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我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两个小时后，周先生和哈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两个人手里都吃着甜筒冰淇淋。这里离达思礼家的房子不远，汉娜跑后，周先生表示女儿到了晚上自己会回家，所以一点不担心，并且主动表示自己可以开车送哈利回家。经过公园的时候，周先生决定送冰淇淋给可怜的哈利，以此来为女儿的暴行致歉，由此，这才有了两个人独处的机会。
“这没有什么。”
哈利专心致志舔着手里的冰淇淋，高兴得感觉自己身在天堂。今天不仅没有被揍，还吃到了冰淇淋，他感觉今天真是赚翻了。
糖分带来的愉悦让哈利不自觉晃动双腿，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周先生满面的愁容。
周先生太沮丧了，握着冰淇淋并没有吃的意思，手里的甜品就跟他憔悴的面庞一样都快化了。
“老实说，我真的不明白汉娜有什么毛病。”
哈利除了舔冰淇淋，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其实他很想让这位好心的周先生高兴一点，但是活了十多年的他并没有经历过中年男子朝自己倒苦水的情况。
周先生抓抓自己的头皮，口气很绝望：“我都查过了，女孩的青春期是十一二岁，汉娜才十岁出头，难不成是提前了？”
“……”哈利继续沉默，用舌头舔掉了嘴上的白胡子。
老实说，有人拿自己当树洞的感觉很棒，前面十年活得一文不值的小男孩油然而生一种微妙的价值感。费农姨父每早除了夸奖达力是他的好儿子以外，骂得最多的就是哈利不长眼。但除开这些，他还会用肥短的手一边翻看报纸一边咕哝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时候是公司不好了，有时候是社会不好了。到了晚上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情如果不爽了还会继续抱怨。
姨父毕竟是大人，大人的世界似乎总是很屌的样子。所以虽然说他现在听不太懂周先生的烦恼，但是有成年人愿意跟自己诉苦，或许这表示他其实是很成熟的一个人！
然而此时的他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将来，汉娜会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一边看书，一边告诉他：
——一个成年人丧得只能跟十岁的孩子坐在公园长椅上吃冰淇淋诉苦，这种人就是loser。还有比如罗恩，你看他那衰爆了倒霉兮兮的眼睛，还有他的头发，肯定还没毕业就秃顶了，也是个loser。
——嘿！
罗恩不满得想反驳，但是嘴里塞满了鸡腿不太方便控诉。
“我真的不知道拿汉娜怎么办才好，而且我的信用卡账单也还不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周先生垂泪，用手背擦擦眼角，绝望得像是一直刚刚淋了倾盆大雨羽毛稀薄的老鸟。哈利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鼓励的话语：
“起码你可以吃冰淇淋，我就从来没吃过。”
“不、不、孩子，今天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才送的冰淇淋，罗伯特根本没钱买。”不远处甜品车上的黑人大婶插嘴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说了，我可以变魔术帮你吸引客人！”
“得了吧，你那些过时的把戏连汉娜都看不下去了。”大婶翻白眼。
一说到这里，哈利来劲了：“周先生，你会变魔术？”
前一刻还丧到不行的周先生立马精神了一些：“那是当然，我可是这一带最好的魔术师。”
“你对这一带的定义是这个公园么？”大婶嘲讽道。
无视对方的吐槽，周先生当即在哈利面前变了个小魔术，他眨眼之间，就从哈利的耳朵后面变出了一个硬币。但其实只要动脑子想想就知道，硬币一开始就在他的手里，是最简单不过的手法。
“哇塞！太神奇了！”哈利激动得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你真是我所认识的最酷的人！”
“谢谢，谢谢你的赞美。”周先生的脸上笑开了花，常年被女儿和社区大婶diss的他突然觉得人生光彩了不少。显然他并不知道哈利所认识的人除了达思礼一家以及社区里的几个老太婆邻居，就只有学校里那帮小孩。
“汉娜说你是最逊的爸爸，但是我觉得有你这样的爸爸酷毙了。”
哈利说话很实诚，周先生听得五味杂陈。
“噢我的上帝，这两个人比我们黑人还惨。”大婶手托腮帮叹息。
***
当天晚上，汉娜确实老实回来了，她一脸的愤世嫉俗，显然没有认错的意思。周先生依然没有找到和女儿正确沟通的方式，两个人就坐在零乱的桌上吃着麦当劳的买来的汉堡，最便宜的那种。
从桌上其他的杂物还有垃圾上，可以看出周家前面四五天的菜谱。黑色的桌子上摆满了披萨盒子，中餐馆外卖的包装，吃剩的意大利面条，薯片袋子以及几颗干瘪溢出黄色汁水的小番茄。
“我讨厌吃麦当劳，这是穷人的食物！这个月我都胖了十斤！男朋友都开始嫌弃我了！”
汉娜的椅子不算高，她才刚刚够到桌面，脸上的神情满是厌恶，嘴里嚼的仿佛不是汉堡而是仇人。
周先生的手指上还有白色的沙拉，他停止进食审视自己的女儿：“你才十岁，交什么男朋友！”
“爱情不分年龄你这个老光棍！”汉娜龇牙咧嘴。
无视女儿的恶毒，周先生想要在原则问题上坚持一下：“他是谁？你马上跟他分手！”
“我不要！我们是真爱！他是这个社区最酷的男孩！只有像我这样最酷的女孩跟他才最般配！”
“你有本事说这话前先把手臂上那个纹身花臂取下来！”
这句话显然再次触及汉娜雷区，她愤恨得将右手臂上的薄纱纹身仿真花臂取下，用光洁的手臂将其丢到周先生脸上：“谁让你不让我去纹身！”
“你才十岁！”
“我要告你虐待儿童！”
“你这个时候知道你是儿童了？！”
“叮咚——”
就在父女两人的争吵即将升级时，周家的门铃响了。周先仿佛火烧屁股一样连忙从椅子上跳起，几步冲到门口，脸啪得怼到猫眼上看。随后，他又赶紧冲回饭厅，大手一挥将一桌子垃圾统统扫下，丢到垃圾桶里，其中还包括汉娜没吃完的汉堡。
“嘿！我还没吃完！”汉娜不满道。
“叮咚——”
门铃又响了，周先生冲到洗手台把手打湿，理了理头发，扭头对汉娜嘱咐一句：“你给我安分点！”
随后，为了避免门外的人久等，罗伯特迅速跑到门口，平息气息后笑容和善得打开了门。
“嗨！”
“嗨。”
“嗨！”
“……嗨？”站在门口的女性显然不太适应周先生奇怪的社交礼仪。
“在吃晚饭？”女性朝□□，向屋内的汉娜微笑着招招手，后者皮笑肉不笑招手顺带翻了一个白眼。
“啊哈哈哈，有什么事吗？”周先生尴尬又紧张得笑了一下。
“你的信，我觉得真的要给邮差好好说说了，怎么每次都会把你的信放在我家的邮筒里，真是不好意思了。”
“噢，不用，我下来跟他们说就是了，他们一定是太累的缘故，真是谢谢你特意送过来。”周先生的手在裤缝边上擦了擦，接过三封信，上面的文字显示寄件方是银行。
“周先生。”女性想了想，还是再次开口。
对方主动开口对周先生来说显然是意外惊喜：“是！是！怎么了？”
女性有些犹豫得组织了一下措辞：“你……没问题吗？”
“噢！什么？当然没问题，我这几天精神好极了，你知道吗，我现在每天能做五十个俯卧撑！”
“不、不、那当然很好，但是我是说……这个。”
女性指了指周先生手里的信封，即使只看封面也能知道那是银行的催缴账单：“听着罗伯特，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请一定告诉我。”
“噢，”反应过来对方的言下之意，周先生更加局促了，“艾玛，谢谢你的好意，真的，嗯……我现在很好，真的，昨天开始我在加油站上班了，没问题的。”
然而名叫艾玛的女士明显不想糊弄过去：“罗伯特，这不是你一个人的生活，汉娜还小。”
“没问题的，加油站的工资很可观的，平时我还兼职表演魔术，你知道吗，最近有一个大表演，会给我一大笔酬劳。我敢说，我的好日子已经来了！”
不忍心拆穿周先生的谎言，艾玛叹气：“这个你拿着。”
“噢，艾玛，我不能收！”周先生将送到面前的一叠钞票推开。
“罗伯特你收下吧，你是要我每天吃麦当劳吃吐吗？！”屋内的汉娜喊道。
“闭上你的嘴！”罗伯特吼了回去，转头继续尬笑。
“听着罗伯特，这不是别的。很快我就要回学校教书了，后面的日子还要麻烦你照顾我母亲呢。”艾玛说得很诚恳。
“不、不、不，照顾她费不了什么事，这钱我不能收。”
“可是……”
“说到这个，嘿，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罗伯特开始积极得转移话题。
一说到学校的事情，艾玛明显有些迟疑，让周先生奇怪的是，她有意无意看着屋内的汉娜欲言又止的样子：“嗯……反正没几个星期了，到了那边电话就不太方便用了。”
“噢，嗯……”不想那么快结束话题，周先生开始没话找话，“说到学校，你觉得Stonewall这个学校怎么样？”
“噢，你该不会是想送汉娜去那里吧？汉娜可以去更好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先生觉得艾玛的后半句颇有几分肯定的意味。
“Stonewall酷毙了好么？！我男朋友就是那里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学了！”汉娜继续吵嚷。
“汉娜-周，闭上你的嘴！”觉得不能再继续失态，罗伯特局促道，“嗯……好的，我会再想想，明天见艾玛，替我向你妈问好。“
关门的刹那，周先生觉得似乎看见有一头猫头鹰飞进了对面艾玛家的房子里。他揉揉眼，寻思着可能是个错觉。
“罗伯特你真是逊毙了，每天那么早起来就为了把自己邮箱里的信塞到那个女人的信箱里，除了账单就没有别的东西可放了吗？“
“好好吃你的饭！“
“都被你丢进垃圾桶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