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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国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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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祁连朔与顾娆互相斗争中度过,不知不觉就迎来了新的一年。国宴这天顾娆午休过后,皇帝写了许多张福字赐给大臣皇子,连顾娆都有份,顾娆掀开厚实的毡帘出了大殿,就瞧见降香等人扶着梯子将那张福字往宫门上贴。
扶尹站在下方指挥:“哎,左边来一点,有些歪,对对如此就好。”
顾娆手里拿着一块酥糕往嘴巴里送,扶尹瞧见顾娆交代:“公主,您多用些,待会儿国宴还等许久才能用晚膳,饿了肚子就不好了。”到时候皇帝皇后还要例行讲话,总结一年国家运势,边关事态等等,开宴的确就要好久之后了。
“奴婢去膳房取碗蛋奶羹?”伏画示意顾娆。
顾娆颔首,“好。”
今日天气不错,午后冬日的暖光铺撒在庆熙宫的院儿里,皇后一早着人为顾娆制了一件新衣,颜色为喜庆的大红,她被养育在皇后膝下,说好听些也真的算是半个嫡公主,用正红倒也无人敢出声置喙。
出发前顾娆重新洗漱了一遍,换好新衣,降香秉着来年新气象的心情给顾娆挽了一个新发型,以往她都是扎着两个小髻,看起来天真可爱,今年便像个大姑娘了,乌发坠在后腰,头上赞带着清新的花盛,左侧簪带蝴蝶步摇,走动间蝴蝶翅膀还一颤一颤。
甚至顾娆还上了妆,五官越发精致可人。
扶尹放下木梳,满意的带上微笑:“公主是个大姑娘了。”
顾娆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歪头看去,也露出一个笑脸,用力点头:“嗯!”
国宴举行在正苍殿,内殿足以囊括全部大臣,大的不可思议。顾娆去得早,却并未直接进了正苍殿的殿内,因为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谢家来时,不晚不早,说不出错来。谢灵戈一眼就瞧见左侧侧殿外廊台阶上站立着的顾娆,他见她眼睛一直望着这边,心里有了些底,与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独自走了过来。
“公主。”谢灵戈声音清朗,带着一股雾气般的似柔非柔。
“谢小公子。”顾娆有些迟疑,她又瞧着谢灵戈,犹豫了会儿才伸手,伏画顺势将那柄木盒子送过来,谢灵戈一瞧见那柄木盒子,脸上的笑意就停滞了下来。
顾娆低下头捏着那柄木盒子,踟蹰了会儿才低声开口:“谢小公子,这个我不能收。”
谢灵戈没有说话,却也不曾伸手去接,只是一直看着顾娆。顾娆心里头莫名袭上一股紧张之情,她开口说话:“我……对不起,我觉得现在谈论这些为时过早,也不想谢小公子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其实我……”她终归与原来的顾娆不同,今日她如果答应谢灵戈,日后他发觉自己喜欢的姑娘‘变了’,不喜欢了,那她又该怎么办。
只是顾娆说了几句,都词不达意,还显得磕磕绊绊。
谢灵戈沉默片刻,随后抬眼看向顾娆身后的伏画等人,伏画心中遗憾,但也不能说什么,瞧见谢灵戈的眼神,识趣的拉着降香出了外廊,站在外侧守着人。
“你可喜欢我?”谢灵戈低声问,他手伸出一半,似乎想要握住顾娆的,但终归没有立场,又缓缓手握收回。
顾娆闻言一怔,“我……”她抬眼对上谢灵戈的视线,他问的认真。
顾娆想了会儿,才发觉自己茫然无比,脑子里莫名其妙闪过祁连朔的脸庞,半晌后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随后顾娆想起当日她与谢灵戈第一次见面,他站在树下背书,一袭朱红色的衣袍骄阳似火,俊逸的脸庞上挂着肆意的微笑,他逗趣时会坏笑,眼眸坦然。
谢灵戈又问:“那你,喜欢七殿下么?”语气略微有几分怪异。
“七哥哥?”顾娆还不曾反应过来,乍一听闻他的名字,随后又将‘喜欢’一词联系起来,顿时脸颊爆红,但她又觉得奇怪,“他是我哥哥。”
谢灵戈不知晓在想些什么,他缓缓伸手握住了那柄木盒子,叹息般低语:“可是你是顾娆,并非祁连娆。”
顾娆想起了很多,她想到祁连朔清冽的眼神,还有他那日盛怒却受伤的表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灵戈抬手动作轻柔无比,将顾娆耳畔的发丝挽在而后,语气很低,近乎喃喃:“我原以为早些便可以早一步……原来还是晚了……”终究只是不甘心罢了。
“嗯?”顾娆不懂谢灵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问:“你说什么?”
谢灵戈微笑摇头,“没什么。”只恨自己不是皇家人,不能从一开始就陪伴在她身侧,他从起点,就比不过祁连朔。
记忆中的顾娆与祁连朔的确很好,祁连朔登基后恨不得将全天下最美好的东西奉给顾皇后,将她宠成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终其一生后宫只有一人,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甚至专门为了她将每年的六月定为繁花月。
如果他能得到她,可以做的比祁连朔更好么?
谢灵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住,再次重复了一遍:“没什么。”可是谁不想得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呢?
他上一辈子就知道的,皇上给他和顾娆赐了婚,他的小姑娘未必没有喜欢过他,可是他比不过祁连朔,她最终爱的是祁连朔,不是他。
既然不能将她拥有,那他就帮一帮他们吧。
“你们不是亲生兄妹啊。”谢灵戈扬起笑容,眉梢微微挑起,露出一个肆意的弧度。
顾娆也觉得怪怪的,她有一丝不自在,想着祁连朔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知道。”
正在这时,伏画的声音忽然传来,“奴婢给七殿下请安,七殿下万福。”
顾娆一听到这声音顿时惊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扭头瞧向廊外,果真看到祁连朔站在外侧,他今日着湛蓝色的衣袍,气质如冰,越发添了他的气势,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和谢灵戈。
谢灵戈注意到顾娆退后的步子,将那柄木盒子收好不多语。
祁连朔眼眸微眯,“娆娆,过来。”
“啊,哦,好。”顾娆还被祁连朔的称呼叫的怔住一瞬,反应过来后老实的绕过了外廊朝祁连朔走去。
祁连朔握住顾娆的手,看了一眼谢灵戈,谢灵戈与他隔着外廊对视住,只一秒就彼此移开。
去正苍殿的台阶上,祁连朔牵着顾娆一步一步往上走,顾娆有些惴惴不安,“七哥哥,我是有东西要还给谢灵……谢小公子的。”
祁连朔面无表情:“嗯。”
顾娆又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祁连朔接着:“嗯。”
顾娆过了会儿才又问:“七哥哥,你在生气吗?”她任由祁连朔牵着她的手,只觉得祁连朔的手冷冰冰的,于是顾娆主动两只手都抱住他的手,搓了搓给他保暖。
祁连朔:“没有。”
顾娆又看了看祁连朔漆黑的脸庞,嘀嘀咕咕:“骗子。”
祁连朔募的停止步伐,转过头来冷淡的问:“还什么去了?”
顾娆闻言温吞了会儿功夫,模糊重点:“就是……就是一个东西。”来自小动物的直觉告诉她,苏若把红豆簪的事情告诉祁连朔,祁连朔会更生气。
“不诚实?”祁连朔不悦的盯着顾娆的双眸,“还记得本殿与你说过何话么。”
顾娆抖了一下,大着胆子伸手去扯祁连朔的衣角,“我……我没有,我不敢了,他送给我一个簪子,我方才还给他了。”
“那为何之前不说?”祁连朔问。
顾娆被凶的委屈,当场就挂了泪花子,“你凶我!哇呜呜……”本来是想假哭,结果一放声当真委屈的哭了出来。
哭是真哭,就是横眉竖眼的,哭的奶凶奶凶。
祁连朔:“……”投降了。
谢灵戈遥遥的望着远处台阶上的顾娆与祁连朔,他瞧见她哭了,凶巴巴的冲祁连朔发火式的哭,祁连朔大约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瞬间的呆愣,一秒钟的神态崩掉,居然有种奇怪的无措,最后直接默了。
过了会儿,他看到祁连朔抬起一只手给顾娆脸颊上的泪珠擦掉,说了一句什么,顾娆便停止了哭声,扬起小脸嘟囔了一句,乖巧的靠在他身上。
祁连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个人这才继续往正苍殿内走。
谢灵戈站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这时有小侍过来寻他:“公子?谢老爷着奴才来寻你。”
“嗯,我知道了。”谢灵戈应了一声。
谢灵戈注视着顾娆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正巧在进入正苍殿前的最后一刻,顾娆回了头看向这边,这场景居然与他记忆中的她逐渐重叠在一起。那时候的她着明黄色的凤袍,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她的妆容冷硬却又带着半分端庄与柔和,眉眼如初,看向身旁皇帝的眼神,带着满满的爱慕之情。
谢灵戈久立不语。
满朝文武都在正苍殿的场景是很壮观的,加之还有不少家眷,幸好顾娆身份够高,席位还挺靠前,不至于连上座的皇帝皇后的脸都瞧不清楚。
皇后今日化了全妆,那一身凤袍是后宫诸位妃嫔毕生的梦想,多少人深夜里发了狠也想登顶后位,顾娆只是有些唏嘘,凤凰好看是好看,但也有着许多责任,就顾娆自己知晓的,皇后每日也要处理后宫事宜,还有各位文武大臣的家眷每月都会有不同的接见,她可是国母。
是很辛苦的吧?
今年的国宴持续时间很长,到后面顾娆都犯起了困,是祁连朔把她背回庆熙宫的。
顾娆睡得很熟,手臂抱着祁连朔的脖子不肯丢手,伏画有些无奈,祁连朔面对一种奴仆好声道:“本殿送她进去吧。”
“哎。”扶尹引着路。
扶尹心里头的怪异之感越发的浓厚,直到她在屏风一侧瞧见昏暗的内室中,七殿下将公主轻柔的放在床榻上,随后俯身靠近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乖,睡吧。”
果然,沉睡的顾娆放松下来,他将她的手放在床榻上,拉了拉被子。
扶尹捂住嘴,眼睛睁到最大反应迅速,立马背过身子站到外间去,她的手都是颤抖地,好似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却死活不敢说话。
内间有动静,扶尹转过头去,猛地瞧见祁连朔就站在屏风外,他的眼神冷然。扶尹快速放下手,脸色有些发白,“七殿下……”
“您……您和公主、公主殿、殿下……”扶尹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伏在地上头挨着地。
祁连朔语气淡然,夹裹着一层寒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懂吧。”
“奴婢懂,奴婢懂。”扶尹手颤抖着,牙齿跟着打颤险些说不出话来,皇家阴私她怎敢宣扬,况且顾娆不是皇家女,这也不算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祁连朔轻哼了一声,没再看扶尹,“本殿回了。”
“奴婢恭送七殿下。”扶尹不敢出声太大。
方才的惊惧之情不是假的,但却不全是因为发现了皇家阴私,更多的是被祁连朔身上的那股气势给吓得,这是扶尹头次见到祁连朔这般摸样,她忽然发觉祁连朔这位皇子不一般。
半个时辰后,伏画从外间进来,看到脸色苍□□神恍惚的扶尹大吃一惊,慌忙过来:“扶尹姑姑?您身子不舒服么?”
扶尹勉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扯开唇角:“无碍无碍,就是有些乏了。”
伏画懂事的道:“那今日我守夜,姑姑早些歇息吧。”
“那麻烦你了,伏画。”
“不麻烦。”伏画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顾娆今夜做了个美梦,晨起起了之后却忘了梦的内容,只记得梦甜滋滋的,让她一整天心情都美滋滋。与此同时她开始学习女红以及管家了,每天的时间被排的满满当当,日子也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夏季悄然来临,天气湿热,傍晚时分皇子所忽然起火,烧得人心惶惶,顾娆知道这个消息后连滚带爬从床榻上下来,“七哥哥呢?”
扶尹跟着顾娆走的急,只回答:“还不知晓呢,救火的太监宫人多之又多,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事惊动了皇上皇后,顾娆到的时候各宫妃嫔身份贵重的几乎都到了,顾娆瞧见祁连朔衣袍上带着炭黑色的污迹,但他身形□□,表情镇定,眉眼略微有些担忧。
再仔细看,祁连朔右手小臂受伤了,衣袍都被烧掉,露出里面被烧得露出皮肉的一面,一个小太监用布条给祁连朔做简单的爆炸,想必已经有人加急去泰医院去请太医去了。
年幼的八皇子被好生的抱在怀中,顾娆一看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想必祁连朔冒火救了八皇子,但自己却受伤了。
皇帝头次正眼看祁连朔,翎妃眼神微微一动,跟着露出感激的微笑:“多谢七皇子了,若不是你当哥哥的有担当,期儿怕是凶多吉少。”说着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红了眼眶。
皇上也大为慨然,奖赏了祁连朔许多东西,祁连朔荣辱不惊。
皇后细长的眉峰微微动了动,心道:他终于决定要再皇上心中露脸了。
这皇子格局,怕是很快就要发生大变动。
这般想着,皇后看到顾娆小跑着过来,嘴巴嘀嘀咕咕的不晓得说些什么,总归是些埋怨的话,扯着祁连朔手臂上打着结的布条,仰着头看他。
皇后不自觉露出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