒香却早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你这儿竟然有好酒？”叶开肚子里的酒虫却是一下子被勾了出来，几步上前去拿起一个空了的坛子凑在鼻子地下嗅了嗅，表情那叫一个享受。
“我这儿不仅有好酒，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路小佳也丝毫没有招呼客人的那一套，直接就去厨房的角落里拎了几坛子酒出来，二话不说的拍开泥封，浓烈热辣的酒香一下子就弥漫在了空气当中：“上好的女儿红，今夜就让我们不醉不归！”
说罢竟是头一扬就灌了一大口酒，转过头来看着慕容镜和傅红雪道：“喝完这场酒，就是我路小佳的好兄弟，来！”
慕容镜的眼神在那个并不怎么袖珍的坛子上面扫了一眼，轻而易举的得出了结论——把这么一坛东西喝下去他大概就可以接着灌一碗孟婆汤投胎去了。
于是他沉痛的拒绝了这个提议：“我不会喝酒，还是去给你们做点儿吃的吧。”
然而江湖中人的路小佳显然并不怎么相信这个理，跟慕容镜头顶上长角了一样惊奇的看着他：“不会喝酒？身为一个江湖中人竟然不会喝酒？”
“他却是不会喝酒。”傅红雪双手环胸冷冷的道，接着居然几步上前撩起衣摆坐在了叶开旁边，也顺手开了一坛酒仰头灌了一口：“我可以喝酒。”
华凌烟皱了皱鼻子，显然对这种烈酒看上去不感兴趣。
便跟慕容镜说道：“走吧，我跟你去厨房帮忙。”
还是叶开注意到了华凌烟这唯一一个‘女人’，看着那张美艳的有些不可思议的面庞，颇有些尴尬的道：“呃……这位姑娘，已经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去房间里面休息？我们几个大男人晚上随便凑活一下就可以了。”
华凌烟挑了挑眉毛，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男扮女装。随即在叶开和路小佳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从胸口的衣服里面拿了两个大白馒头出来，用恢复了正常的嗓音说道：“不好意思，我是个男人，让你们误会了。”
叶开自认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他身在江湖阅人无数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即使穿着一身婢女的衣服，可是月光下的华凌烟光看皮相也是个美的让人忍不住屏息的大美人。
可是现在大美人一边豪迈的咬着刚刚从衣服里面拿出来的馒头，一边说自己是个男人……
‘咔嚓’一声，叶少侠只觉得自己三观尽毁，整个人都不好了。
路小佳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桌子：“叶开刚刚还跟我说这姑娘是他生平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现在姑娘居然变成男人了哈哈哈哈……”
叶开面带菜色，见着华凌烟毫不客气的把自己头上的绢花一类的东西都取了下来。脸上的脂粉也是几下就用袖子抹了个干净，露出底下一张有些阴柔但却绝对是属于男性的一张面庞来。
去除了那些多余的装点之后华凌烟非常愉快的跟傅红雪打了个招呼：“傅公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我不叫小桃，我叫华凌烟。”
此言一出，叶开刚刚勉强粘起来的三观一下子又碎了。
他嘴角抽搐、声音颤抖的问道：“你这个华凌烟是我想的那个华凌烟吗？”
江湖传闻中这华凌烟可是京城第一美女。
想当年那可是引得无数英雄豪杰争前恐后的求娶。
就连传说中的剑神剑圣也不能免俗的成了这位美人的裙下之臣。
然而无数一掷千金想要一睹美人芳容的少侠们还没等攒好钱，这位第一美女就退隐江湖，嫁给了白云城城主叶孤城，从此成为了江湖传说。
传闻中华凌烟放出成婚消息之后不知道多少的少年侠士和文人墨客都是芳心碎了一地，那一整年的武林氛围都意外的低迷，各位武林人士不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就连剑神西门吹雪再一次恢复单身的消息传出来也没激起多大浪花。
所以本以为是男才女貌的天作之和，其实压根儿就是两个男的？！
好吧，那些印象中的神仙眷侣，剑圣终于动了凡心之后退隐江湖的美好幻想一瞬间都碎成了一地的渣渣，徒留下对江湖百晓生以往所言真实度的怀疑。
华凌烟故意朝着叶开抛了个媚眼，虽无美满加成但是神韵犹在：“难道这个江湖上除了我还有第二个华凌烟不成？”
叶开：“……”
好吧，这么个妖艳贱货拿下传闻中的白云城主也不是不可能。
慕容镜独自一人去了厨房做菜。还好隔壁的大娘隔三差五的来一遭，厨房里还剩下不少新鲜的菜，挑挑拣拣做个三五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来不成问题。
深吸了一口气，慕容镜从橱柜里掏出围裙系在身上，挑了颗卖相上佳的白菜切了起来。
脑子里胡乱的想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慕容镜手底下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乱，白菜切的齐齐整整。切完了白菜又接着切土豆，土豆丝也是粗细均匀跟个艺术品似的。
切了几下子菜慕容镜就忍不住竖着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又一边动作麻利的弄了个菌汤炖上。
叶开很会来事儿，路小佳又是个不拘小节的爽朗性子，华凌烟更是讲起了皇帝后宫里头的那些事。唯独傅红雪不发一言，始终都在安安静静的喝酒。
但是叶开也没忽略了他的这位好兄弟，时不时的话头就递了过来。于是时不时的还能听见傅少侠几声冷冷淡淡的应声。
院子里头的热热闹闹和寂静冷清的厨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之间只有炖在炉子上的菌汤‘咕咚咕咚’冒泡的声音。
慕容镜一个没留神，切菜的时候就切到了手。鲜红的血色一下子晕染了开来，将菜板染红了一片。
莫名的，就觉得有点委屈。
从三月之前离开慕容山庄，到得在边城遇上了傅红雪，再到今日万马堂明显是要让慕容镜这个未来的姑爷暗中消失，这几个月来可谓是风波迭起，一波三折。
慕容镜不过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人，没有那些岁月沉淀后的成熟和隐忍。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师父虽然教导严厉，可也到底是宠着这个唯一的徒弟的，回了家也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基本上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没吃过什么太大苦。
猛地一下子离开了熟悉的地方，周边相熟的朋友又仅有一个连城璧。偏生连城璧成日里不见人影，慕容镜就只能天天跑来跑去的去找傅红雪。
他对于傅红雪除了一开始的惊艳好看之外大抵还有一种雏鸟情节，毕竟傅红雪是慕容镜来到边城所结识的第一个人，也是他唯一认定的一个相熟相知的人。
现在傅红雪拒绝了他的表白和亲近，对于慕容镜来说不亚于突然一下子斩断了他对于这个陌生地域的唯一一丝依赖。
一时之间思乡之意和觉得自己孤零零的被这个世界抛弃了的慕容镜悲从中来，‘哐当’一声把菜刀撇在了案板上，留下一堆切的整整齐齐摆放在盘子里的菜就出了厨房。
朦胧的月色之下，石桌旁的几个人显然是聊的尽兴之极。就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儿时间，凳子旁边就堆放了几个喝空了都酒坛子。
他们大声谈论着慕容镜根本就不知道的江湖传闻，好像自成了一方天地，把剩下的那个人个人隔离在了另一方空间里。
刚刚切菜的时候走神一不小心切的狠了，手上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血，可是慕容镜却浑不在意。他一把解下围裙扔在地上，去厨房拿了自己的刀，跨过地上滴了一小滩的血，直接飞身越过墙头，一言不发的直接离去了。
“这是怎么了？”华凌烟正讲的开心，眉飞色舞的整个人都拍桌而起，冷不丁的见着慕容少爷就这么高贵优雅的转身离去，浑身上下都写满着‘不开心’，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有点儿懵逼：“他刚刚不是还在厨房做饭呢吗？”
大约是喝了不少酒，路小佳说话都都有些磕磕绊绊的：“还能是怎么了呗，今天慕容镜朝着咱们傅红雪傅少侠表白了，然后可想而知被拒绝了。”
他脚步有些踉跄的绕过了桌子来到了傅红雪旁边，艰难的拍了拍傅红雪的肩膀，居然难得的没有被推开，于是接着说道：“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呢，慕容镜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什么？”
傅红雪还没说什么呢，叶开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路小佳：“你是说慕容镜他……”
虽然剩下的话没说出来，但是叶开已经猜到了答案，他的脸色已经变的跟菠菜差不多一个颜色了。
回想起曾经怀疑慕容镜成日里变着法子的讨好傅红雪，还以为人家是居心叵测的叶开为自己龌龊的想法感到汗颜无比。
然而再想想自己之前明里暗里跟傅红雪提点了几次让对方小心慕容镜，一时之间都不敢抬眼去看傅红雪的脸了。
叶开的酒量比路小佳要好上太多，几乎可以说是千杯不醉，这会儿却恨不得自己是真的醉倒了去。
倒是华凌烟也凑了上去，这位也是个喝高的：“不是，慕容镜这长的也不丑啊，家里面又有那么大个慕容山庄给他继承，根本就不差钱。你俩在一块儿之后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干嘛要拒绝？”
傅红雪根本没搭理这些家伙。他十分冷淡的回头看了一眼这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顺手拿过桌上的黑刀，也跟着身姿轻盈的飞过墙头——显然是追上去了。
委委屈屈的慕容少爷出了那座小院才想起来现在是晚上三更天，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就连百日里人来人往丝竹之声不断的无名居此时都打了烊，唯余下门口两盏孤零零的油纸灯笼随着夜晚的微风轻轻晃动着。
负气跑出来的慕容镜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在街上游荡了几圈之后就跑去了连城璧那里。
两个院子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离的倒是挺远。可是这点距离对有着轻功的江湖中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慕容镜一边踏着房顶跃来跃去，一边迎着夜间有些微凉的晚风，委屈和冲动不知不觉的消了下去，只剩下满满当当的思念。
天上的银月越发的残缺，几乎就只剩下一线。
可是慕容镜此刻满脑子想的却都是往年的中秋节的那些情形。
每当月圆之时都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慕容夫人每每的都是亲手做了月饼，托人给自家儿子送到山上。师徒俩吃着月饼就着小酒小菜，还有晚风中传来的虫鸣声，静谧而美好。
偶有回到慕容山庄的时候，必定是一桌子的好吃的早早的就备下了，慕容夫人一定是恨不得把所有的菜全部都放在慕容镜的碗里的。
慕容峰虽然平日里是一脸的威严，但是这个时候一定是慈爱的。慕容明珠虽然不满于自家娘亲的偏心，但是也会把好吃的让给一年回不了家几次的哥哥。
吸了吸鼻子，慕容镜在一处屋顶上站住，跳了下去，转了个身隐没在了墙角的阴影当中，屏息凝神之后静静的关注着街道上的动静。
片刻后有一道熟悉的影子从街道的尽头匆匆奔来，慕容镜有些惊奇的看着来人，显出了身影：“刘叔，你怎么会在这里，都这个时间点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刘叔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的慌乱，但是还是迅速的冷静下来。几步上前靠近慕容镜就开始上下打量了起来，口中惊喜的道：“少爷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听说万马堂今夜里出了刺客，生怕少爷你遭遇了不测，还好没事。”
这条路并不是前往万马堂的必经之路，怀疑在心里一闪而逝，不过慕容镜还是相信这位前辈：“没事，我已经跑出来了，正在找落脚的地方。刘叔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城壁那里住一晚吧。”
这里离着连城璧的院子已然不远，所以慕容镜这要求提的倒也是合情合理。
刘叔却道：“少爷，一直麻烦连庄主也不是个事儿。慕容山庄在这附近也租了个不小的院子，要不晚上还是去那里歇息吧。”
见着慕容镜面色不豫，刘叔又接着道：“更何况天色已晚，莫去搅扰了连庄主的歇息才是。”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去打扰连城璧的歇息这种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慕容镜倒也没说什么：“那走吧。”
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一条人影，只剩下两人轻盈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刘叔和慕容镜并排有着，渐渐的就落在了后面。
慕容镜似乎是无知无觉，仍旧脚步轻盈的走在前面，还不时的四处张望：“刘叔，在哪里呀？这都走了半天了我也没见着有院子。”
“就快了。”刘叔在他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迅速的挂上了一抹亲和的笑容，却在慕容镜转过身去之后一点一点的变成了一个带着恶意的弧度。
他的嘴角高高的向上扬起，看向慕容镜的背影布满了毫不掩饰的阴沉。诡异的笑容挂在那张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上的时候就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一时之间惊悚到了极致。
慕容镜突然就停住了脚步，他既不回头也没有说话，就那么背对着刘叔静静的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可是等了半天刘叔也没有动手的迹象，跟站桩似的定在了那里。
慕容镜奇道：“你怎么还不动手？”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在了刀柄上，只要轻轻一个用力，这把其貌不扬的黑刀就会露出它最为锋利的一面。
“因为我突然发现你比马空群想象的要聪明很多……”苍老的、仿佛从砂纸上划过的粗粝声音在背后想起，那绝对不是属于刘叔的声音，反而听起来像是一个老婆婆。
“刷”的一声，慕容镜的刀锋划过，如此快的刀仍旧是只留下了一件破旧的衣衫，以及一张已经被划破了的人皮面具。
“马空群错就错在不该听信江湖传闻把你当做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万马堂这次，或许要输了……”
今天晚上第很多次听到类似言论的慕容镜：“……”
那苍老的声音远远近近的还在街上回荡着，跟乌鸦报丧一样十分的不讨喜。
慕容镜撇了撇嘴，蹲下/身去查看了一番地上那堆东西，随后收刀回鞘，转了个身，理所当然的去找连城璧借宿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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